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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欢登时从睡梦中清醒,倏地坐起身,就要跳下床。
“叶兄莫动。”帐外那人的音量稍稍提高一些,含有警示之意。
叶欢马上稳住身形,不再动弹。
帐外人继续道:“在下前来,是奉王爷之命……”话未说完,声音却突然消失。
叶欢一惊,下意识正想出声询问,就听到有人厉喝一声,“什么人!”
紧接着外面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
叶欢再也顾不得许多,冲出营帐。
很多兵卒持枪跑来,乱哄哄穿梭不停,挡住他的视线。
叶欢心急如焚,奋力往人群中间冲去。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元帅来了!”
人群立刻朝两边散去,露出一条宽宽的通道。叶欢跑到通道外围,看到面色阴沉的了尘和站在中间的玉儿。
玉儿手持利剑,脸色发白,捂着手臂,指间有鲜血渗出,似是受了伤。而方才与她对战之人却不见了踪影。
了尘道:“方才是何人?”
玉儿咬牙道:“楚天涯!”她边说边向叶欢投来恨恨的一瞥,显然是把这笔帐也算到他头上。
了尘皱眉道:“你确定吗?”
玉儿坚定的点头,“肯定就是他!徒儿以前跟他不止一次交过手,对他的武功路数很熟悉。”
叶欢忍不住道:“既然都那么熟悉了,怎么还打不赢人家?”
玉儿了尘一起转头看他。
叶欢立刻低头,“师父,徒儿错了。”
玉儿见了尘沉默不语,心中固然气他偏心眼,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借题发挥,“**,那李……楚天涯如此嚣张猖狂,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了尘道:“传令下去,众军即刻拔营启程,尽快赶到襄阳城下。”
叶欢抬起头,眼神闪烁。
了尘转身道:“跟我来。”
叶欢随了尘回到自己的营帐,了尘却又一言不发,只是眸色沉沉的注视他。
叶欢心中一阵忐忑,就在他再次怀疑了尘是否真能穿透他的躯体看到他的灵魂时,了尘突然开口,“明日随为父一同在城下叫阵。”
叶欢满口答应。
只是当第二天兵临襄阳城下时,叶欢才明白叫阵的真正含义。
了尘所谓的叫阵,就是让叶欢在城下甩开膀子使劲骂,他在一旁监督。
☆、兵临城下(二)
襄阳城是南梁第一军事重镇;在战略意义上要高于西江大营。高墙深壑,地势险要;城池修得铁桶一般。据说北齐最强盛时期几十万铁骑南下侵梁;都未能敲开襄阳城的大门;可见这块骨头有多难啃。
只是了尘也非一般人,别人啃不动不代表他也啃不动。
从随行众将领的表情里,叶欢看到的只有满满的自信与无上的自豪,似乎跟着了尘去死都是一件相当荣幸的事情。
叶欢对这些人的大脑构成很不理解;也很好奇。
不过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普通人的**再疯狂也不算什么大事,军队里若要搞**可就乖乖了不得。尤其是在封建王朝;一旦士兵对统帅的忠诚度超过对帝王的忠诚度;那这只军队基本上就算改了姓了。难怪很多帝王都会对手握军权的将领心生疑忌;比如岳飞,比如袁崇焕。其实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就会明白这种疑忌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西江大营校尉以上将领一大半都是当年跟随过了尘的老人,尤其是大元帅师公藩,简直就是了尘的死粉。李哲登基以后,非但没有把这些人调离大营,反倒升官加爵,大加封赏。除了收买人心,大概也是觉得了尘带出来的人素质过硬,忠诚可靠的缘故。
谁知这些人素质是过硬了,忠诚度却是负数。
李哲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忙活了半天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
这也说明了,做人必须要厚道,做皇帝却不能太厚道。
叶欢站在护城河这头,望着河那头巍峨的城墙,心说有功夫为皇帝操心,还不如想想自己这关该怎么过!
他扭过脸,为难的看着了尘,“**,我该喊些什么啊?”
了尘眼中俱是鼓励之色,“不必有所顾虑,只要能鼓舞士气便可。”
鼓舞城里守军的士气也行吗?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随着口水直接吞进肚子里。
他手搭凉棚,朝城头望去。
城墙上密密麻麻站满手持弓箭随时准备射击的守军,在他视线不及的地方,想必还堆满了石块、热油等守城必备之物。
他在襄阳时,曾不止一次见到李陵与襄阳郡守一同商讨城墙要塞的防守策略,对于这些机密大事,李陵并不避讳他。
虽然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城上将士的表情,叶欢仍旧觉得仿佛有几千双带着刺的目光冷冷射向自己,将自己射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毕竟在襄阳城时,自己和李陵一道以代天子巡狩的名义很高调的在城内招摇过市,如今刚走没几天,就带兵前来攻城。
当汉奸是什么心情,叶欢现在完全体会到了。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不行,现在是攻城,不是劝降。就算他们真放下武器,了尘也未必就会善待他们。
大家都是自己人,以和为贵。――这又不是**谈判,讲交情没用。
化干戈为玉帛,赵王不会亏待大家。――MD,想起赵王那张驴脸劳资就要吐!
进襄阳,抢钱,抢粮,抢娘们!――擦!劳资不是李连杰,说不出这么彪悍的话!再说劳资又不是真心想打襄阳啊!
叶欢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既能能鼓舞人心又不至于落下骂名的话来。
身后隐约传来窃窃私语声,了尘的脸色也愈加难看。
城上传来三声炮响,几名身着盔甲的将领出现在城头。
叶欢猛然抬头,立刻看到最中间也是最耀眼的一人,正是李陵!
