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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濂一听是这事儿,便笑,“人是认得几个。不过,你用着用不着,得看你想怎么办?”
年哥儿自然听得懂他的话,无非是在让自己想想,这事儿究竟该怎么办,或者说得更明白一些,是明着办,还是暗着办。
当下笑了起来,拱手道谢,“那我先谢过三姐夫了。等这事儿定下来,我还要向你讨教。”
周濂点头,透过窗子向外扫了一眼,笑道,“我听说你家二姐夫在城南郊有个鱼塘,以我看,你也别去佟府了,咱们搬坛子好酒,去他那里坐坐?”
年哥儿立时点头,“好,二姐夫还会做一道鱼,极宜下酒呢。”
两人说笑着出了里间儿,周濂让小伙计去搬酒,年哥儿信步走到酒坊门外,立在墙荫之下,眯眼望着白花花的日头,轻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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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章 新的奋斗目标
年哥儿与周濂坐了马车去城南郊外吴旭的鱼塘子。
盛夏时分,下半晌的仍是极热,鱼塘边儿上,树木并不多,只有在塘子最里侧,离岸边两丈开外处,有几株大柳树,这儿也正是个平缓适合盖房子的地方,当时李海歆帮他盖那三间临时房屋时,想要把这几株柳树砍去,俗语有言:“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当院不栽鬼拍手”。
柳树离宅子太近了,觉得不吉利。吴旭拦着,说夏天没个树荫在,看鱼塘晒得很呢。后来便将旁边那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平整了下,将屋子盖到离柳树五六丈开处去。
此时骄阳似火,夏蝉嘶鸣,他正在躺在柳树荫下的醉翁椅上,手拿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惬意的很。
从大路到鱼塘中间儿的小路,马车不是很好穿行,年哥儿与周濂便弃车步行,远远看到吴旭这番悠闲自在的模样,两人相视而笑。
吴旭听到声音,睁眼却看到他们二人,忙从醉翁椅上站起来,遥遥笑道,“大热的天儿,你们怎么来了?”
年哥儿拍拍怀中抱着的一坛子酒,待走近些,才笑道,“二姐夫整日忙着鱼塘,家去也见不着几面儿,今儿没事,便来你这里坐坐。”
周濂倒是第一次来吴旭这鱼塘。四周荒芜,热气蒸腾,与家中放置了冰盆的幽竹雅室相比,自是不算舒适,却也算有份野趣儿。
塘子四周,种着莲藕,此时荷叶田田,葱翠碧绿,偶有晚开的粉荷,点缀其间,又给这份野趣儿上添了几分雅趣儿。
早年他游历江南时,便极爱那波光荡漾,水鸟啁啾,芦苇婆娑,荷香暗送的江南风光,此时倒有些触动那些久远的记忆。
吴旭见周濂凝望这鱼塘,便笑道,“这还是梨花给出的主意,塘边种荷,既可以多收些莲藕,也正好给鱼遮遮阳……”一面说着,一面去屋里搬了张未上漆的小木桌来,再接着去搬凳子。年哥儿两人将手中的酒菜放置好,一齐与他去了屋里,搬了凳子取了碗碟子。
几人在岸边儿坐定,以粗碗装酒,陋碟盛菜,简杯盛茶,吴旭一连的说,他们若来该提早送个信儿,这一时倒委屈着他们了。
年哥儿与周濂却觉得这样极好,尤其是年哥儿,似是又回到几年前在李家村时,他中了秀才后,每日傍晚必去吴旭的鱼塘送饭。顺道与梨花三人一起用饭的场景,那样温暖的记忆涌上心头,让他把在从贺府里出来带来的些微沉重的心绪抛到一旁。
