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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哥儿轻笑了下,“自然不会忘。”说着拍拍大山与柱子肩膀,“好,我不想了这赵婆子从此是死是活,与我再无干系。”
柱子笑起来,“这就对了。她命大活得长才更好呢,这活罪就受着吧。”
大山看年哥儿说的正重,才搓手轻笑起来,想了想推他,“你快去李大娘家吧,今儿这个日子,去那儿你才真正高兴呢。”
年哥儿轻点下头,笑道,“明儿我们再一起喝酒。”
年哥儿下楼后,大山叹了口气,看了看柱子,“也不知道李大娘知道了这事儿,是高兴还是忧心?”
柱子敲他一下,“当然是高兴你这婆婆妈妈的毛病是跟谁学来的?就王奇那样的人,就是咱们不找三子勾他进赌坊,他就不进了?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还有那赵婆子,在府里头作威作福的。年哥儿初来时,她可没少明里暗里欺负他呢,还与府里头那两个姨娘,那几个奴才串通,说佟婶子之死,是年哥儿诬赖她们……这回不过是让她没了田产没了房子罢了,又没亲手要了她的命。”
年哥儿到李家的时候,正是晚霞满天时,他下了马车,摆手让赶车的小厮先走,负手立在紧闭的院门之外,望着从李家厨房方向的上空,从烟囱之中升起的缕缕炊烟,从高大茂密的树冠之间飘飘摇摇的透过,逐渐消散在绿树之上,青空之下。
高墙之内,隐隐有小儿女清脆的欢笑声传来,他不觉笑了起来,伸手拍响院门,里面不多时便传来梨花清脆的声音,“来了,来了。”
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后,大门“吱呀”一声打算。李薇看到独自立在院门外的年哥儿,愣了一下,随即欢笑道,“快进来,娘下午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呢。怎么没有马车跟你来呀。”一面说,一面把门儿大开,侧了身子请他进来。
虎子在秋千架那边看到年哥儿,张大胳膊向他扑来,“哥哥,哥哥,荡秋千。”
赵瑜也不甘示弱,跟在虎子身后跑来,嘴里叫着,“大舅舅……”
年哥儿笑意僵了一下,轻咳一声。李薇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啦?”
年哥儿忙摇头,笑道,“没事儿。只是没想到大姐也在呢。”
这时李海歆在后院收拾过存放粮食的房间,过来,看见他,便道,“年哥儿来得正好,饭后我和你母亲有话说呢。”
年哥儿应了一声,等李海歆进了正厅里,才悄悄问李薇,“梨花,爹有什么话说?”
李薇伏身抱起赵瑜,向秋千那边儿走去,年哥儿也抱起虎子跟过去。李薇想着她爹说的不外乎是两三件事儿吧,一件是地的事儿,另一件是他上学的事儿,再者就是家人刚商定的,问问他在贺府的情况以及他的打算。
想了想,便和他说了,“这也是我猜的。不过,爹娘和你说的,不外乎就是这些事儿吧。”
年哥儿松了口气儿,把虎子抱起来,坐在秋千架上,轻荡起来,偏头笑着,“梨花也想让我去读书吗?”
李薇抱着赵瑜坐上秋千架,也慢慢摇着,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自然是要读书的。”
又补充,“读书也不碍着你做旁的事儿。”
年哥儿轻笑,“梨花知道我要做什么事儿?”
李薇没好气的道,“你当初回来不就是为了佟婶婶的事儿吗?家人都知道。”
年哥儿轻笑了下,不说话。
晚饭后,赵昱森亲自来接春桃母子二人,李海歆留他说了会儿话,便送他们走。
等春桃一家走后,李海歆与何氏便赶了几个女儿出去,单留年哥儿一人在厅里。即是商定的事儿,李海歆也不多绕圈子,直接了当的问他贺府的人贺府的事儿,他打算怎么办?
