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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安好笑看着娘子的举动,把油纸伞放下抽出一支寒梅递来,“清和堂的梅花开了,我带一支回来给你瞧瞧。”
红梅初绽,梅苞含羞,点点如血,缠绕在长长的枝干上,隐隐有暗香盈袖。
是冬天的味道,是下雪的味道,更是融安夫君的味道,她捧着花枝,想着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这一刻天地静好,岁月悠长。
融月欢欢喜喜迎接哥哥的脚步停在了半路,她从见过冷清的三哥这样温柔的表情,明明是枝头皎洁无暇的白雪,为何化作了一滩春水。胸口涌来沉闷,好像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哥哥,”她急匆匆跑过来,扯着兄长的衣袖,把他的注意力拉过来,“好可怜的小狗啊,哥哥是你买的吗。”
南风被小姑子不着痕迹挤到一旁,抬头看见夫君关切的眼神。
她轻轻扬起一个笑脸,微微点头,执起寒梅道:“外面雪大,融安哥哥一路走来身上肯定打湿了,先去暖和暖和,妹妹且等等。”
不喜欢小姑子的眼神,明明是一家人,偏偏要把自己排斥在外,可以原谅她年幼不懂事,但是不代表自己欣然接受。
两个女人之间的汹涌澎湃,肖融安并不知道,他对妹妹道:“走路稳当些,别摔着了,我先回房了。”
融月脸上的笑容糊的发虚,她有些赌气说着:“哥哥去吧,妹妹不耽误你了。”
转身之际,不屑瞪了一眼南风手里的梅花。
肖金柱和周氏去姑奶奶家吃满月酒了,并未回来,所以两人直接回了房。
屋里被两个火盆烘的暖洋洋,小厨房上烧了热水,南风进门把梅花放在桌子上,寻了棉袄披在融安身上。
“夫君先坐着,我去提水进来,现在天冷,擦擦身子就好。”他身上寒气逼人,青衫下摆濡湿,南风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你先坐会,”他拉起她冰凉的小手,放在火红的炭火烘烤,“明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瞎折腾,你看看你,肯定在外面站了一刻钟了,手冷的跟冰渣子一样,一动就啪啪往下掉。”
这么个比喻配上教训人的表情,南风不厚道的笑了,“夫君您当我是豆腐呢,一碰就碎。”
小狗从他怀里探出头来,汪汪叫唤了两声,湿漉漉的眼睛看的人心都软了,南风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小家伙呢,“夫君您还没说,哪来小狗呢。”
他顺了顺狗毛,道:“今天去给王老太诊病,路上捡的,我看过了,除了腿有瘸,其他毛病都没有。”
听这话的意思是准备要养狗,她对养狗没意见,问题家里养狗,忙的是自己,肖融安没有功夫管,最的是她怕狗啊。
“那个,”南风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头往小狗狗身上戳了戳,肉呼呼的暖肉,咦,有点吓人。“夫君,是不是别人家的狗丢了啊,下雪天找不着路。”
“我沿路问了人,说是有户人家母狗生了一窝狗崽,那家人说瘸腿就不要了,有人要就要,实在没人要,索性炖了狗肉汤喝。”那句炖汤吃说的不寒而栗。
南风定了定心神,不好说什么,挣脱了他温暖的大手,开门提了一壶热水进来,放在屏风后头,拿出换洗衣物挂在屏风上。
“先洗洗,我去看看如花的饭做好了没有。”隔着半透屏风看夫君擦身,她有些难为情,随便找个借口准备走了。
比大耗子大不了多少的小狗软软的趴火盆旁,小鼻子一耸一耸的,他起身对娘子道:“先别走,你看着小狗,别让它掉到火盆里去了。”
“哦,”南风耷拉着脑袋望着小狗发呆,哗啦啦的水声,屏风上修长的身影,突然开始羡慕那张屏风。
