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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轻久深深看了她一眼,暴风雨般的情绪翻滚后反而平静了下来,缓缓道:“不要去找靳冽……”顿了一下,看凤得冷淡挑眉的样子,不待她开口就接下去道:“再一会儿他会过来这里。”
哦,凤得点头,了解,这争权夺势的戏码最是复杂,不是一晚上能商讨完的。
燕轻久轻笑一声,有点自嘲地道:“看来凤得不喜欢我这处别居啊,都不肯赏光多住两天。”
别居?说的真好听。不过也是,为防露面引起大皇子一方的警惕,燕轻久连左相府都没回,一直窝在这儿,倒也能算他的一处别居——狡兔三窟那种。
可她不喜欢这儿,不喜欢这里人看她的眼神,冷淡疏离倒罢,对待陌生人这种态度她倒觉得理所当然,嗯,虽然应该不符这里的待客之道,以及,下仆本分。但凤得既不认同主仆尊卑观念,对这些“逾矩”自也不以为意。
而这些人虽然面上恭敬地笑着,眼神却带着刺,也不知哪看她不顺眼了,不过,这只是微末小事,她还不需要计较。再说吧,好恶是个人的自由,只要没付诸言行触犯到自己,她就无权干涉,总不能强制所有人都必须喜欢自己吧?——呃,如果真有这种人,那已经超脱嚣张自恋的范畴了,那绝对是白痴!
瞧他身边这两个丫鬟的眼神,啧,虽然掩饰得很好,却怎能瞒得过她?若是成天生活在这种目光下,哪还舒服得起来?
于是坚定地再次拒绝:“别人的房子再舒服也是别人的,我不习惯。”仆人再能干也只对你忠心,被那些眼神包围能习惯才有鬼嘞……眼睛骤然一眯:岂有此理!
燕轻久还待说什么,嘴一张却愣住了,因为凤得竟自己走了回来,甚至找了张椅子坐下,姿态闲适,悠悠然地看着他。
燕轻久有些发愣,这样熟悉的坐姿,熟悉的场景——仿佛回到景程学院时自己特意接近她,每次的固定相处模式。她的姿态总是极尽可能地懒散,能躺着决不靠着。那样但求舒适的举止是极不符贵女风范的,可那懒懒倦倦的模样看着是那么怡然自在,连心也跟着闲适起来。其实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极优雅的,这份优雅不但没被懒散破坏,反而更见风情……正是贪恋这样的风情,他才愈加频繁地进出书怀院,完全没了来之前的勉强,也忘了最初的动机,——即使清楚她并不欢迎……
是啊,她不欢迎他,一开始就是,从不加掩饰,或许也不屑掩饰。
当时只觉得是个有点个性的女孩子,最开始注意她是因为她有着跟另一个人相同的姓名,于是靠近。她的冷淡让他觉得有趣,不管这反应出于真实还是故作姿态,逗弄的感觉已让他上瘾,是的,逗弄……呵呵,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本以为是任自己逗弄的小猫咪,即使爪尖锋利也是自己仁慈才得以留下,或许也是为了逗弄起来更加有趣?
她的特别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直到最后,认知与真实的巨大差距对比出他的愚昧不堪,不止愚蠢,他甚至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如果不是生来的自尊自傲支撑着,他恐怕都没有勇气再站在她面前,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哀的是,他后来甚至自信过头,认为这样的女子才更该臣服于他的魅力,于是有了征服与被征服,毫无疑问,被征服的只有他自己……
“咚咚”,凤得不耐地轻叩案几,提醒面前这人回神,真是,对着她的方向发呆就算了,还越发神思恍惚起来了,那眼神也越古怪,明明没有焦距,咳,自己怎么感觉毛毛的?
燕轻久被惊得回神,看凤得面露不豫,心中苦涩,面上却抱歉一笑:“见谅。”打起精神,“看样子凤得是有话相谈,什么事?”