年哥儿轻笑,“爹,娘,这事儿说来话长,天色已晚,不若先说另两宗事儿吧。”
李海歆何氏一愣。年哥儿轻笑,“读书和买地的事儿。”
何氏失笑,“是不是梨花给你学的嘴。”
年哥儿点头,说道,“读书的事儿,我原本打算着过两年再考虑呢。小舅舅也是十九岁才考的举人呢。”
李海歆何氏一听他有再读书的打算,心头安定了些。不过,何氏想起那位石夫人,又拧了眉头,“这只是你的打算。到时候究竟能不能成?”
年哥儿笑道,“爹娘不必担心。这事儿我心中有数呢。”
李海歆便顺着他的话道,“那你就说说你是如何打算的。”
他又是一个轻笑,“这事儿说来仍是话长。改日跟爹娘细说。至于那田的事儿,爹娘还是应下吧。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那些银子是我该得的,你们尽管放心用。”
何氏看了看李海歆,他也是些无奈,况且年哥儿说的也实话,因赵昱森这一来,时辰倒真是不早了。
便点点头,“好,你回去好好想想,你的事儿啊,还是早了的好。早了了便安心读书去,考个功名你出息了,你母亲才安心。”
年哥儿点头。吴旭要套牛车送他,他推说不用,春兰看天色已晚,便嗔他,“二姐夫的牛车虽然破,也能给你省些腿脚。”
年哥儿笑了,不再推辞,上了牛车,吴旭赶车出了李家院子。
何氏与李海歆回到房内,商量着那块地的事儿,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决定买下来,何氏自嘲笑道,“反正咱们呀,也不是头一回沾了他的光,就再沾一回吧。”
李海歆一边脱衣上床,一边“嗯”了声。
第二日一大早柱子赶着马车过来,催李海歆去盘那块地,李海歆也没多话,把家里能动的银子带了一些,与柱子一道去了,先找中人立了契子,又到衙门办了转户的手续,缴了买卖过户的银两,那主管财粮田产的主薄大人,见了他很是殷勤,当即就把盖着大官印的地契给办了。
李海歆拿着这张地契心头乐滋滋的。
天中节过后第三日,石头爹娘赶着牛车来到宜阳,说是家里的麦子收完了,过来帮衬着春桃收这里的十来亩油菜。
李薇私下问何氏,要不要把小玉的事儿跟石头爹娘说说。
何氏想了想道,“且先不说。反正麦收后要闲一阵子,多留他们住些日子,让他们自己瞧瞧,再做打算。”
去年李家种粮时,是找了短工,现在收粮仍是短工,可再往前地多了,便不能这么事事亲力亲为的去干活儿。
李海歆在找长工和把地佃出去之间权衡良久,最终决定还是把地佃出去一些,自己家留几亩,人不闲着便好。
收夏粮找佃户种秋粮,入仓卖粮,一直忙乱了小半个月,才算是安定下来。这天石头爹娘与小玉来李家,因这些日子大家都忙,倒没什么时间聚,石头爹娘来了宜阳后,只匆匆见过两三面儿。
小玉仍是穿着翠绿的衣裙,打扮得光鲜明亮的,一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模样。只是往常跟着她的那两个小头今儿却没跟来。
何氏也不说旁的,只把小玉夸了又夸,跟石头娘笑道,“都说女大十八变,愈变愈好看。小玉可是愈来愈俊俏了……”
石头娘笑笑,“小丫头爱俏早些年家里紧着供石头念书,也没给她添过什么好衣裳,现在刚好沾沾她哥哥的光。”
何氏脸上笑意不变,让李薇与春杏去泡茶来。
李薇听石头娘的话头,倒象是不责怪她的。可转念一想,做为母亲,家里条件好了,给小女儿多穿些好衣裳,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不为过。再者小玉那两小丫头这次没跟着,是不是因为石头娘背地里说她了?