“谢家小叔不愿娶亲,他说要收养柳公子的儿子,以后有人养老了。”清冷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带着淡淡的水雾。
她手持红梅,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瓷白长腰瓶,装满水插了进去。
思绪飘远,肖融安眼前不由得浮现谢小叔谢天明那张轻佻的脸,他们中午约在酒楼吃饭,谢天明身披狐裘,手执洒碎金高丽扇,端是翩翩佳公子的气度,谁也不会把他和贫困农家小儿联系到一起。
“肖大夫,怎个今日有闲,陪鄙人来赏雪。”他轻摇高丽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肖融安眉眼上挑,不经意见到邻桌吃酒的客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大概都以为谢天明有病吧,大冬天摇扇子。
四下注目更让谢天明得意洋洋,把高丽扇摊开在对面人眼前,“这是高丽扇千金难求,当今圣上的最爱,肖大夫瞧着如何。”
肖融安冷道:“和谢公子极为相配,鲜花配美人。”一样的华而不实。
“哈哈,”谢天明笑的桃花乱开,好似得到天大的夸赞,“人人都说肖大夫一字千金,鄙人是值了。”
接着谢天明从风月谈到诗词,又从诗词谈到风月,简直是个话唠。
肖融安冷眼倾杯自饮,完全当他不存在。
“不知肖大夫今日约谢某何事,在下愿闻其详。”似乎才想起正事来。
“据说谢公子曾遭不测,伤了要害,既然我你今日有缘,肖某便为公子诊上一脉。”话音刚落,手便搭上了对方瘦弱的手腕。
谢天明张大嘴巴,尤没反应过来。
肖融安抽回手,在帕子上擦了两把,不紧不慢道:“阳元充足,肾水充沛,只是近来房事过频,公子要保重。”
“你,”谢天明酒醒了大半,要说之前忽悠人,看不惯肖融安年纪轻轻摆着臭。被揭了老底,他脸色如锅灰,**缩缩趴在桌沿,那柄挚爱的高丽扇被压成皱巴巴的样子难以顾及。谢公子仗着自己无能成功的挑起了母亲的愧疚,也躲过了成亲的烦恼,这下可怎么得了,“你胡说,你是什么大夫,还没开始坐堂。你们清和堂别欺人太甚。”
“想让更多人知道,你再大声点吧,谢公子。”他轻飘飘的一句制止了谢天明的失态,“谢公子好生奇怪,肖某好心为你诊脉,却说清和堂欺人太甚,你若不信我的医术,大可叫别的大夫来看看,也让大伙评评理。”
“肖大夫,肖神医,”谢天明陪了惨兮兮的笑脸,回头把看热闹的人都瞪了回去,哀声祈求道:“肖神医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出手,是我一时口快,都是误会,误会。”这年头有两种人你别得罪,当官的和瞧病的,前者要你命,后者治你的病,总不防哪日落到他们手里,肖融安是清和堂王大夫手里的第一号弟子。
肖融安面上无波,道:“谢公子这是作甚,肖某只是找公子聊聊,既然公子的病已经好了,不知有无娶亲的打算,实不相瞒,令堂的病最多能过年。公子是忠孝之人,定当有打算。”
“劳神医费心,谢某家徒四壁,娶亲岂不耽误人家。”谢天明正襟危坐,不敢小瞧眼前人。
“哦,据我所知,公子的至交好友刘公子的夫人,为公子说了一门好亲事,对方容德俱佳,嫁妆丰厚,说是天作之合,若公子成亲,刘夫人愿为公子下聘。”
“你我无亲无故,神医何时改成做媒婆了。”谢天明出言讽刺,对于肖融安关心他的亲事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肖融安微微一笑,嘴角抿出一个上扬的弧度,“我有一至交好友,欲上门求亲,只是令堂道长幼有序,不可荒废。”
“哈哈,”谢天明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立即放下担忧,摇头晃脑道:“我有一好友,名唤柳存业,家中独户,乃是外县搬来的,旧年娶了娘子,膝下有一儿。存业颇有家业,有三间铺子,后来不幸得了急病故去,家中娘子守了三年,现又定了一门亲,只是儿子不能带过去。存业有遗言,若是自家娘子守的住便罢,若守不住就把铺子赠在下一间,抚养故人之子成人。故人之托不敢忘,谢某一生荒诞,却不想娶妻作孽,本以为这辈子子嗣无缘,老天怜惜,谢某将故人之子视为自出,抚养成人,了此残生,家母面前在下定会说明,不能因一己之故耽误侄女的亲事,不知神医的好友姓甚名谁,做什么营生。”
