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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你也无需自责,要不是你。爹大概早就去见列祖列宗了,董家……”老爷子老态毕显的脸上尽是淡漠。“有罪的一个都不要留情,就照书晴之前的安排去做,求情的一律同罪,就算董家最后只剩你这一房也够了。”
“儿子不会留情,当时爹的情况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可哪怕是察觉出不对劲的也当看不到,一个个全都只顾眼前的利益,这样的人休想我会手下留情。只是……爹,大哥和二哥两房人该当如何处置?”
“参与进去的全部送官,小的拘起来学规矩,请几个西席先生回来教他们些该学的东西,不许出门一步,若是他们不服也好办,分家。”
这种时候分家占不着半点好处,只要稍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动这个念头,董明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是。儿子知道了。”
“不要妄想管晴丫头的事,将董家管好了不拖她后腿就是帮了她的忙,书寒好些教导。娘亲舅大,他能仰仗的父辈只有你了,晴丫头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董明阳怔了怔,心里酸涩难言,“晴儿也才十五岁……”
“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有个弟弟要顾,她不得不懂事,也亏得她懂事,其他事我们帮不上。她的嫁妆上多尽心。”老爷子转头去看老妻,“这事归你。”
“当然得归我。当年没能让婉如风光大嫁,晴儿的嫁妆我得备上双份。”
这边话题转到不那么沉重的事上去了。那边庄书晴和白瞻也在去往皇宫的路上。
白瞻连衣裳都没换,倒是庄书晴拾掇了一下自己,她还是想在未来公公的心里留下个好印象的。
马车从东仪门进入,亮了下令牌便如入无人之镜。
这不合规矩,所有人都知道,可无人敢拦,并且皇上也早有话传下,哪怕心里腹诽不已,也没人敢叨咕半句。
直到马车走远了才有人细声道:“大皇子和四皇子被圈禁了,这位从出现开始就嚣张狂妄,却被皇上另眼相待,啧,还真是同人不同命。”
“人家再嚣张也没将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另一人毫不客气的呛声,“你要替那两位不平,只管去给人当牛做马就是,别拿他们和公子做比较。”
“朱军,你说什么哪,我还不能说话了?”
朱军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来接班的人交待了一句就转身离开,入禁卫军三年,早让他看明白了太多事,别说白公子摆明了没把那个位置看在眼里,他要真有那个心,他那帮兄弟里不知道多少人会全力拥戴,一个有本事狂妄的人总比没本事却只想着揽权捞钱要好。
马车内,白瞻完全不知道自己引发了两人的冲突,一进皇宫他就开始焦躁了。
“难闻死了。”
庄书晴缩了缩鼻子,什么味都没闻到。
真要说有什么味道,怕也是心理的原因,她看明白了,白瞻是真的很不喜欢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
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握住,庄书晴轻声安抚,“吃了饭我们就走,走的时候你就和皇上说,以后只要你在京都,就请他去你的府邸一起吃饭,规矩少,我想皇上肯定是很愿意去的,他叫你来宫里也是想亲近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对你的保护,不管你需要不需要这种保护,都是当父亲的一片心意,你只要接受就好,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你想想皇上有多少儿女,偏偏对你不同,可不就是偏着你去了吗?你平日不在京都,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回,既然来了,就让他高兴高兴,恩?”
奉命出来迎接的温德正好听到了后面几句,心下对庄书晴的好感噌噌往上长,再说话时明显少了客气,多了亲近之意,“公子,庄小姐,到了。”
白瞻倒也真被安抚住了,如果说这番话占了一半的原因,另一半则是因为书晴主动握住他的手。
所以步出马车时,他表情甚至是带着一丝高兴的。
外面候着的着宫装的女子,圆领衣衫的太监不声不响的全跪了下去。
皇宫就是这么一个地方,皇上的心往哪偏,人心就全往那边去,白公子做为皇上最另眼相待之人,尤其享受这个待遇。
被白瞻扶下来,庄书晴对温德浅浅笑了一笑,没办法,她向来对老人就是要宽容许多,更何况她心里也知道,交好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对她百利无一害。
“公子,庄小姐这边请。”
皇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踱到门口了,这一回总算看到了人,赶紧退回去坐着,努力装作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急。
他却不知道,耳聪目明的白瞻一眼就看到他了。
再一想到书晴说的那番话,他心里就难得的有点酸酸的很不是滋味,皇宫什么都不好,父亲却几乎天天住在这里,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还有处理不完的事,他日日在外逍遥,心里还住了个书晴,眼睛天天能看到,比起父亲来幸福太多了,他是应该对父亲好一点。
所以当进入诚心殿,白瞻的好态度让皇帝一时没有适应过来,反应慢了半拍不止。
还是温德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贤妻,这就是,皇帝对庄书晴印象更好了。
医得了病,治得了恶人,狠得下心,要手段有手段,要本事有本事,这就该成为他的儿媳妇!
“民女参见皇上。”
“快起来快起来,瞻儿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用拘束,坐着说话。”皇帝边笑边让温德去将人扶起来,不过不等温德靠近,白瞻已经将人稳稳的拉起来了。
“温德,你去御膳房亲自盯着,做好了立刻吩咐妥当人送来。”
“遵旨。”
看庄书晴眼透好奇,皇帝主动解释道:“皇宫规矩大,等菜送上来都只余温热了,我吃了几十年都不觉得如何,偏偏这小子只吃了一口就再不愿沾第二口。”
是我,不是朕,庄书晴心里越加有了底,皇宫的人太稀罕真情了,所以他才对不瞅着他那个位置,只将他当个普通父亲的白瞻这么在乎,不是皇上对皇儿,而是父亲对儿子的在乎。
藏在下面的手暗暗捅了捅白瞻。
白瞻想了想,心领神会,“我在京都的时候你去我那里吃饭,味道比皇宫好多了。”
皇帝没想到向来对他只是淡淡的儿子会递来这么一个邀请,慢了三息后才连忙点头,“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这对话有点诡异,而且眼看着都要继续不下去了,庄书晴硬着头皮开口,“皇上,民女想问,疫情的事您可有什么安排?”