一面胡思乱想着,一面泡了茶,石头娘与何氏在厅里叙话儿,她便拉着小玉去后院,问她这些天儿忙些什么。
小玉笑笑,“我娘让我在家学绣花呢。”
李薇忙笑说了一通学绣花好,她在书上看到的,好多官家小姐,都有一手绝好绣活儿呢,女红可是大家闺秀必不可少的技艺。
春杏自然也帮腔,还说,若她自己在家绣里闷得,可以来她们家,大家一块儿做伴儿,正好可以说笑解闷儿。
小玉不是很顺畅的应了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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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章 拨步千工床
忙完地里的那一摊活计,天气越来越热了,春柳的亲事,六礼中已完了三礼,接下来便是该下聘礼,问期乃至迎亲,李家人便开始着手忙活准备春柳的嫁妆。
李薇看着她娘整日里忙东忙西的,心中感叹,有道是十里不同风,八里不同俗。这宜阳县城中的婚嫁与李家村可是有不小的差距。乡里只行大小茶礼即可,这宜阳县城却是尊古礼,六礼要俱全。而且,听大姐说,女子的嫁妆也极有讲究。
除了被褥衣衫帐幔钱财之外,还陪嫁床、桌、器具等等,家境好的人家,还会给女儿田产房产或者铺子等做嫁妆。
田产房产铺子,李家自然是没有的,李海歆与何氏也不打算在这个上面儿打肿脸充胖子。这中间儿媒婆也传了周父两次话,隐晦的透出让李家量力而行的意思。李海歆夫妇一方面感激周家的好意,另一方面也愈发要回应周家的好意。田产房产铺子没有,这床桌器具的,也想好好准备准备。
这一日何氏找贾媒婆来,详细询问这宜阳县嫁女,中等人家是个什么样儿,贾媒婆道,“咱们这宜阳县嫁女,一般是除了衣衫被褥头面之外,这内房家伙,有千工床、房前桌、红橱、床前橱、衣架、春凳、马桶、子孙桶、梳妆台之类的,这外房家伙,有画桌、琴桌、八仙桌、圈椅等等这些是必不可少的,其它的布匹头面倒是可以减一减,只有这家具摆设的……”
贾媒婆话没说完,意思何氏却懂了,即使是再俭,这家具一样却不是能少。
送走贾媒婆,她便进屋与李海歆盘算起来,夏粮卖了后,也得了有近一百五十两的银子,买那块地自已家除了拿出一些过户的税银,旁的都是年哥儿出的,与先前剩下的约有百十两的银子,两宗合在一起,近二百六十两。若只按春兰那会儿的嫁妆算,连压箱银子合在里面,也不过花个五十两。可现在今非昔比,春柳的嫁妆自然要比春兰那会儿厚一些。
想了想便与李海歆道,“周家家境好,咱们这压箱银子不压了吧?这些银子给春柳添置成家具摆件算了。”
李海歆笑了下,“你知道光一张千工床就要多少钱儿?不用上好的料子,单一张普通木料的千工床,开价是八十两。”
何氏无奈笑笑,“那咋办?我听那贾媒婆的话头,还有春桃这些天儿说的,床可是不能少的,宁可旁的东西少点。”
李海歆埋头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儿,“那就添上吧。反正春杏和梨花还有几年,咱们再挣吧。”
何氏想了想,也道,“行咱们也算是什么都安定了。大宗使银子的事儿,也不多,再往前就是秋收,这秋收过后,咱就又宽展起来了。”
何氏这些天忧心,春柳自然是知道为什么,脸上的笑意也少了,整日躲在厢房里绣嫁衣。
何氏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心疼爹娘,又没什么好办法,悄悄跟春兰春杏李薇三个说了,让找些事儿开解开解她。
转眼儿到了五月底,夏至已过,入了盛夏,这日刚用过早饭,李家门外来了个几个眼生的伙计,拉着三四车架子车,上面是堆放着散开的古色圆润的木架子以及各种雕刻镂空的小玩艺儿,李薇扫过那些个架子雕刻顶端的木楔子,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