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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的人留心情况,一有不对就摇旗敲锣示警。
回到家把人都叫到一起,让宋氏照顾梁氏和元元,温华去学堂里跟先生说一声,自己开了粮仓开始往地道里藏财物藏粮食,藏到一半的时候,东南角和西南角上的瞭望塔就开始摇旗响锣。
全村都惊动了起来,邓知仁顾不上再藏粮食,将粮仓一锁,扶着宋氏和梁氏下了地道,把元元递下去,拉着刚回来的温华和平羽也进了地道,“你们在这儿待着别动,我出去把门锁了,再去村口看看情况,一会儿就回来。”
“夫君!”“知仁!”“二哥!”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喊住他。
邓知仁看看她们,神情严肃,“都老实待着,我不会有事的!”说罢扭头出了地道,哐当一声地道口的木头盖子被合上了,仅能从一条狭窄的缝隙里看到外面的情形。这条缝隙正对着大门和粮仓,温华身体轻盈,站在地道口的梯子上睁眼透过缝隙向外望去,见二哥把家里的门窗都锁上了,井盖也合上了,拿着弓箭出了门去将门关上,几声金属的撞击声响起,门被锁上了。
“怎么样了?”宋氏在下面焦急的问道。
温华连忙答道,“没事儿,二哥出去把门锁上了,我看他拿着弓箭,想来不会和响马硬拼。”
几个人惴惴不安地躲在地道里,精神十分紧张,连呼吸声都粗重了许多,温华听见有嘤嘤的哭声,她低声道,“是嫂子在哭么?嫂子,你别怕。”她听见宋氏在底下安慰了她几句,梁氏抽泣着止了哭声。
过了一会儿,温华见没有什么动静,正要下梯子,就听见外面响起撞门的声音,哗啦一声门被撞开了,她定睛细看,撞门的竟是隔壁素娘的哥哥!三个人闯进院子,先是把各个屋门打开,进去搜罗了一番,翻出来几包布料,又进粮仓一人扛了一袋粮食,大摇大摆的出门了!
温华气得咬牙切齿,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这几个人趁火打劫也太无耻了!
她想要出去重新把门关上,就见那三兄弟又过来搬粮食了,刚刚把粮袋扛出来,院子里又冲进来几个拿着刀的人,胳膊上都系着黑布条,看见他们三兄弟肩上扛着的粮食,把刀一举就大喊着砍了过去,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没了声响。
温华吓得说不出话来,扶着梯子直打颤,大约又过了两刻钟,外面传来更大的声响,她再也不敢看,手一松一下子就滑到了下面。
“怎么了?温华,你怎么了?”宋氏急了,低声喊她。
温华哆嗦着,话不成句,“他们杀了……素娘的哥哥们……被杀了……”
“你说清楚,是谁被杀了?”宋氏急急地摇着她,见她不说话,拍拍她的脸,“是谁被杀了?”
平羽立即爬上梯子往外观瞧,但是也只能隐约看见地上躺倒了几个人,至于他们究竟怎么被杀的,已经不重要了,从大敞的院门来看,外面时不时的就有一些人来回跑动,突然他轻声喊了起来,“好像有官兵!”
“什么!”“真的?”宋氏和梁氏一声低呼,随即又把声音压了下去,“平羽,你看清楚了?”
他有些不确定的皱了皱眉,“应该是官兵……”
温华清醒过来,“素娘的哥哥们在咱们院子里被响马杀了!”
宋氏愕然,“怎么会?”