唔,被这么一打岔,骤起的怒意已有些消散,罢了,第一次到人家居处就加责此处的!人似乎不太好……嗯?有人!
迟迟不见她开口,燕轻久也不急,只微笑着看她沉吟的模样,忽然皱眉,难得轻松愉快的场景被打断,有人靠近!转念便猜到是谁,能靠近此处的也就那几人。
靳冽走到门口,看到凤得也不吃惊,点了个头,对燕轻久道:“越郡王与裘师兄已在前厅,三皇子也到了。”
燕轻久神色一肃,起身命两名丫鬟拿过书桌上的案卷,边对凤得歉然道:“少陪……”“无碍”,凤得截口打断,站起身看向靳冽。
靳冽向她颔首,道:“若不嫌弃,可到靳府小住。”开始说跟他走就是这个意思吧。
“好的。”凤得平静地点头,少顿又加了一句,“打搅府上。”——这绝对是客套。
靳冽很知趣地不再接话,随即很干脆地转向此间主人告辞,他此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越湛他们只是在来路巧遇上的,他也不是来参与行动策划的。
靳家世代将门,祖训便是以家国稳定为重,向来不参与皇室内斗,因此地位超然。就算这次大皇子有心算计在先,家族仍然决定坚持立场,不公然表态。
然而,姓靳的也不是一家老顽固、逆来顺受的愚忠之辈,作为执掌景国近半数兵马的世家,若完全不知变通早传承不到今天了,再立场公正也会有灭门之祸找上门,皇权自古便是如此。
靳家这一门将帅可不是白当的,兵法谋略读得那叫一个通透,不公然偏帮是一定的,但暗中使使绊子总可以吧,嘿嘿。
燕轻久也知悉其中内情,不好阻拦,只颔首作应。随即恳切地对凤得道:“若日后有事,凤得可随时到此处找我,不会有人阻拦。当然,一旦此事了结,燕府的大门也时刻敞开恭侯。”
凤得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继而转身,当先一步走出门去。靳冽再次向燕轻久示意后落后几步跟上。
燕轻久亦不再耽搁,从另一条路赶往前厅,只是迈入岔道那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凤得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拐角处,视线只捕捉到一小幅翻飞的衣袂,倏忽不见,接着靳冽熟悉的背影也在同一个位置紧随着消失无踪。
站在黑森森的靳府铁门前,饶是凤得“见多识广”,也有些无语,这品味……好吧,黑色大铁门,嗯,绝对坚不可摧,可也忒有些年代了吧?那一根根大铁钉锈迹斑斑,是,绝对证明了此家历史悠久,可就算舍不得换下这块“明晃晃”的招牌,洗洗清理干净总可以吧?看这斑斑点点、条条锈痕,也不怕失了将门颜面,有损光辉形象!——哎,难道这样的“铁血”作风才是这世界所推崇的?
刚鼓起勇气,冒着衣裳被毁的危险向铁门迈了一步,一只手臂横在身前拦住,同时听到旁边靳冽的咳嗽声,不对吗?哦,原来伸手是示意往右边走啊,凤得松了口气,用赞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看来这府里的人也知道此门不能走啦,没打算过期压榨人家伤老病残的剩余价值。
嗯,这门就纯一摆设,不过也算是具有标志性、代表性、象征性的摆设。
刚往右边走了两步,又被拦住了,凤得疑惑了,这还没到侧门吧,此次回应她的是一张尴尬的、黑种透红的脸,以及伸向正前方的手臂,不,纠正,是正前上方的手臂,动作坚定有力,尽显军人风范。顺着方向看去,黑线满头,这是围墙吗?这算围墙吧?整块巨石砌就的石墙绝对固若金汤,可,——可怎么这么矮?
就这一米五的石墙,不说武者,就算普通人都能跳过去!喝,石墙是够坚固了,可压根拦不住任何敌人,不说人吧,它甚至连弹跳力正常的狗都挡不住!
