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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肉松饼,要两个!”
长生跳起来点着菜,宜悠头转向穆宇:“你呢?”
“我吃啥都行,就跟长生一样吧。”
“二丫……二丫……快过来……”
声音再次传来,宜悠点头:“哎,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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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厨房,她围上围裙开始处理案板上堆积如山的面。这段时日二伯没空来找茬,他们家可以卯足了劲赚钱。
五个素包子三文,一个肉包子两文,花卷两文半。一集八百个包子,可以赚八百一十文。刨去地头税等零散的开支,可以净赚八百文。
虽然每天都累倒不行,可数着越来越沉的钱匣子,一家人就有使不完的劲。
“娘,白石水得换一换了。”
撮着面团,她边说着。卖了这么久一种口味的包子,总得再稍微改改。
“现在能换了?”
“不全换,只换掉一半的。其实这两种口味差别不大,如果一次都换了,大家肯定觉不出来。但是如果第一个包子和第二个味道稍微有些不一样,他们就会好奇。”
“那我去烧水。”
李氏如陀螺般在狭小的厨房中转来转去,宜悠捏着包子,合计着县里商铺的价钱。不患寡而患不均,她爹不是能掌权的那块料。
现在沈家人心思都放在族长的事上,对卖包子也陌生,一般不会有人算计她家赚了多少钱。等时日久了他们回过神来,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从宗族大会结束后,她一直在合计着此事。
“二丫看这些够了?”
宜悠走到锅台边上:“稍微有点多,娘,我在这边看着就行。”
李氏坐回去,母女俩对面说这话:“二丫想搬出去住?”
“嗯,到了城里,咱们可以像二伯家那样,买个老妈子。这样以后可以做更多包子,娘不用干活,也能活得很舒服。”
“这真的能行,不干活那还不得饿死”
李氏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大集。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官太太和地主婆,其他人年轻时干活养活儿女,等老了就靠儿女来奉养,年富力强时不干活,肯定会晚景凄凉。
宜悠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有些无奈,娘这心思可不好改。
“二伯一家现在恨死我,等他们缓过气来,肯定会把包子作为沈家祖业。这可是全族人都得利的事,到时咱们想拒绝都来不及。”
“还有这事?”
宜悠昂首:“先前咱家的地,不就是公中产业?娘,二伯他们做这种事最拿手。”
“我跟你爹说说。”
“行,你们好好商量下。娘你看城里那么多人,他们都不种田,祖祖辈辈不还是活好好的。”
李氏有所触动,“嗯,我跟他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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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斜,咬着肉松饼的穆宇被穆然接回家。进了家门,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
“二丫姐多做了一个,让我拿来给大哥。”
穆然疑惑,怎么最近一直多他一份:“不是教过你,不能连吃带拿。”
“是二丫姐说,谢谢哥哥那天拿的什么来着,所以才多做了给你。哥,二丫姐教了我好多东西,我没有做错是吧?”
穆宇在床上打折滚,嘴嘟起来。虽然在别人面前懂事,但他年龄摆在那,怎么可能幼年老成?
打开纸包,穆然咬一口,味道似乎比昨天吃的还要好。再看弟弟,自从认识了长生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没做错,起来说说,今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做了好多事,二丫姐说……”
兄弟俩一个说一个听,洗脚收拾衣服,等到月上中天,穆宇声音越来越慢,打着小呼噜睡去。穆然给弟弟盖上薄坦,头枕在双手上久久不能成眠。
如果爹娘还在,弟弟早些年就能这样开朗和快乐。他差事忙,且本人不是很细致,好多地方都注意不到。
这个家,着实需要个女主人。可是,以他这身伤病还有毁容的脸,又有谁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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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晚,宜悠一家却没有早早入睡。
“在云林村住的好好的,去县城里干啥。就咱家这点钱,能买一个牛棚就不错了。”
沈福祥前所未有的激烈,李氏顾忌他的情绪,并不敢说话。
“爹,咱家的钱不是死的,以后还可以慢慢挣。”
“就你主意大,一个姑娘家东管西管的。”
被这么甩一句,宜悠眼睛红起来。她自问前世荒唐,所以重生后小心翼翼,一切向着这个家。虽然身量还长成,可她干活不比娘少。
眼看家里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她反倒成多余的。
“福祥,你这是说什么浑话。二丫怎么不能管,我闺女多聪明。”
靠在母亲怀里,宜悠擦擦眼泪:“爹,你现在去祖宅看看,奶奶是真病还是装病。我敢打保票,这时候她屋里肯定点着蜡,她盘腿吃着肉,边骂咱们一家。”
“不是因为你奶奶……”
“那是为谁?今天早上你还好好的,直到去那边看完奶奶,回来看我们就横眉冷对的。娘,你说爹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
郎中都说奶奶在装病,他为这事,这些天晚上一直唉声叹气。前些年咱们被二伯欺负的,连冬天棉被都买不起时,也没见他这样。”
被她一说,李氏也明白过来:“还真有这么回事,福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娘她没几年好活了……”
“我刚嫁给你时,你就这一套说辞。到现在二丫都这么大,她还能中气十足的算计着把你逐出宗族。就这精气神,你说她没几年好活。说句难听的,怕是咱俩都得死在她前头。”
