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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怪了,方才那人也对我如此说。”
衙役拍着脑袋:“若是没有银钱,那我岂不白跑一趟。”
沈福爱摸向怀中,那里有她珍藏多年的一对玉制耳坠。她进来时日短,衙役还未曾为其换衣。当初搜身时,众人见她那副死猪样,再饥不择食也下不去手。
是以,这幅玉坠子便保存下来。
“事成之后,再给另外一只。”
若是宜悠再次,肯定会感叹:这二人不愧是亲母女,求人办事,说话行动间,竟是一般无二。
衙役对着光看下色泽,虽然他不懂,但此物触手冰凉滑腻,应该也算值钱。
“罢,我便为你跑一趟。”
“烦请快些。”
“知道了!”
腹中传来一阵叽咕声,她刚想喊恶,却听到铁门闭合之声。原来那衙役已然走远,这下,她只能忍住饥饿,借着四方窗口照进来的微光,捏着珍爱多年的一只耳坠,开始漫长而无望的等待。
**
前面便提到衙役秉性不坏,他并未因坠子只给一半而难为沈福爱,反倒快些收拾食盒,准备早些往云林村报信。
却说这边,老太太坐回椅子上。
沈福祥多数时间或许糊涂,如今昔日妻女在前,又听老太太关于家产的咒骂,他反倒稍稍清醒。
“两张银票就乐成那样,当真是没见过市面的。”
“娘,你少说两声。”
老太太捂下心口,嘴上说着不在乎,其实她心如剜去一块般的疼。
“二丫!”
“说多少回,我不叫二丫!”
此消彼长,老太太鼓起的劲消下去:“宜悠,那……咱们还不趁没吃晌午饭,快些去县衙?”
“自是去。”
命李氏收好银票,宜悠走到穆然身边。
“劳烦穆差爷。”
“姑娘有事请说。”
“确实有事,面前此为老人,涉嫌谋杀十几年前亡故的沈家姨娘柳氏。穆衙役虽不管云林村一带,然除暴安良本是官府大义,如此便劳烦于你。”
“理当从命!”
穆然合拳一拜,大刀寒光一闪。
老太太见她点头,正摸着胸口剩余银票。现在她满心里,全是福海得救春生中举,她坐上老封君,着凤冠霞帔将此母女头踩到屎盆子里,听她们哀声求饶。
谁曾想,话锋一转,她竟然也要锒铛入狱。
“你……这是何意?”
“沈老夫人难不成还听不清,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你明明答应过,要引我去县丞处救出福海。如此出尔反尔,就不怕天怒人怨,遭天谴!”
宜悠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下,过往之事她从未有一天忘却。再没有什么,比眼见就要事成时,突然一无所有甚至坠入深渊地域更能让人绝望。
“我堂堂正正,自不会惧怕牛鬼蛇神。你且仔细想想,我只答应过引你去见县丞。”
“那是自然,如今你……莫非你……”
扬起唇角,她缓缓点头:“正如你想得那般,如今你岂不是得偿所愿,见到县丞大人。若有冤情,待会公堂之上,你自可详尽言明。”
“你……”老太太喘着粗气,哑声责问:“你一门心思置血亲于死地,沈家名声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无所谓的耸耸肩,宜悠说道:“程氏当日陷害我名节之时,可曾想过对我伤害。沈家若是名声好,我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债多了不愁,如今我自无所畏惧。”
“差爷,有劳。”
穆然大步向前,不知自哪变出一条麻绳,麻利的将老太太手反剪于后捆结实。
“福祥,快来救娘。”
宜悠凉凉出口:“据我所知,妨碍衙差执行公务,亦可被刑拘。虽当不成父女,但我也不希望你锒铛入狱。”
沈福祥手抬起来又放下,最终还是无奈的叹气:“娘,县太爷素有清名,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此言有理,黑是黑,白是白,即便巧舌如簧也不能颠倒黑白。娘、长生、穆宇,你们且在家等着,我将喜饼送去县衙,顺带做一回证人。”
作者有话要说:捉只虫~
留言有亲说鞋子那事对老人太狠,我想说,你要不要想想老太太十六年持续不断对这宜悠一家的剥削?