傍晚的时候,三人一齐去李家,何氏一见这三人结伴回来,高兴得很,连忙张罗着做饭摆酒。
她本想着等年哥儿回来,要狠唠叨他一番那新嫁床的事儿,却因周濂这个新女婿在,倒让何氏不好狠说他,只悄悄瞪了他几眼。
宴毕,年哥儿与周濂一同出了李家院子,他悄悄向周濂笑道,“今儿可是托了三姐夫的福。”
周濂轻笑,“你即叫我一声三姐夫,我年龄又比你大些,有些事儿不好与爹娘说,又不愿连累大姐夫的话,可以与我说说。我比你痴长几岁,有些忙还是能帮得上呢。”
年哥儿顿了下,点头,“方山的事儿,还真要三姐夫在中间儿提点帮忙。”
周濂笑着拍他的肩傍,“无妨,若是需要,我亲自过去帮你一段时日也无不可。”
年哥儿忙行大礼道谢。
※※※※※※※※※※※※※※※
石头爹娘到宜阳后,收了夏粮,种了秋粮后,便也想着在宜阳买个小院子,把家安在宜阳。
春桃自然是愿意的,自己爹娘都在宜阳,把家安在这里,即便是不得空儿,十天半个月的也能见着一回。况且后衙太过拥挤,一家子人住得也不是很畅快。
一家人商量定下来,便开始找院子,最终在城中间的位置,找了个三进的院子,位置比李家的这院子好,与李家的院子大小倒差不多,只是房屋多了一进。那房主先开价二百六十两,没等两天儿,便又殷勤的上门儿,改口这房子盖了有些年头,只是为了多卖几个钱儿,便又重新漆了一遍,实则这里面儿,有些地方的木头已开始腐了等等,便把价儿降到了一百两。
等那中人走了后,石头娘才笑道,“只听说过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倒没听过自卖自贬的。”
春桃轻笑着倒了杯茶递给她,又撇了眼石头爹,说道,“娘,以我看,这怕是先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后来知道了,就以这个为借口,贱卖给咱们……”
石头娘初听这个价儿倒是欢喜开心,本正愁着这二百多两的银子哪儿去弄,这一下子变成一百两,他们夏粮卖的钱儿,再加上各处凑凑,也差不多够了。
再听春桃这没说完的话儿,她也犹豫了,看看石头爹,石头爹立时说道,“这宅子咱不能买,若真要买,就按原先那个价儿,二百六十两,一分不少的把钱付了。”
顿了顿又道,“石头初入官场,也没什么根基,这事儿万一被有心人拿住了,当作把柄,说不定丢官坐牢呢。”
石头娘听到石头爹这不吉利的话,旁的不顾,忙扭头呸了几声,这才把眼儿一瞪,“有你这么说话的么?儿子十年寒窗苦读,得了这么一个官儿,你就……”
春桃忙在一旁打圆场,“娘,这宅子若真喜欢,不若我回娘家向爹娘借借,咱们先把宅子买下来,等日后有了钱,再慢慢还他们。”
几人正说着,小玉满面笑容的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手各棒了两个盒子,听见春桃后半句话,在门外扬声接话儿,“娘,不用去嫂子娘家借钱今儿我和那几位小姐说闲话,说起来这事儿,方小姐和乔大人家的小姐都说,这事儿好办呢,她们出银子把这宅子买下来送给咱”
春桃唬了一跳,站起身子急切的问道,“小玉,你没应吧?”
小玉看她一脸的紧张,便有些不高兴,转向石头娘道,“娘,方小姐说了,那宅子不值什么,不过二三百两的银子,她回去便跟她父亲说,把这事儿办了。还有那个乔小姐也抢着给咱们办这宗儿事呢。”
春桃看得出来小玉的不高兴,心中暗叹一声,缓缓坐下来,看看石头爹娘,等他们表态。
石头娘原先正犹豫着,虽然贱买宅子能省下不少钱儿,可石头爹一说,她也觉得这事儿不妥当,与儿子的前程比起来,这一百多两的银子,实在不算什么。
还没等她心中拿定主意,又听小玉这话,立时急了,急忙扯她一把,“这事儿你应了?”
小玉脸上的笑意登时僵住,有些不满意的道,“娘,不就是几百两的银子么,你至于急成这样么?”