叶欢心差点从喉咙跳出来,恨不得肋生双翅,当场变身雷震子,直接飞上城头。
鬼差给他的怎么不是一张变身符呢?至少带有变身功能也行啊。
李陵却没有看叶欢,而是目光凌厉的盯着了尘。
“了尘,圣上待你不薄,你却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罪无可恕之事,人神共愤,天理不容!你就不怕被天下人唾骂吗?”
了尘道:“昏君无道,奸臣污吏肆意横行,致百姓民不聊生,动荡频频。且昏君当初通过卑鄙手段篡取太子之位,赵王殿下本系成德皇后所出,先帝嫡子,继承大宝理所当然,何况天下本就是有德有能者居之,赵王殿下圣主明君,悲天悯人,继承大业乃民心所向,万众归心。你替那昏君辩解,才是倒行逆施,大逆不道!”
了尘滔滔不绝一席话,令叶欢顿时对他刮目相看。
他一直以为了尘是闷骚型的,没想到关键时刻也这么能侃啊!而且如此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言论他居然说的脸不变色心不跳,大气都不喘一下,果然是个天生的**家苗子!
李陵冷冷一笑,“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拿下襄阳城吗?”
了尘淡淡道:“光凭他们的确不能,但若加上本帅,马到功成。”
了尘这句话顿时令身后将士士气大振,杀声震天。
城头众将却是闻言变色。了尘对于南梁所有武将来说,就是个传奇。别说比肩,就是抬头仰望,也只能够到人家的脚后跟。
据说目前天下最有希望赶超他的人是北齐刘琛。可惜他已经英年早逝了。
换句话说,了尘就相当于独孤求败,哭着喊着也找不到一个他能看得上眼的对手。
李陵虽然也是极其优秀的将才,但也只是在宏观战略方面,具体战术层面,还达不到了尘炉火纯青、慧眼如炬的程度。
李陵身边一个红脸将军哈哈大笑,指着了尘骂道:“老匹夫休要猖狂,今日爷爷定叫你有来无回!”
他抽出背后羽箭,拉弓满月,“爷爷先拿这小白脸祭旗!”
嗖的一声,箭去如流星,照着叶欢面门呼啸而来。
李陵大惊,用力推开红脸汉子,“不可!”
只是他推得太晚了。
羽箭瞬间就到了叶欢眼前!
叶欢正要扭转身体躲开,旁边伸来一只手,将他身体向后一带。
噗的一声,箭矢牢牢扎进叶欢前胸。
叶欢回头,惊讶的看着了尘。
了尘面色大变,扶住叶欢的身体,朝后面喊道:“来人,将叶将军带下去疗伤!”
几名兵卒立刻上前将叶欢弄下马,搀扶到一旁。立刻有人抬担架过来。
叶欢面无血色,手紧紧捂住伤口,鲜血不停的从指间涌出。
兵卒将他放在担架上,利落的削掉箭身,卸去他身上的铠甲。
“叶将军,您忍着点。”兵卒用一把匕首飞快启出深深嵌进肉里的箭头。
叶欢险些直接痛晕过去,紧咬住牙关,冷汗涔涔而下。
上次中箭,他直接就去了阎王殿。至于箭头是如何被启出来的,已经属于整理遗容的范围,跟他本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自然也没有痛的感觉。
这次却不一样。叶欢总算体验到关二爷刮骨疗伤是何等的英雄了。尼玛这帮孙子一点麻佛散都不给劳资用啊!
取箭头这一幕完完全全落入李陵眼中,李陵攥紧拳头,指甲都深深嵌到肉里,冰冷的眼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意。
他抽出长剑一指了尘,“老匹夫!本王要与你决一死战!”
说着,便要冲下城头。
周围将领奋力拦住他,“王爷息怒,万万不可啊,王爷……”
了尘冷哼一声,“祁王殿下说到可要做到啊。”他扬起右手,轻轻一挥,“攻城。”
西江阵营立刻鼓声大作,数百弓箭手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先向城头一顿乱箭,箭头上帮着油松,喷火的射到墙头上,瞬间火光熊熊。同时一只训练有素的步兵冲向护城河,开始架设浮桥。
襄阳众将立刻簇拥着李陵退到安全地带。守城兵士开始还击,襄阳城的上空一时箭如雨下。
架设浮桥的西江步兵顿时死伤大半,随即有更多的兵卒冲上来,继续前人未完成的任务。
叶欢单手撑地,咬牙支起上半身,看着一片混乱的城头,心急如焚。
纵然他不懂兵法,但从了尘指挥若定、视高墙城垛如浮云的态度也能看出,这绝对是场恶战,鹿死谁手真的很难说。
他不担心了尘,他担心的是李陵。
只可惜了尘连担心的机会都没给他。
李陵刚从城头消失,了尘便马上下令将叶欢抬回营地休养。
叶欢自然不干,大叫轻伤不下火线。了尘干脆直接下令,将他绑在担架上,直接抬回去。
他到底是没看到这场战役胜负如何。到了傍晚时分,了尘率军回营,叶欢才算松了口气。
了尘会回来就说明城门没被攻破,否则他早带人冲进城去了。
第二天一早,了尘带人继续攻城,叶欢被软禁在营帐内。
不过就算了尘给他**,他照样哪也去不了。那一箭还是伤得他挺重的,金提关那箭虽然要了他的命,但鬼差送他回来时很尽职的给他满血复活了,除了因为很多天没有进食,身体有些虚弱,其他的伤势早已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