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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无意感慨道:“每每赛马,本宫便想起杨骠骑之女杨武娘了,年仅十岁时便马技一绝。不过后来她便深居简出了,算算好几年没见着她了。”筠娘子跟在最后面,差点一个踉跄绊倒。
御花园的后面圈了一个马场,时冬草枯黄,平添凄凉。倒是扎花擂鼓、衣裳鲜亮的太监宫女,还有镶金戴银的高头大马,给马场增了几分热闹。
赛马和打马球在贵族女子中算是雅事了,筠娘子可不想平添事端,羞怯福身道:“皇后娘娘、大皇妃、二皇妃、六公主,民女家中就一辆马车,还是一匹不听话的劣马,民女平日见着就害怕,更甭提骑马了!民女就站在这里凑凑热闹便心满意足。”
大皇妃亲和道:“这马术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哎,豫敏郡君怎么没想到这茬?如此一来倒是叫宋筠娘落单了!”
“大皇妃太客气了,筠娘今个能一饱艳福,便是三生有幸!”
六个宫女各牵着一匹马过来。王皇后落座,豫敏郡君赶紧过来奉茶。王皇后指了指右下的座:“宋筠娘且入座。”
王皇后皱眉道:“看来我这马,是备多了。”
大皇妃扶着肚子笑道:“今个我这肚里的孩子一进马场便踢个不停,哎呀,是个男孩倒像足了他父亲,是个女孩的话这活泼劲倒像杨武娘。要是大家不嫌我,我就领一匹马,诚当在马上看看风景了。”
王皇后脸色稍霁:“这么说本宫这六匹马还真是刚刚好。虽说你这身子四个多月又是第二胎,你也太任性了!真是跟程宰相一个脾性!”王皇后摆手,“也罢,你们程家人,本宫可劝不住。”
筠娘子可不信大皇妃是在给她解围。这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皇后这是铁了心让她难看。王皇后道:“宋筠娘这般能干,本宫听闻商户女十个中间有九个精通算术。宋筠娘且说说,这要是两两对决,最快要几轮决出头名?”
“五轮。”
王皇后眼角都是笑意:“既然如此,就由宋筠娘安排这五轮,决出个头名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
第62章 赛马争端
擅长马术的人自然擅长挑马。筠娘子不懂马,规规矩矩的在一旁看着。
赛马的人有:大皇妃、二皇妃、周二少夫人、六公主、王十娘、程四娘。
六匹马分别是:四蹄修长的精壮棕马;鼻孔最大脖子最长的壮硕枣红马;短蹄后肢有力的尖耳黑马;眼珠浑浊呈现老态的高大黄骠马;黑白相间的长毛马;外门牙脱落各种嘶嘴似是不适;是正在换牙的幼马;还有一匹是站姿优美各种镶金带银的白马。
筠娘子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注意六个人挑马的一举一动。二皇妃、大皇妃和周二少夫人首当其冲在棕马和枣红马前打量。六公主、王十娘和程四娘紧随其后;情绪不曾显露。王十娘似是无意往后面一退,胳膊肘迅速捣上了程四娘的肚子;程四娘往后一跌倒。
王十娘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哎呦,真是对不住了!这棕马好大的戾气!吓煞我也!四娘没事罢?”
六公主把程四娘馋了起来,顺手给她拍了裙子上的尘土。筠娘子联想起六公主先前连王十娘的礼都不免,后又给大皇妃解围,与周二少太太似是交好。六公主是王皇后的亲生女;却伙同程家周家人拂王家人的脸面……很是微妙。
六公主冷淡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十娘这般胆大的人都惧马呢!这般胆小;还赛什么马?”六公主意有所指道,“成王败寇……这马若失蹄,可是……”
王十娘跑回到王皇后面前,揉着眼睛抱怨道:“姑母你瞧瞧六姐姐这话说的!”王十娘袖子上都擦出泪了,“姑母明鉴,什么马该骑,什么马不该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哪像某些人,明明心里想的要死,嘴上却挑拨别人!”
