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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知晓远子学姐到哪里去了么?」
「你就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打过来的么?」
声音中充满了怒气。
「对不起,不过事情真的很紧急。」
「那个孩子的话,肯定到结衣那里去了吧。」
电话就这么断掉了,是叶子小姐挂断的。
到结衣那里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结衣夫人不是已经去世了嘛!
虽然再打了次电话,但不管我叫了多少次,叶子小姐却再也没有接起过了。
身体就好像被热风包围了一样,连呼吸都变的痛苦起来。
我拿起写着工作室地址和电话号码的赠送状,飞奔了出去。
那所公寓,在离樱井家一部电车远的地方。算上走路的时间我花了一小时终于到达了那里,冲上了楼梯。
这是有些年月的古老建筑,连电梯也还没有。
听说叶子小姐在双亲自杀后也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或许她不太喜欢搬家吧。
不,也可能只是对自己的居住场所感到毫不在意罢了。即便是叶子小姐自己居住的那个房间里,也几乎没有什么家具,让人不由得觉得有些冷清。
依照地址,我来到了五楼角落的一间,没有挂放任何名牌的房间。我站在房间的门口按响了门铃,不知为何却没有人应答。我连续按了很多次之后,大门总算打了开来。
穿着朴素的黑色针织衫和黑色长裙的叶子小姐,以带刺的眼神出现了。
就算是这样的状况下,在近距离看到她,果然还是带着让人畏缩一般的魅力,让人感觉到如同冰晶一般的寒冷。
「你到底要来干什么。我很忙,赶快回去吧。」
她像是要把门关上的时候,我用身体靠在门中停住了她,说到。
「请告诉我远子学姐到哪里去了好么!她的房间里散落着撕破的衣服……但是,本人却不在房子里面!虽然在起居室找到了她留给你的便条纸。但那个也被撕破了,只能读到一半,『原定计划』到底是什么啊?」
叶子小姐的反应非常的冰冷。
「知道了的话准备怎么办?」
「我要去见她。」
「搞不好见不到的哦。」
她那暗暗的声音和空虚的眼神,让我的脖子里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战栗。
就算告诉她远子学姐的制服被撕碎了,在这个人身上也感觉不到一丝担心。就好像随便远子学姐随便怎样都没有关系似的。
彻彻底底的不关心。
拒绝。
我,对于这个人,感到好害怕。
她毫不犹豫的断言,身为作家的话,就需要一个人穿越那道窄门,并且实行着这一过程,连父母和挚友的死亡都写进了自己的书本,这样的人真的好可怕。
就连住在同一个家中的挚友的遗女,都可以在自己的书中平然的杀死,并且把她当作并不存在的人,这个人……作为作家而生存着的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让人毛骨悚然,不能理解。
就连被她这样盯着,也会让我的后背微微震动着,想要马上逃离开来。
即便如此,我还是向前踏出了一步,说出了「就算见不到,我也要去见她。」这样的话。叶子小姐听完却突然转过了身去,回到了那个房间。
「你等着!」
我也立刻脱下了鞋子,跟了上去。
「如果您知道远子学姐到哪里去了的话,请告诉我吧。」
叶子小姐连头也不回一下。走进玄关之后就是厨房,再里面一些则是叶子小姐工作的房间,宽大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电脑前则零散的放着一些照片,都是些马路、住宅、庭院、校舍、森林、花草、果树园、美术馆之类的东西。是写小说的资料么?
另外,还有个蓝色的记录本和银色钢笔、一个带着花朵图案的茶杯、一个带着草莓的馅饼、嵌着绿色花边的白色盆子里放着些饼干,还放着些透明的紫色钥匙链、金色的叉子、勺子和刀。
这是一个人在开茶会么?
「拜托了,叶子小姐。那个房间的情况绝对很不正常啊!到结衣夫人那里去了什么的,那到底是指哪里啊!在远子学姐的房间里,有很多很多结衣夫人寄给你的信件,难道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吗!」
「结衣的信件?」
到刚才为止都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的叶子小姐,突然间皱起了眉头,一副可怕的表情,瞪着我。
「是什么样的信?」
「都没有开封过,我也不知道。比起那个来,还是先把远子学姐去的地方……」
我说到一半,她焦急的从桌子上拿起记事本撕下了一页,在上面写了些东西,然后递给了我。
接过那张纸看了看,上面似乎是写了一个地址。岩手县?远子学姐在这种地方么!
我刚想道谢的时候,叶子小姐用让人颤抖般的冰冷声音轻声说道。
「……那是软弱的,喝下毒药死掉的人的,墓地哦。如果那个孩子能够这样一去不返就最好了。」
我抬头一看,遇上了混杂着憎恨的激烈眼神。那是叶子小姐第一次让我看到的,强烈的情感。
那像是要疯狂的燃烧起来一般,火焰似的眼神
那显露无遗的憎恶
嘴巴里感到一阵口渴,背后也闪过一股战栗的感觉。
这个人,也会有这种表情啊。
在以天野夫妇为模板写下的《背德之门》里,主人公亚里砂把小宝宝远子杀死的时候,也一定是带着这种如同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的可怕眼神吧。
随着我的思绪逐渐深入,背后的寒冷也越发严重起了来,我好不容易挤出了道谢的话语,离匆忙的开了这个房间。
◇ ◇ ◇
小加奈,我不明白。
身为作家的幸福,和身为人的理所当然的幸福。
明明这两边都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如果不得不选择两者中的一个的话,我应该向小加奈推荐哪一个才对呢?