说到正事,皇帝立刻恢复睿智模样,“之前的打算是让你在京统筹此事,可眼下的情况实在不乐观,御医已经派下去不少,可传回来的消息有一半以上感染上了此病,病情却并未能控制住,怕还是得靠你。”
“全是按我的方法做的?”
“我是这么要求的,可他们不在我眼皮子底下,具体如何做的却也不清楚。”在亲儿子面前,皇帝并不掩藏自己的无力,“我能看到的只有一份份奏折,好或者不好,要追究谁的责任,都只能按他们奏报的东西来做决断,哪怕我并不那么相信奏折上的东西,可我看不到那么远,也得不到更准确的信息,只能如此。”
☆、122章 决定去向
这顿饭确实是热的,也不知道是因为饭菜味道确实是比往日好还是心情好,皇帝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然后三人捧着茶继续之前的话题。
“周朝六府,会元府的情况你发现得早,已经控制住了,凌云府则是因为一些原因还没有接触到夏衣,穿的还是去年的旧衣,因为这个原因反倒避过一劫,剩余四府,全无幸免。”
“如果他们按我条陈上说的做了,就一定能控制住,我就是那么做的,这病不是瘟疫,不那么致命,但是传染性和瘟疫是一样的,而且这个病难断根,不注意好就会复发,更糟糕的是这病的病理特征全在显眼的地方,如果大范围传开,百姓一定会恐慌,怕是会生出不必要的乱子来。”
“已经发生了,响水府和鞠国搭界的边关,百姓以为这是瘟疫,拖家带口逃往鞠国,鞠国怕国内被传染,将百姓全部射杀于城外,就我这几日收到的奏报,死亡人数已经不下于六百,可就算如此,也没有将人吓住,依旧有人往外逃。”
六百人命因为没有发生在眼前,所以也只是个无关痛痒的数字,庄书晴心里凉了下,也不能再往深里想,“皇上打算让我往哪里去?”
“南台府,那里百姓已经被传染,掌南台府兵权的梁正召也传染上了……”
白瞻突然插嘴,“他不能用。”
皇帝想问他怎么知道不能用,可想到一开始压制住此事,最后让这事同时暴出来正是这个儿子,也就明白过来,微一点头道:“我会让人彻查。”
白瞻还是不甚满意,“既然想让书晴去南台府。还让她来京都干什么。”
“……我以为你不希望她去南台府,毕竟那里现在不安全。”
“要是书晴不想去,你就是下个圣旨我也能当没看到。可她向来将病人看得重,不会不去。”看书晴传来的有些抱歉的视线。白瞻勾起嘴角,“我总能护得住她,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看着儿子,皇帝眼前浮起另一个女子的容颜,当年她也曾脆生生的说:“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沛郎可愿陪我去?”
当时他是怎么回话的?他说,“当然愿意。”
可他食言了。并且食言了一辈子。
陪着她去了许多地方的是年幼的儿子。
忆及往事,忆起那个明媚爽朗的女子,皇帝就忍不住对这个儿子更好,“我再添些人手给你。”
白瞻其实不想要,也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掉,可想及马车里书晴说过的话,也就勉强忍了下来,不甘不愿的抱怨,“你的人太弱了,没我手底下的人好用。”
被嫌弃成这样。皇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那些个皇子哪个不想从他这里掏东西,就这一个。送他都是满脸忍耐,一副巴不得他赶紧收回去的模样。
他还得宽慰他,“跑个腿总能行。”
好像也是,白瞻不说话了。
皇帝知道他这是接受了,高兴的去和让儿子变得好说话的准儿媳妇说话,“明天你再在京都呆一天,太医院的太医还是得往下派,明天我让他们去瞻儿那里寻你,要怎么做。你详细教他们,把话都给他们点透了。要是还学不会,叫他们全滚回去吃自己。”
庄书晴自然不会拒绝。“我今天回去将东西准备好,明天一样样给他们说,其实真的不难,只要用心记下照做就好。”
从宫中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这一天费了太多脑子,马车还没出宫庄书晴就靠着白瞻昏昏欲睡,回到白府强撑着交待了几句就睡得人事不知。
太医院的早上向来是清闲的,不用上朝,这个时辰也无需请脉,看看医书,侍弄侍弄药草,再自在不过。
可今日却和平时不同,太医院一早就迎来了温公公,“皇上有令,命太医院所有人前往白公子府邸,和庄大夫学习应对疫情之法。”
院使荣正向来是个谨慎性子,在其他人还在白公子府邸和庄大夫这两个中心点上打转时,他已经拉着传旨的温德到一边,低声问,“温公公,皇上对庄大夫是个什么态度?”
“准儿媳的态度。”温德和荣正相识多年,虽然因为身份的原因来往不多,关系却也不错,也不想在这事上坑了他,更何况,他也不希望太医院摆不正态度惹火了公子,到时就是皇上都收不了场。
荣正讶然,准儿媳,而不是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