大皇妃、二皇妃和周二少夫人眼睛扫过六公主,有一瞬间的若有所思。
六公主玉面上一贯的冷然,又是那副身在其中又事不关己的模样。六公主轻蔑道:“我是瞧着,大皇嫂怀着身孕都不怕这戾气,她一个小娘子倒哼哼唧唧起来了,难道她是比大皇嫂的身子还金贵么?至于我挑的,自然是我的心肝喽!”六公主爱怜的拍着白马的马头,还拿脸过去蹭了蹭,自顾自道,“我的白马自然是最好的!他身上的好东西都是我一件件给它戴上的呢。呀,母后也真小气,我都央了好些次,母后就是藏着掖着舍不得。”
二皇妃美目一转,笑道:“公主养的马不愧是公主养的,就是戴了金帽子,也不过是个华而不实的东西!十娘你可莫浑说了,有些人是心里想都不敢想呢!”
公主的马——还有一种马:驸马!
驸马才是最华而不实的罢,六公主已经到了议亲年龄,却尚未议亲。六公主贴在马头上的脸定了一瞬间,尔后只顾着跟白马亲热。
大皇妃和蔼道:“既然都说了这马有戾气,我就选枣红马好了。依我看呀,二皇弟媳未出阁前不就名声在外,天生贵气鸾凤来贺,”嫁给嫡皇子一举得嫡皇孙,倒是名副其实,大皇妃的语气里没有丁点的妒忌,“二皇弟媳的贵气定能压住这匹马的戾气,母后认为呢?”
二皇妃脸色突然凝滞,王皇后不悦道:“胡说!她是一个人,你可是两个人,还有谁比我皇家子嗣还贵重的么?”
二皇妃再贵气能比王皇后贵气么!王皇后着重“子嗣”二字,大皇妃也站不住了。就算她一举得子,只要大皇子一日不敬告祖宗,这个孩子就一日不是皇嗣!
大皇妃笑道:“我就选这枣红马罢,这马最稳重,合着我今个只是来凑凑热闹的,哪能真赛?”大皇妃摸了摸肚子,“你们且热闹你们的!”
二皇妃也退了步:“哎呀,瞧这黑马耳朵又尖又立,难得的良驹呀!我就在你们小辈面前倚老卖老一次,这匹好马,就归我了!”
两人都轻描淡写的把这匹棕马推诿掉了。筠娘子重新审视了下这匹棕马:若说其他的马都是良莠不齐,此马匀称结实精神抖擞没有瑕疵!
程四娘揉了揉膝盖,柔弱道:“那些马都太高了,就这匹小马,兴许我还能爬的上去!”
只剩下两匹劣马和一匹头马,程四娘选了劣马倒像是占了便宜似的,大皇妃眼底的怜爱更甚。王十娘想要争,六公主说了话:“四娘不是我说你,京城里但凡有头脸的贵女,哪个不好骑马?你这身子骨呀,可真要练练。你今个还小,骑小马还说的过去,日后的话……”
六公主一边帮程四娘定了马,话里话外又似是跟程四娘有了间隙。大皇妃皱眉,又瞧六公主脸上看不出端倪,只以为自己在多想。
六公主莫名其妙对程四娘有了敌意……好生奇怪!筠娘子揣摩。
周二少夫人正要出手跟王十娘争劣马,王皇后发话了:“十娘,这匹黄骠马虽说老迈却性情温顺,那匹棕马估摸着跟你不合,你今个可不能再被吓二次了……”王皇后笑的愈发亲切,“京里哪个贵女不晓得周二少夫人的马技?眼下本宫还真没有好马给周二少夫人了,周二少夫人要是不嫌棕马戾气重,要是信得过我皇家的马,这匹马,周二少夫人要是驯的了,本宫就送给你了!”
周二少夫人心下一个咯噔:这不是拿她当靶子使么?她要是压得住这匹马,这不是说她祁家的贵气比皇家还重么?
周二少夫人骑虎难下。她心一横,既然王皇后都不顾着王家的脸面,她祁家也不窝囊!
筠娘子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王皇后都布好了局,在这里等着她呢:“宋筠娘,先前你说,两两对决,最快五轮决出头名。今个,马都挑好了,就劳烦宋筠娘来排顺序,本宫倒要瞧瞧,谁能当头名!”