“他们趁火打劫来抢咱们家的东西,抢了布料和粮食,还要再来抢,正好被响马看见,就杀了。”
宋氏知道他们来趁火打劫的时候还一脸怒容,直到听说他们被强盗杀了,摇摇头,叹息道,“这又是何苦,为了这点东西白白搭上性命。”
几个人又等了许久,期间院子里来过了三四拨穿着不同衣服的人,看看地上的死尸很快都走了。
梁氏不耐久站,就在草苫子上垫了张皮褥子坐下了,身上裹了一件大棉袄,她紧张的很,一声不吭地靠在身后的棉被上。
终于,在日近西斜的时候,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邓知仁回到家里,看到了那几具死尸,他吓了一跳,满屋子转了一圈,发现粮仓里的粮食损失了一些,屋里的箱子被翻得乱七八糟,小心翼翼的来到食槽前,得知一家人都平安无恙,放下心来,找了人帮着把院子里的死尸抬出去,用小车运到祠堂前的一片开阔场地上扔下,急忙回到家中,把院子略微打扫了一遍,宋氏他们才从地道里出来。
宋氏她们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发现一切完好无损,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一家人忙里忙外的收拾,被翻出来的东西重新归置好,门上被踢坏的门锁也取了下来,被血染了的粮食不能再要,只有将之扔掉。收拾完毕,清点了一番,发现布匹少了一些,粮食一共损失五袋。
温华问道,“既然是隔壁素娘的哥哥,咱们要不要让她家赔?”
宋氏和邓知仁互相看看,邓知仁道,“他们兄弟已经死了,如今死无对证,咱们的袋子上又没有记号,就是找着了也没办法认出来。”
宋氏却说,“不追究是不愿意追究,不是不能追究。咱们可以不去要回那几袋粮食几匹布,可是不能让人以为咱们理亏!”她看着儿子,嘱咐道,“今天你就去找族长说道说道,最好当着几位族老的面把这事挑明了,省得将来有人借着这事儿讹上咱们。”
匪患又兵患
邓知仁晚间回来的时候,明显神色不悦,梁氏给他端了碗茶,他端起来几口喝完了,接过手巾抹抹嘴,“亏得今天去得早,要不然真让隔壁的倒打一耙。”
宋氏手里的纺锤一停,“怎么?他们去告状了?”
邓知仁疲乏的靠着椅背,长出了一口气,“我去的时候,他们正把尸首摆在祠堂门前哭诉,说他们儿子死在咱们家,定是被咱们害的。响马来的时候我一直拿着弓箭和别人在一起,就是后来抬尸首的时候也是一样,好在那些人愿意为我作证,后来我想起那些没了的好布料都是温华去运城的时候在大福祥绸缎庄买的,我以前听人说过那大福祥绸缎庄卖出布料的时候都会在上面做上记号,何况他们家也不至于跑到运城去买布,所以我就把死了的那三个在咱们家所做的事说了,族长派人去他们家搜,果然就把那布料搜出来了,他们这才消停——只可惜咱们的粮食拿不回来了。”
宋氏怒目低声骂道,“这都是什么人啊——!趁火打劫的事也干得出来!连脸面都不要了!”
邓知仁一拳捶在桌子上,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本来遭了响马就已经够倒霉的了,偏偏官兵还来凑热闹!我在那儿亲眼看见为首的一个军官,好像是个千户,跟族长要二百石粮食,族长好说歹说才把价码压到了一百二十石,让各家各户按照田地亩数摊派,孤儿和年长无子女的老人不在其列,咱们家……也摊到了一百二十斤。”
一百二十斤就是一石粮食,可不是个小数目,整整两袋还多呢,今天遭了响马,本就损失了不少,这会儿又要孝敬上面……
温华心中感慨,果然是兵患甚于匪患,响马来了,大家还可以奋起抵抗,官兵来要东西,却只能陪着笑脸谈价钱。
宋氏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躲不过,就交吧。咱家粮食还有多少?”
邓知仁道,“前些日子买的好米好面都在地窖里,另外还有高粱、豆子、小米、荞麦,共计十五袋约有七百多斤,粮仓里的都是高粱、荞麦和豆子,高粱还剩下三袋,荞麦两袋,豆子多些,还有五袋,加起来一共不到五百斤。支持着过了年是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今天这先例一开,以后不知会有多少来打秋风的,再一家一家摊派,只怕……”
宋氏面上的忧愁更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地窖里的东西先别动了,藏着吧,省得连这点儿东西也保不住。”
梁氏见婆母愁烦,就在一旁劝道,“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您且宽宽心,咱们总不至于过年都过不去了,我的嫁妆田也不少,今秋收的粮食又没卖,足够吃到后年了,您担心什么呢?”