黑线~~持续黑线~~~~
强自调整好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命其恢复自然。原来靳府的习惯是番强呐,嗯,这还不算怪异,顶多作风有点另类,她承受能力很强,能够接受。
照旧不待靳冽领路,凤得脚尖轻点地面,姿势飘逸地腾空而起——猛然一顿,身形一晃,差点失衡凌空栽倒——真不是她大惊小怪,这不能算小怪,是大怪呐!你见过高度厚度相同,朝天一面绘满网格,隔着木板的围墙吗?当是玩麻将砌长城呐?凌空俯视,看起来那真不是普通的怪异!
凤得嘴角不自禁地抽搐两下,这是独特品味还是恶趣味?尤其木板上还缠着藤条,虽然现在只有干枯的主茎,但可以想见,每当气候怡人的春夏两季,这墙顶该是怎样的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无言的看向靳冽,发现此人已经很强大地恢复了八风不动的扑克脸,看来是被摧残日久……闪避的视线、握紧的拳头还是泄露了他的羞愧跟愤怒……不过怒着怒着可能也就习惯了——黑扑克脸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作为初次登门的客人,对别人家的装饰建筑还不可予以置评,尤其在主人自己已觉得很丢脸的情况下,揭人短处不是好客人所为,因此凤得很有格调地压抑住了“惊叹感慨”的
住在风格这么强大的府里,靳家人必定也很强大,于是一群全身盔甲闪亮、威风凛凛的将军合照浮现在脑海,不过——是Q版的,每人背后还拖了条毛茸茸、华丽丽的尾巴……
再次同情地看了靳冽一眼,可怜的孩子,看来只是人前风光呐,在家不知被调教……咳,是被教育成什么样儿呢!
哎,看他的样子,只怕是家里最憨、最忠厚的一个,小熊仔落狐狸窝里——怪不得脸部僵硬,常年黑云笼罩,都是被折磨的啊!
第五十一章 西院娇客
景都,靳府。
上至家主、长老,下至丫鬟仆役,靳府里每个人都知道,西院十日前住进了一名娇客,那可真真——是说不出来的才貌……呵呵,娇客嘛,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了西院就没人见过她;西院里面呢?那里做事的从不随意在外面谈论,可见娇客仪态高雅,令人不敢亵渎呐!——瞧,这话一说出来见过的个个狂点头,可见评得精准,赞得有理!(其实那也可能是吓的,没见他们还眼泪汪汪吗?……拜托,那不是感动……)
十日前,娇客从天而降(翻围墙),据说第一个遇到的是靳府引以为傲的长孙少爷,景国最年轻的少将,嘿嘿,不知……嗯哼,谈论主子是不应该的,还是继续往下讲吧。
(据扫地小刘线报)进府后,孙少爷第一时间就将娇客领到老爷书房,可见身份紧要,不然谁敢惊动府中最忙碌的一家之主,耽搁了老爷给宝贝花儿浇水那可是大罪!
然后,(正牌花匠张大爷线报)孙少爷被赶出书房,老爷单独跟娇客密谈了十分钟,最后,最后竟由老爷亲自开门送了出来!——惊爆!
接着,(打理西院的刘婶跟踪报导)娇客住进了全府景色最美的西院,而且据说还没定住多久,也就是有可能成为靳府长住人员,嗯,甚至有转正的潜力,需要重点关注!
小事略过……
第三日傍晚(据西院外看门小厮线报),娇客由太老爷身边的权管家领到了太老爷、太叔老爷们居住的松齢院,三个时辰后才由孙少爷亲自送回西院,一路并肩而行,那可谓男俊女俏,只看背影就是万分般配,娇客成为女主人的潜力看涨!
……
然后,然后就再寻不着娇客踪迹,嗯,有说是没再出过西院,可也有人说她每日外出但行踪不明,能避开遍布全府的眼线,可见娇客何等聪慧!——潜力再次看涨!
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