现代或许开放,但在古代,“破鞋”是个多难听的称呼?
沈老太太这种人,不能拿普通慈祥老人的尊敬爱戴态度去看。或许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安乐祥和、赤子之心;但是成人的世界,没有人会因老弱妇孺而去特别优待。心理上,宜悠是成年人。
第54章 V章
自幼条件所限;李氏并不算顶有本事和心机的妇人。然而比起沈福祥之流的拖泥带水,她有男儿身上亦少见的果敢与决绝。
既然已下定决心和离后从女,此刻她自不会拦着女儿。
“二丫且去,刘妈妈,你提上那食盒。”
说起食盒;沈福祥眼中陡然亮起。不过那丁点亮光;自刘妈妈提一红木匣子出来后便熄灭。原来他所见没错;自进四合院到现在;他未曾见过任何与自己有关之物。
芸娘与儿女,是真心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宜悠自是没空去管一糙汉子的伤春悲秋,吩咐碧桃看紧长生穆宇,她便放心的跟到穆然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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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虽沿袭前朝;讲究士农工商;但圣祖开明,是以坊市区离着官家所局县衙并不太远。
一路走进,老太太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对此宜悠早已练就最高境界,过耳即忘。悠哉的走在穆然身侧,她有心留意街边商铺。
街边合适的铺子约得七百两,这些时日自家虽因搬家之事开销大,但李氏精打细算,家中也余下约五十两。加上自老太太那边讨要的青春损失费,如今家中余钱已过三分之一。
就此她也看到希望,也是时候开始合计。
她想得入迷,眼神中带着丝迷离之色,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向上扬,微风拂过面颊,吹散纤长的刘海。
穆然转身时,见到的便是这般盛景。日光下,姑娘家柔软的发丝反射着晶莹的光泽,竟是比他征蛮夷时缴获的黑曜石还要好看。
忽然他神经一紧,拉起她的手往边上一扯:“小心。”
宜悠正做着美梦,梦中她坐拥云州最大的包子铺,铺中丫鬟伙计百余人,她只需稳坐幕后,便可日入斗金。绫罗绸缎任李氏挑选,长生也入长成翩翩少年郎,入了云州最好的官学。
唇角弧度越来越大,直到哈喇子流到嘴角时,突然一股大力扯醒她。
“怎么了?”
接着力气朝后仰,一口黄痰几乎擦着她的面颊而过,在空中划过抛物线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
老太太麻溜的吐出一连串咒骂,清清嗓子,正欲朝她再吐。
“沈老夫人,沈福海或许罪不至死。你这么张牙舞爪的嚷嚷,是怕知道他大逆不道的少,还是觉得沈家还不够热闹?”
亲子命门始终是老太太的软肋,闻言她终于噤声。
“毕竟十几年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这般慢悠悠的走,不等到县衙,县城所有人都得知道沈福海有个杀人犯的亲娘。”
两句话直击死穴,老太太闭上嘴,将咒骂的力气悉数用在走路上。
**
这次因着有穆然,便少了击鼓鸣冤那一环。
县丞自书房出来,听闻有案件后,着实长舒一口气。
夫人这几日忙活完巧姐备嫁适宜,腾出手好生整顿一番后院。就连他,也被押着做那锦绣文章。日日抄书,日子着实水深火热。
“堂下何人?”