春桃因小玉这话,把眼闭了闭,长长出了口气,心中苦笑,不就是几百两银子?现在自己家全家的家当算在一起,也没这几百两的银子,她见天和那些个小姐们来往着,口气倒是愈来愈大了婆婆来了这些日子,虽然也说过她几回,可也不过是不疼不痒的罢了。她冷眼旁观着,婆婆对小玉能和这些富家小姐们交际攀扯上,象是也有些沾沾自喜的。
这中间儿石头说过小玉几回,倒让她帮小玉挡了回去,这下子,且看她怎么办?
思量片刻,起身给石头娘倒了茶,回坐到椅子上,等看她的反应。
还未等石头娘出声,石头爹在一旁沉声问小玉,“那宅子的事儿你倒底应没应?”
小玉看看石头爹的黑脸儿,又看石头娘也不似以往脸上带笑,小心的往后面移了两步,小声道,“方小姐热情的很,我推说不用,她非要办……”
石头爹猛的一拍桌子,气哼哼的道,“从明儿起,不准你再出门”说着怒气冲冲的出了正厅。
小玉在家中一向是由石头娘管教,石头爹平时里即没说过她什么,更没如此严历的呵斥过她。乍然听到石头爹在这么多人面前儿如此严历的斥责,她眼圈儿立时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着转儿。
春桃向那两个小丫头摆摆手,“东西放这儿,你们下去吧。”同时起身,把小玉拉坐到椅子上,拿子帕子替她擦眼泪。
小玉低泣了几声,抬头看向石头娘,十分委屈,“娘,又不是我主动向人家讨的,方小姐要送,我推了好久,也推不掉……我有什么错儿?”
石头娘被石头爹气得不言语,小玉又转向春桃,“大嫂,你说我有什么错儿?”
春桃看了看石头娘,低头略想了下,向小玉道,“小玉,大嫂知道你也是为了家人着想,想着给爹娘省几个钱儿。可是,刚才咱爹说的也对,你大哥初入官场,根基薄弱,万一被人拿个贪财搜刮民脂民膏的错处,这前程定是要受影响的。退一步说,即便是没人拿他这样的错处,可为官之人,官声重要,你大哥自上任以来,日日在衙门处理公务到深夜,是想当个好官儿……咱们如果收了方家送的这宅子,那城中的百姓还不得戳他的脊梁骨?他这些辛苦可不就白费了?再者,万一将来方府办什么不合律法的事儿,拿这事儿求到你大哥面前儿,你说,让他怎么办?”
春桃尽量把话说得缓慢,一边说一边悄悄注意着这母女二人的神色。小玉虽然低了头,但脸上的神色却不以为然,似乎是认为春桃把事情说得太过严重了。
石头娘却把方才石头爹的话与春桃的话两者结合,想了又想,好一会儿,才向小玉说道,“听你爹的话,明儿起,你就在家里学针钱,哪儿也不许去了”
“娘。”小玉立时站起身子,苦了脸儿。
春桃叹了一声,把身子坐直,不再说话。
赵昱森挂着家中买宅子的事儿,又因今日公务不多,便出了签押房,从侧门进入后衙,他进来时,小玉已止了眼泪,只是小脸儿绷着。
他看看石头娘脸色也不好看,春桃也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便问,“怎么了?”
春桃起身将他的官帽接了,又递过去一杯茶,赵昱森转头去接,一眼却扫到那两只古香古色的匣子,正是小玉回来那两个丫头棒进来的。
他眉头一皱,“那是什么?”
“哦?”春桃轻笑了下,“是小玉带回来的。”
小玉连忙抬头,大声辩解,“不是我买的,是方姐姐送我的。”
赵昱森本来脸色还好,听了这话,把杯子往几案上一顿,站起身子去开那匣子,第一个匣子中有几个绣得精致的荷包,另一个匣子中却是一根碧玉簪子,一对碧玉手镯。
春桃看那几个荷包皆是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