“姓牛名北风,寨子村人,父死母改嫁,现在镇上做竹器营生,乃是肖某妻舅。”
将谢天明的话捡了一些说于南风听,只见她若有所思,喃喃自语。“什么,这这样也成,那孩子终究姓柳,别人会以为他姓谢,到时候说不清了。”南风思来想起,这主意比让他娶亲好得多,不会有第二个守活寡的刘夫人出现,孩子的声名会损了。
“谢天明还道,”他系好一带从屏风后头绕出来,“说他不同意北风的亲事。”
南风被踩了痛脚,仰头望向融安,企图从他脸上找到答案“觉得北风高攀了。”还有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说。
她听了这话,怒火冲天,咬牙切齿怒道:“他还有脸说哥哥是癞蛤蟆,说什么怜惜妇人,若真怜惜就不会让母亲侄女受苦,就当担起这个家。
他是什么东西,谢家奶奶病了多少年,别说在床前侍疾了,一年难得见人影,半个铜子也没送回家,要是哪天回家了,不用说是欠钱没地借了。桃妹辛辛苦苦养鸭捡蛋,给奶奶存的药钱,他都能哄着拿了去,还是人么,畜生都不如!”
“混蛋,畜生,呸,畜生都不如!”南风越说越激动,两渴清泪淌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天明算的上渣男我没有拆散他们。
关于这个狗狗问题脑子一抽就写出了问题我没养过狗狗啊正在考虑狗狗是不是要送人
☆、37、床上趣事
37、床上趣事
第三十七章、
“哥;你怎么还没来啊。”融月撒娇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肖融安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眼睛眯起;眉眼间的一丝恼意一闪而过;紧紧抿着唇瓣;如覆霜盖雪。
明明屋里生了火盆子,怎么比外头还冷,融月莫名打了个寒颤,被哥哥的气场所慑;不敢再挪动半步,门外的风雪扬起南风宽大的衣袖和柔软的发丝,像一只巨大的风筝;纤细的骨架撑起菲薄的身体随风摆动。
额前的碎发贴着半边脸;南风在门推开的一瞬间别过脸去;错过了对方拭泪的手,她陷在阴影中,陷在悲伤里,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着,浑身上下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咬。
她紧紧扶着桌子,在一片寂静中看见前世的自己,血染红了月白的裙裾,像一朵盛开的血色杜鹃,萎顿成灰。
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的命运,桃妹的命运,被别人的一句话就能决定。
没有人知道桃妹就如另一个南风,被贫穷压弯了腰,每天辛辛苦苦的劳作,在生活的重压下求得一个喘息的瞬间,若她是冰,桃妹就是水,前者尖锐顽固,后者懦弱平和,全逃不过被玷污的命运。
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却有相似的命运轨迹和性情习惯,她为桃妹悲哀,辗转被卖,难产而死的悲哀命运,何尝不是为自己悲催悲哀。
她小心翼翼埋藏着所有的秘密,逃避所有的过去,被不小心翻了出来,掩在春泥底下的腐臭冲天盖地。
盯着手中的翡翠镯子看了一回,那是哥哥送了成亲之礼,那个憨厚的汉子,给予了妹妹毫无保留的爱护,他说一定要和桃妹在一起,自己也曾期待过这样的岁月,却还是不能成。
夜色渐渐涌了上来,南风心思念转不过一瞬。
站在门口的融月瞧着眼前情景,脑内急速勾勒出吵架的情景,定是南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