小加奈又冀望着哪一个呢?
对于小加奈来说,家庭真的是不需要的东西么?孩子也好伴侣也好,对于小加奈来说都只是多余的重负么?
让流人叫你妈妈就那么讨厌么?在远子叫你叶子阿姨的时候笑一笑,就那么麻烦么?
不管是流人还是远子,都一直在等着小加奈有一天能够能够和他们说话呢。
就连拓海君,也是真的很喜欢小加奈的哦。然而小加奈在拓海君去世时,却连医院都没有去一次,葬礼的时候也还是忙着工作。
拓海君在进行手术的时候,我一边抱着远子,一边就连心都快要崩溃了似的拼命祈祷着小加奈能够到医院里来噢。
在葬礼的时候,因为拓海君实在是太可怜了,我还抱着远子,大哭了出来。
孤单一个人,沿着那狭窄的道路前行,这样的话小加奈就会变的幸福了么?
身为作家而活着的小加奈,真的幸福么?
尽管明天就要去出席结婚典礼了……尽管孩子们就睡在旁边的房间里……我还是又和文阳吵了一架。
「对文阳来说,有我这个妻子,有远子这个孩子,还有身为作家的小加奈。小加奈只能够自己独自一人前行,但你自己却有着这么多的幸福,文阳太狡猾了!」
我这么说完,文阳却「是哪,我真是狡猾啊。」微笑着说道。
那个微笑,既清澄、又温柔,但是却显得十分寂寞,因此我也无法再多责备文阳了。
我又眺望了好几次,拓海君送给我的那个紫罗兰色的小瓶。
◇ ◇ ◇
我乘着新干线到了仙台,又在那里换了别的电车,接着再拦了辆出租车,好不容易到达纸条上写着的那个地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天空中是灰黯的铅色,看起来像是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寒冷的样子。寒冷的空气就想要让皮肤裂开,侵入骨头一般。周围已经完全是一片田野了,露出来的泥土也已经发白,让人看了便有一股寒意。
我真是小看了东北的冬天啊。我一边后悔着应该在车站里买个怀炉什么的,一边咔嚓咔嚓的磨着牙齿,走到了一座似乎随时都会腐朽掉一样的寺院门口。
「抱歉打扰了。」
我打了声招呼,一位看起来超过九十岁的主持先生便走了出来。
我告诉了他我是来找远子学姐这么一个人之后,他用带着微微东北口音的语气,让我去里面一片的墓地看看。还说如果还没有回去的话,应该就在那里的。
我用尽全力跑了过去,空气微微刺痛着皮肤。如果没有见到的话该怎么办的担忧,以及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的期待,这两种感觉漫溢在我的胸中,就快要爆发了似的。
矗立着黑灰色墓碑的墓地进入我视界的时候,心跳越发的高昂了起来。
但是,我看向四周,却没有发现什么人影。
太迟了吗
因为绝望而变的呼吸痛苦起来的时候,从一个墓碑的对面,跳出了一个编着长长三股辫的小巧的脑袋。
好像刚才一直跪着终于站起来了的样子。她仍旧保持着低着头的姿势,看着那个墓碑……
看惯了的那个侧脸。
藏青色的外套、
学校的制服、
还有从肩膀上垂下的三股辫。
喉咙轻轻震动着,一股热流涌了上来。
我带着万般感受,叫了出来。
「远子学姐……!」
三股辨微微的晃了晃,远子学姐看向了我,眼睛一下子睁的大大的,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终于见到了
仅仅因为视线的交汇,我的心情就舒缓了下来,喉咙的深处充满了什么东西,已经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明明只分开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心中却有种已经好久不曾见面的感觉。
如果撇开视线的话,远子学姐就好像会消失一样,于是我就这么站在了当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远子学姐也一动不动的,直直盯着这样的我。她脸上的表情从惊讶慢慢的……变成了略带难过的样子,我摒住呼吸看着这变化的过程。
远子学姐的眼睛,也同我的一样略带湿润了。
让人颤抖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
「……是狸猫,变成了心叶的样子么?」
总算说出口的,竟然是这些话。
「什么啊,这是。」
「因为,从东京到这里,要花上十个小时啊。」
「不用那么久的,只要四小时左右就好了。」
「你骗人。」
「是事实。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花那么多时间啊。」
「先坐深夜巴士……然后再……」
「请坐新干线啦。」
我不由得有些泄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特意跑到岩手来,这都在说些什么话啊。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这么没有紧张感哪。
「制服……」
「欸?」
「没事,已经,可以了。」
看来又被流人给耍了。不过,却并没有生气的感觉。反而,在流人家里,一边叫着远子学姐的名字,一边拼命搜索着的时候所感觉到的哪种绝望和恐怖,全都渐渐的溶解了,心里就好像被光芒照耀着一般的清澈起来。
「是为了说制服的话题,才过来的么?」
「我不是那种类型的发烧友啦。」
「那么,为什么?」
远子学姐像是在等待我的回答一样合上了嘴唇。向上看着我的眼睛里,微微混杂着一点点害怕的感觉。
「没有什么理由不也挺好的。」
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向着远子学姐的身边走了过去。
「只是,刚好,想要旅行一下而已。」
远子学姐的眼中还有些湿润。
「你从谁那里打听到我在这儿的?流人?」
「是叶子小姐。」
「叶子阿姨?」
好像对我的话语感到有些震惊。
「阿姨告诉了心叶这个地方?你见到阿姨了?因为阿姨今天应该不再家里的吧?」
「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