不管好马孬马,不管马技如何,五轮铁板钉钉能决出头名。先是六个人分成三组,两两对决。决出三名胜出者,两轮得出头名。
如果按照那个法子来,这是铁板钉钉打尽所有人的脸的!王皇后一举,便是让她得罪所有人!
六人的硝烟,就等着她这个火引!
筠娘子稍稍思索,走了过来,福身道:“既然皇后娘娘信筠娘,筠娘就不推诿了!这第一轮嘛,就由二皇妃和王十娘来罢。”
二皇妃和王十娘同是王家人,又是统一战线。二皇妃利落上了黑马,王十娘上了黄骠马。
——第一轮,理所当然:二皇妃胜出。
王皇后啜了口茶:筠娘子这第一步走的无功也无过。
筠娘子的第二步让王皇后微微瞠目。第二轮:由王十娘与大皇妃对决。
大皇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上了枣红马,大皇妃扶着肚子,一宫女在左侧扶着,一宫女在右侧牵马,悠悠的散起步来。——真是浪费了一匹好马!
王十娘自然不能赢过大皇妃,索性比大皇妃还慢,走两步歇三步,王十娘还故意嗔怒道:“这马真是老了!才跑一轮就跑不动了!”
——第二轮:大皇妃胜出。
筠娘子抿嘴笑道:“二皇妃和大皇妃胜了十娘,十娘后面就不用比了。下一轮,就由大皇妃和程四娘比罢。”
呵,程四娘比起王十娘的明显作弊还绝了!程四娘在宫女的搀扶下还没爬上马背,就摔了下来,幸亏宫女护的及时!
——第三轮:程四娘不战而败,大皇妃胜出。
王皇后给筠娘子施压道:“还有四人未决胜负,就剩下两轮了,本宫倒要瞧瞧,筠娘如何化不可能为可能!”王皇后提点道,“这赛马嘛,输赢是常事。筠娘无需如此小心翼翼。”
“下一轮,由周二少夫人对阵六公主。”
六公主与周二少夫人交好,加上马匹优劣已定,胜败本是没有悬念的。六公主利落上了白马,坐在马上的六公主英姿勃发,六公主娥眉一扫,冷然道:“周二少夫人,拿出你的本事来!”周二少夫人若不拿出本事,便是轻视六公主了,周二少夫人也不谦让,四目火光迸出。
一白一棕的马向前奔去,两人斗的酣畅淋漓!
六公主输的也高兴,学男子拱手道:“我甘拜下风!”
眼下只剩大皇妃、二皇妃和周二少夫人胜负未定了。王皇后身子一正,等着这场好戏。王皇后给足筠娘子机会:“本宫还道宋筠娘算术好呢,这可是最后一轮了,怎么着也不能决出头名!本宫也不难为你,就给你两轮的机会。这三人中,一定要决出个胜负!”
这便是让程家、王家和祁家决出个胜负。筠娘子安排道:“由大皇妃对阵周二少夫人。”
周二少夫人的马是其中最拔尖的马,若赢了大皇妃再斗倒二皇妃,便是祁家干倒程家,再干倒王家!
谁给祁家这么大的胆子的!
是宋筠娘一手安排了这个布局!宋筠娘区区一个小商户,这是藐视皇家么?在场人等都眯起了眼睛。
只见周二少夫人翻身上马,大皇妃扶着肚子道:“周二少夫人能压得住戾气,这匹宝马便是周二少夫人的了!”周二少夫人浑身一震。
本来大皇妃也不过是来走走过场。王十娘和程四娘这两个小辈都给了她脸面。难道跟她联袂交好的祁家要来打她的脸么?
周二少夫人若是赢了大皇妃,岂不是昭告在场人王十娘和程四娘是让着大皇妃么?
大皇妃与周二少夫人并驾齐驱时,大皇妃的声音压的很低:“我还当肚子里的孩子有贵气呢,这才让我今个一路赢到过来,周二少夫人以为呢?”
擂鼓声起,周二少夫人一夹马肚!周二少夫人在半路上,一簪子扎上了马身!马一蹬腿发狂,周二少夫人一个纵身,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