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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声脆响却也是同时拍醒了两个人。
慕容立即怒瞪着崔莞,气得涨红了一张脸。
而崔莞则是忽然脸色一变,爬了起来。她环顾四周一圈,看到的皆是高高的芦苇,没有涛涛的江水,没有马儿粗重的鼻息,更是没有崔爹的身影。她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眼底是愈发浓厚的恐慌,她就像是正在掉入一个万丈的冰窟,那下面冷到了极点。可是她眼底的唯一一丝希望却并没有被扯断,只要没有坠到谷底,摔得粉身碎骨……她僵直着身子,挪动犹如坠了千斤的脚步,缓缓地转头再一次仔细地环顾四周,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崔爹的身影……
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慕容的脸上。
慕容看着眼前就像是魔怔了一般的小女孩,原本的怒气就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从头顶凉到了脚心,他望着崔莞,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愧疚、怜悯、慌乱、逃避……种种情绪,他的双唇张了张,却最终没有说出任何话来,垂在身侧的拳头早就十指掐入掌心。
“我爹呢?”她问道,声音竟是连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静,可是平静底下藏着的那种竭力压制的颤抖,却比哭泣更让人难受。
慕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他却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胸口,那样沉闷难受,他望着她的双眼,那里面再也看不到了之前的狡黠还有生机,黑洞洞的令他从心底里感到冰凉,可是也就是这双眸子,在他面前,慢慢地变成了蓝色,那种浓重的蓝色,看不到底的幽深冰冷,只一眼就让他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我爹呢?!”崔莞望着慕容,却是提高了声音近乎尖叫地质问道,然而她虽然面对着慕容,眼前看到的却全然不是他,而是滚滚江水之中,崔爹望着她的最后一眼,那样温暖,安宁,就像是午后他在院子里敦促自己读书习字时那般无二的宠溺眼神……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她忽然转身跑向了高高的芦苇荡。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死,他绝不可能死,她还没有答应,他怎么能死……她一定要把他找回来,拉回来,然后狠狠地顶撞他,数落他,哈!不是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吗?怎么一个迂腐酸儒,成天挂在嘴边最重信誉的人,现在却想要逃跑了,不算数了?!她这怎么会让他如愿呢?!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不是喜欢替人挡箭么?等她把他抓回来,她一定亲手在他身上扎上成千上万的箭支,不让他留一块完好的皮肤……
老爹……崔灏……崔酸儒……崔封建……崔迂腐……你回来……怎么可以就这样去死?!她不许!她不许!!崔莞在疯狂地朝前跑着,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前路,也没有知觉,她只知道他要把他拉回来,不允许他就这样逃了……
“莞莞!”望着崔莞几乎眨眼间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慕容心头猛地一跳,他迅疾地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腰刀还有她抖落的衣服,猛追了上去!他心里急切,根本就没有时间伸手去拨开扑面而来的芦苇叶子,生涩刺疼的感觉一次次划破脸颊,可是他丝毫不在意,只想追上那个身影。
前方是摇动的芦苇,他追了许久看不见她的身影,心里越来越焦急不安,忽而一阵大风吹起,芦苇荡由远及近荡漾开了波浪,绕着他的周身转了一圈,猛烈摇曳的芦苇慢慢地停下了晃动,最终归于平静,可是他却是就此失去了追下去的方向。入眼的茫茫尽是芦苇,不见一丝其余的痕迹。“莞莞——”他面色铁青,冲着芦苇荡高声地喊了一句。
“莞莞——”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这两天一直没时间更新的事,感到非常抱歉,我是学生党,白天上课,晚上码字的那种,但是这两天晚上一直被琐事纠缠,白天也受辅导员召唤,各种心烦,今夜补齐这一章。
我这个礼拜的任务是一万五,在周四中午12点之前必须更新这么多字数,大约还有三章的样子,今天星期三,我掰着指头数了,明天八节课,下午六点才放学,晚上能更一章,大约熬夜或是第二天早早起来,星期四是没有课的,一上午也能赶出一章,至于还有一章的字数,哭泣,我又得熬夜了……
昨夜熬夜工作到两点,早晨7点起床去上课,中午辅导员办公室开会,我实在是困死了,先去睡了,祝大家晚安!╭(╯3╰)╮
☆、带你流浪(三)补齐
带你流浪(三)
慕容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可是入耳的都是风声,是芦苇之间相互摩擦的声响,除此之外没有一丝其他声音,就连平日里栖息在苇荡之中的野鸭子也早就飞离此处,去江面上搜寻食物去了。
这种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令人没来由地恐慌,窒息。无形中就像是有什么卡主了喉咙一般,任他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望着这包围了自己的芦苇,有那么一瞬间双脚麻木得无法挪动分毫,眼底流露出一丝从不肯轻易透露的脆弱。
忽而,他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尖一口,突然的疼痛还有浓浓的血腥味让他眼中的脆弱迅速地收了起来,他双目一凝,两边的耳朵微微地动了动。他自小耳聪目明,对于细微的声响有很强的辨识能力。果然,凝神静气之后,不一会儿他便捕捉到了空气中顺着风声飘过来的一缕极其压抑的呜咽声,他双眼猛地一亮,立即朝着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他以为她跑了很远,却不想他只是追出了几步距离就找到了她,他拨开一丛芦苇,就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上枯死的芦苇杆子之间,头深深地埋着,几乎看不见头顶。
“莞莞……”慕容望着匍匐在地上颤抖着的身影,喉头忽然觉得一哽,他张了张口,想要喊她一声,可是他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耳边萦绕的只有她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悲鸣的小兽一样,让人不由得心头颤动。他想起了父王死的时候,他的感受,那种天塌下来地也陷落,心难受得恨不得挖出来的痛苦……