捉拿杀人凶手是官府义不容辞的责任,将人押到,宜悠便径自走开。
“吴妈妈,我做了几样喜饼,还请夫人和小姐过目。”
“宜悠姑娘请随我来。”
留着刘妈妈于原地,宜悠自去正房。经过这会,稍有些发软的喜饼已经冷却下来,酥脆爽口。
“娘,这个好吃,咬下去有种花的味道。”
“巧姐喜欢,那便拿去吃。”
“那可不行,吴妈妈说过,吃了自己的喜饼,会吞掉福气。”
宜悠打量眼这位县丞小姐,前世她虽认识,但也只是远远瞧过几眼,对其秉性并不了解。
如今看她窝在县丞夫人怀里,脸颊红扑扑的,一派天真烂漫小女儿状。软糯的声音,怕是再冷心肠的人听了也要心生愉悦。
“小姐,这只是供选的寻常糕点,如今还算不得喜饼。”
“是这样?呀,这姐姐好生漂亮。”
宜悠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闻此她莞尔一笑:“多谢小姐夸赞,小姐身上自有一股烂漫气息,民女看着竟是十分欢悦。”
不卑不亢的态度,真诚的赞美,反倒更让人信服。
“娘,这姐姐说话我爱听,我喜欢她。”
县丞夫人只得一子一女,对着小女儿自是宠溺非常,自是舍不得她有丁点不如意。
“我儿福气大着,莫说不是喜饼,便是真喜饼,吃一点也不会有什么。只一点,她可不是你姐姐,宜悠如今还未及笄吧?”
“下个月便是民女及笄之日。”
“原来是妹妹,你生辰在哪一日?”
生辰八字本是女儿家隐秘,但对着县丞夫人,宜悠自是不会藏着掖着:“便是十五。”
“啊呀,竟是跟我同一天。”
亲女在前,县丞夫人心情也是格外好:“这可真是巧了,如今你无长辈,及笄之日怕是冷淡。”
巧姐性子与面向一般无二的开朗:“娘,这是怎么回事?”
说罢,她掰开一块喜饼,面露惊喜:“这馅料的颜色,可真是好看。娘,我就要这个。刚开始尝倒是没什么,现在越嚼,竟是越发觉得细腻。”
宜悠即便有意扯大旗,也不会于此刻去扯那苦大仇深的沈家之事。
“这馅全用花瓣所制,为了这几只喜饼,民女可是把四合院附近的桂花树全都扒秃顶。单这一种馅料怕是不够,小姐若是喜欢,还可加些肉馅与其余花朵。”
“单是听着就好吃,就按你说的。对了,方才我似乎在问你家无长辈之事。”
“此事恐污了小姐耳朵。”
“什么事竟这般严重。”
县丞夫人冷眼瞧着,见她面色坦然,竟不似其余商贾之女般,对女儿百般巴结,趁机便要为自家捞些油水。
尤其是见她喜饼做得好,她更是欣喜异常:“不过是遇到沈家那不慈的祖母同糊涂爹,几次三番差点把她逼死。”
“天下竟还有这等狠毒之事,妹妹这般漂亮,着实可惜。”
“小姐有所不知,民女如今所住四合院,便由夫人提供。若不是夫人,如今民女怕是还在云林村苦苦挣扎。”
是那不忘本的,县丞夫人见亲女面露崇拜,满心如喝了蜜糖般。
正待她说话时,那巧姐儿却拉下脸来:“娘,方才你是说沈家?那沈四丫所在的沈家?”
宜悠暗道糟糕,如今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便是四丫爹娘,几次三番逼迫于我,如今我娘已离开沈家。”
巧姐立刻生出一股同仇敌忾之感:“单看面向,姐姐也与那惹人生厌的沈四丫不一样。”
“好了巧姐,今日不提此事。”
巧姐似乎想到什么般,忙闭上嘴:“妹妹生辰当日,我自有好礼相送。”
“多谢小姐,夫人,民女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恩?”
“昨日沈家兄妹入狱,今日沈家老夫人再次以杀人之事被捕。来时民女想了一下,总觉这其中有蹊跷。”
县丞夫人扬高声音:“沈老夫人被捕?”
宜悠将个中缘由一一道明,巧姐瞪大眼睛听着,而后似有感慨:“怪不得娘平日要教女儿那些阴私之事,农家尚且如此……”
“巧姐不必惊慌,那边虽是大家,可你阿娘长兄也不是无用之人,日后自会有人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