宜悠点头:“老而不死是为贼,爹,女儿一直在忍着,现在却不得不说出来。
就咱们卖包子起,这么点时间,你都反复过几次了?每次下定决心,跟那边撂下狠话,完事后你就开始追悔,对着我们唉声叹气。
你要真那么舍不得奶奶,就搬过去跟她一起住。县里宅子没那么贵,娘带着长生,攒够钱还能念个官学,女儿耳根也落个清静。”
“二丫……爹这真不是……”
宜悠将洗脚水泼在院里:“爹,我知道你刚不是有心,但我这话都是出自真心。咱们是亲父女,我不跟你绕圈子。不早了,我睡觉,你看着办就好。”
李氏看看女儿,再看看丈夫,左右为难。
“都睡吧,一觉起来指不定就想通了。”
打个呵欠,她也躺进被窝,沈福祥默默的归置好桌子,吹灭油灯。黑暗中,他跟穆然一样陷入了失眠。
他什么都懂,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如那一团乱的麻绳,不是说想解就能解开。他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牵着他们。
他知道摆脱后日子会更好,一家子也活得更舒心。可每次他想彻底放弃时,无形中总有什么在牵绊着他,让他越陷越深。或许闺女说得对,让他们娘仨去县城住着。时日长了,他也能慢慢扭过来。
“睡吧,明天起来还得蒸包子。”
媳妇话音传来,他闷哼一声,转身闭上眼。不睡足了,哪能有力气干活,睡吧。
☆、第34章
随着天明破晓;宜悠如往常一样,洗脸添柴烧火做饭。
沈福祥劈完柴;走到她身边。
“二丫;柴火多添些。”
“……”宜悠默默捡起一根柴,添到火中。
“水马上就开了;我来。”
“……”宜悠转身;开始往笼屉里拾包子。
沈福祥摸摸鼻尖上的汗;闺女一大早就对他耷拉着眼皮。任他怎么哄;也无济于事,看来这次她是真生气了。
“二丫……”
宜悠盖上盖帘,头也不回的说道:“爹,眼看时辰就到了,还有一堆事没有做。”
所以你别围着我转;好好干自己的活计行么?
这是她的言外之意,其实昨晚她也想过:
就如她中邪似的跟程氏那边亲好几年,人谁没有个想不开的时候。这是她亲爹,她应该理解。
可理解不等于助纣为虐,如果她现在做孝顺女儿,以她爹那种不逼不行的性子,肯定会打马虎眼,继续故我。
“行,我先去忙,二丫你别太累着自己。”
沈福祥走出去,不久院里响起推车嘎吱声。宜悠托腮添柴,不久水汽冒上来,烘在脸上,温热又湿润的气息,跟前世去陈德仁别庄泡温泉时感觉差不多。
摸摸自己的脸,重生后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不用做梦都想着掐尖要强,她皮肤反倒好了不少。
程氏难保不会让四丫在县衙做最后的挣扎,不管于工于私,她一定不能让这事办成。
“娘,包子熟了。”
收拾好长生的李氏进来,娘俩左右掀开蒸笼。
沈福祥赶紧插进来:“我来,你们娘俩歇着……”
俩人谁都没开口,也没让地方,沈福祥跟在后面,急的满头大汗。见没人理他,他终于摸摸鼻子走了出去。
“二丫,你是怎么想的。”
宜悠没抬头:“娘,咱俩想的一样。”
“这孩子,唉,要不?咱们就先这样看看再说?”
准备好的一大片说辞被堵在嘴边,抬头,她刚好看到娘嘴边掩不住的笑意。
“娘!我说真的!”
“我也没说假的不过二丫,适可而止就好。”
“那是爹……”
她爹又不是奶奶那样恨不得孩子去死的,别说重生前带着亏欠,就是没有,她也不能拿自己亲爹当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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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本就不是幽默风趣之人,多数时刻她是沉默的。
如往常一般走到大集上,她没事人似得开始卖包子。沈家包子个头大、好吃又干净,这么多此赶集下来已经有了口碑。推车一放下来,就有一些人围上来。
撸起袖子,她开始跟娘打包着包子。往常这时候,沈福祥都是闲着擦汗,今天当然依旧。只是比起往常的理所应当,现在他却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爹,你放下。”
刚想帮忙,就被闺女打断,他心里一向像被噎住似的。坐在推车上,他看着前面忙碌的妻女,感觉幼时那种被兄弟孤立的感觉又回来了。
到底是怎么到的这一天?似乎是他一次次的让他们失望。
娘是他一个人的,于妻子女儿并无生养之恩。况且这些年那么多事,祖孙之间跟仇人也差不了多少。女儿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她甚至比他做的还要好。
周围喧闹的声音快速散去,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先前错的有多离谱。捂住脸,他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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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余光看向后面,默默摇摇头。
前几次爹也是这样,到最后还不是死灰复燃。一时的悔过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给人希望又无端让人失望,更让人心里不好受。
“没有花卷了,还剩肉包和菜包……”
熟练的招呼着客人,她撩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随着沈氏宗族之事落幕,她也没有再装村姑。
修剪下枯黄的头发,换上合身的新衣,每集跟着爹娘来卖包子。她皮肤白,容貌又分外明艳,与村里其它闺女本就大有差别。次数多了,不知谁给她起了个包子西施的名号,而且还传出来。
这不,就有个汉子上来调笑:“有没有西施包子,给我来十个。”
李氏将闺女挡在后面:“有肉的、菜的,都是我们自家做的,很干净。”
见她板着脸不答腔,来人也没再说什么,拿着包子扭头就走。
“娘,这样会不会影响买卖。”
他们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任何妨碍她赚钱的事都得从根源上杜绝。
“二丫,咱家包子不愁卖。再说咱们堂堂正正做买卖,没必要来那一套,太好说话了反而让人看不起。”
“嗯,是我想岔了。”
她突然想起了前世之事,再讨好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