这话说的贴心,宋氏略略展颜,“媳妇你有孝心——可那是你的嫁妆,给你买脂粉买衣料的,你怀着身子,别多想了。”
梁氏却摇摇头,“哪有媳妇的粮仓满满的,却让娘您饿肚子的?只是我琢磨着眼下各处的粮食短缺,需得把我那仓里的粮食藏起来一些,若是被人盯上了,咱们就真要饿肚子了,不如挪到家里来藏起?”
宋氏迟疑的看看邓知仁,见他没什么表示,问道,“地窖里还能藏多少?”
邓知仁指节敲了敲桌面,沉吟道,“要运过来也不能太招人眼目,一次顶多运一二百斤,那边粮仓里二十多石粮食……不如分作四份,在那边再挖个地窖藏起一份,运过来两份,那边粮仓里仍留下一份。”
这样的安排合理,梁氏欣然同意,邓知仁笑着看了妻子一眼,梁氏莫名有些羞意,脸上微微泛红,低下头去。
宋氏瞧见小两口之间暗流涌动,只作看不见,转而嘱咐温华和平羽道,“这事儿你们不可说出去,被人知道了,咱们可是要饿肚子的。”
温华和平羽连忙点头。
平羽道,“不知道先生那里怎么样了,我们从学堂里出来的时候先生也正要往家里赶呢。”
“先生没事,”邓知仁道,“我适才在祠堂还看见他了,只是听说他家人虽然都平安无事,粮食却被抢了不少,我看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按说他是有功名的,摊派粮食这事儿族里也不会让他承担太多,兴许……是家里粮食不多了吧。”
“既然这样,”宋氏道,“就把平羽明年的束脩提前交了吧,不给银钱了,全折成粮食送过去,你今晚就送过去。”
邓知仁应了一声,起身就要去粮仓,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娘,送多少合适?”
宋氏迟疑了一下,道,“高粱一百二十斤,细面二十斤,平羽跟你二哥一起去。”
温华有些吃惊,按照如今市面上的粮价,这些粮食足够两年的束脩了,市面上细面与高粱之间的价格相差了近十倍,仅二十斤的细面就完全超过了一石高粱的价钱。
待二哥和平羽走后,她便问宋氏为何还要送两样粮食,宋氏道,“先生家里即便还有细粮,多半也要拿去换成粗粮,他家里幺儿和孙子还小,吃不得粗粮,这二十斤细面是咱们送过去的,他未必会卖掉。咱们家平日里也是粗粮细粮掺着吃,不出意外剩下的存粮足够吃到年后的,先生一向对你哥哥们照拂有加,你之前生病的时候也是他来给你看的病开的药,咱们能帮的就帮一把吧,”她抚着温华的背,“只是委屈我儿少吃两顿细面馍馍了。”
温华这才明白,她摇摇头,乖巧笑道,“我少吃两顿细面又怎的?吃粗面才好呢,吃了粗面长得结实又有力气,那个白期知倒是整天吃细面,可是人那么瘦弱,我朝益哥比他还小几岁呢,不是照样把他撂倒?”
宋氏无奈的点点她的脑门,叹道,“真不知你怎么就看他那么不顺眼!人家跟你平羽哥要好,对你也不错呀。”
温华皱起鼻子嘟着嘴,“娘你太偏心了,不能因为他比我长得好看就偏向他说他好呀,你女儿我要伤心了,伤心了——”
梁氏侧首轻笑,道,“妹子,这屋里醋味儿好大呀——”
宋氏也被她几句话逗得愁容尽去,“小醋坛子,他又不是咱们家的,我偏向他作甚?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