他脚步动了动,心里酸酸的软软的,他想上前去安慰她,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风轻轻地吹着,芦苇荡内叶子细细的摩擦声时不时地响起。
崔莞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也听到了那个男孩对她奇怪的称呼,她死死地咬着手臂,不想让哭声渗透出来,齿缝间早就灌满了咸腥的血液,眼睛里有热热的泪水从里面渗漏出来,滑到唇边,然后没入手臂,激起阵阵剧痛,可是这样的疼痛根本就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祖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现在她早就不是男儿了,她是不是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不需要形象,不需要坚强,只是哭,大声地哭……
慕容蹲下了身子,他伸手摸上了崔莞的发顶,笨拙却轻柔地一下一下抚摸着,他蓝色的双眸定定地望着她颤抖着的双肩,眼底有什么东西在变化着,变得坚定。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他要照顾她,不是为了那个男人救了他,也不是为了姑姑,他只是因为她,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慕容家的男儿从来只凭自己的心去做事,他们的决定会突然产生可是却是一辈子不会轻易改变。
“莞莞,别哭了。”他轻轻地对着她说,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他只是想要安慰她。
感受到自己头顶上那一下一下笨拙的抚摸,崔莞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的安抚意外地令她安心,她甚至忍不住去迷恋这样的感觉,跟着他的手掌去感受他的温度动作,可是一想到老爹是为了救他而死的,一想到自己内里的灵魂,她就只想要狠狠地推开他,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老爹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对他只有也只应有浓浓的恶感。
她这样想着却是不能动弹一分,每一次呼吸胸腔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疼痛,她完全站不起来也动弹不了,唯有牙齿能够更深地咬入手臂。她强制自己慢慢地停止哭泣,可是哭惨了,身体痉挛着,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依旧在抽噎,他仍然静静地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发顶。
然而几个突兀的声音却突然突然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这边……你们往那边看看……一定要把那两个小崽子找出来……动作快点……”一个粗噶的男声气急败坏地说着,隐隐约约听得不是很清楚,还有许多杂乱的脚步声,芦苇在剧烈地摇曳着,朝着他们逼近。
慕容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变了脸色,心头一紧,他听出来了,是昨晚的那个老叟带人追上来了,而且人数还不少。他忍不住心中一阵慌乱,这样近的距离,即使他们立即逃跑,也会发出很大的响动从而被发现,更何况他们只两个人还是饿了许久体力衰弱至极的状态,想要不被追到根本不可能。
难道就这样呆在原地被抓住?!这样等死?!慕容眼底爆发出强烈的不甘,他抽出了腰刀,蓝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那群人来的方向,鲜卑的好男儿,从来只有战死,没有站着被俘的,他会和他们拼了。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小女孩,他不会做出自己引开那群人,让她独自逃跑这样在他人眼中看来仁慈实则愚蠢的事情,他既然决定了要照顾她一辈子,那么她就不能离开他,即使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该死的,那两个小崽子昨晚果然在这里过夜了,既然他们睡在那堆芦苇垛上,那么就应该在这附近,大家仔细搜搜,如果找不到,县令大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去那边,你,去那边……”
不断的喝骂声,嘈杂的脚步声在越来越逼近。
崔莞听着这些断断续续的话,心头不由得一跳,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口中的小崽子就是在说他们了,第一时间,她想到了那个大胡子,那群将她和崔爹害死了的胡人,她的双眼瞬间满布杀气,原本僵直抽搐不能动弹的身子硬生生挤出了一丝力气,她咬紧了牙关,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幽深的目光直直地望向人声的方向。
慕容看到崔莞摇晃着站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扶她,可是却还是强制自己收回了双手,自小他就懂得老鹰为何会在小鹰羽翼微丰的时候就一次次毫不留情地将它推下巢穴的道理,现在同样如此。他只是上前两步,站到了她前面,将她庇护到自己身后。
崔莞看到自己身前突然多出来的身影,双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难以入耳的谩骂还有嘈杂的脚步声在愈发逼近,崔莞听在耳中,眉头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不对,不是那群胡人,这群人的口音虽然与自己的也有些差异,但是却有别于那群胡人的口音,崔莞被仇恨蒙蔽的心立时冷静了下来,她扭头环顾了一下,隐在身后不远处的芦苇丛中有一片小泽。
“跟我来。”崔莞也不管眼前的胡人小孩听不听得懂,一手拽住了他的手,将他往那一片小泽拖去。
手上忽而传来的温软让慕容愣怔了一下,他虽然听不懂她的话,可是却看明白了她的眼神,她难道这会儿还想跑?不,应该不可能,她的眼睛里不是这样说的。慕容心存疑惑,却还是跟着她向前走了几步。
崔莞指了指近在眼前的小泽,回头让慕容下去,慕容却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依旧杵着看她。崔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先下水去。虽然是夏日,可是清晨的水还是有些凉意的,水漫过小腿,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时,慕容却是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