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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懂事的丫头!”姜太后的话茬却就此打住,目光不甚在意的从明乐身上一扫而过就继续举步前行。
常嬷嬷面带笑容,不动声色的上前搀扶。
主仆两个步调从容缓缓离开。
等到两人的背影走远了,老夫人才抚着胸口有些茫然的坐回椅子上,一边对明乐招手道,“九丫头你来!”
“祖母!”明乐最后深深的又看了姜太后的背影一眼,这才收拾了散乱的情绪走过去挨着老夫人坐下。
老夫人似是的受了惊吓,脸色隐隐有点泛白,神色凝重的看向明乐道,“太后这话听着来者不善!”
“会么?”明乐微微蹙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许是祖母你想多,孙女才见过太后娘娘几次,太后这也许不过一句戏言罢了。”
“我与她相识二十余年,对她的并行脾气自认为还是知道一些的。”老夫人却是不敢掉以轻心,左右思索之下还是觉得无迹可寻,最后只得再把目光递给明乐,狐疑道,“你觉得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女愚钝,不敢随便揣摩太后的心思。”明乐垂眸一笑。
说实话,对于这姜太后的心思,她的确也是拿捏不准的。
祖孙俩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李氏就暂且打发了易明菲,神色忧虑的走进来。
“母亲!”李氏道,象征性的屈膝一福,随即弯身在老夫对面坐下,试着道,“刚才我好像看着太后从这边离开,她是刻意来寻母亲说话的吗?”
话虽是这样说,但只见明乐这祖孙两人的表情,李氏心里就已经了然,定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是事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闲聊了两句。”老夫人心不在焉的道,却是终究是因为姜太后最后的那句话而上了心,思忖着忍不住问道,“你过来的正好,方才跟太后走前说了句话,你帮我权谋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儿媳愿闻其详。”李氏颔首,微微一笑。
老夫人就把姜太后方才的话一五一十重复着说了。
李氏听着,眼中眸光一明一灭间,诧异的抬头看向明乐。
“我想了半天也没能明白,你倒是说说看,太后她——这是到底什么意思?”老夫人道,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生。
“听这话,太后这倒是有意抬举九丫头呢。”李氏笑道,心里却在暗惊——
易明乐这丫头,什么时候入了姜太后的眼了?
“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抬举不抬举的话。”老夫人不悦的瞪她一眼,“你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我现在是半分也不愿意咱们府上再跟皇家扯上关系了。”
出了易明心,老夫人当真是打从心底里悔不当初。
“可是太后这话听起来就是有意要同咱们武安侯府结亲呢,什么叫一家人?这话已经是说的很明白了。”见到老夫人的脸色不好,李氏遂也就不再打马虎眼,正色道,“九丫头这样貌的确是生的出众,也难怪会入了太后的眼。”
老夫人本来还存一丝侥幸,许那姜太后只是看好了明乐,想选在身边去做女官的。
但这“一家人”三个字,却还是实打实成了一块巨石,狠狠的砸在了胸口。
李氏一边忧心忡忡的说着,一边看向明乐的目光却无比复杂——
二房现在最大的挡箭牌就是宫里的易明菲和四皇子,这机会若是会落在易明菲身上,就实则是万幸了。
“祖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孙女倒不觉得太后说这话就是有什么暗示。”明乐垂下眼睛,低声的安慰老夫人,“孙女还想着在祖母身边多陪您几年呢。”
“是啊,你还小呢,是我多想了。”听了这话,老夫人的心境倒是缓和不少。
祖孙、婆媳三人又闲聊了两句,遇上齐国公府的老夫人过来找老夫人叙旧,李氏和明乐两个就先行告辞退下。
两人并肩慢慢的出了听了,走到无人处,李氏立刻就止了步子扭头看向明乐道,“太后这事儿,你自己该是心里有数的吧?”
“三婶真会说笑,我能有什么数?我与太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是担不起她任何的用心。”明乐淡淡说道,随手从眼前花圃里扯了朵蔷薇花在手里把玩。
李氏不信,脸上却是不显,笑着嗔道,“你这丫头,跟三婶儿还要这么见外吗?其实若是你能入宫,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呢,看萧氏那母女几个还如何嚣张。”
这李氏,当真也是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了。
明乐心里冷笑,脸上表情也跟着带了几分冷淡道,“三婶儿,真的是你想多了!”
李氏见她动怒,立刻就敛了笑容,抓住她的手诚恳道,“你可别觉得是三婶不疼你,只是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你七姐的为人木讷,她是没有这个福气,否则的话——”
“否则怎样?”明乐反问,冷声打断她的话,“七姐可是三婶你的亲生女儿,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李氏的脸色变了变,一时倒是有点摸不清明乐的真实想法。
明乐冷冷的看她一眼,遂就头也不回的掉头走掉。
李氏站在那里,茫然看着她的背影,用力的抿抿唇,正也要转身离开,冷不防旁边的灌木后头传来一人讽刺冰冷的笑声。
“是什么人?”李氏目色一寒,霍的扭头看去。
灌木后头有人袅袅娜娜的移步出来,一身石榴红的低领宫装,言笑晏晏,恰是刚刚封妃不就的大兴三公主纪红纱。
纪红纱是外朝公主,在这宫里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党派。
见到是她,李氏才稍稍放心,扯了下唇角懒散的屈膝行礼道,“原来是成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因为身份显赫,纪红纱入宫就直接被册为孝宗四妃之一,封号“成”,正是取自她原来的封号“安成”里头。
纪红纱封妃的由头并不光彩,事情虽然有姜太后和孝宗双方出面压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少还是会有些风声漏出去。
不情不愿的做了孝宗的妃子,纪红纱心里本来就有一千一万个的不甘心。
只是此刻她却未理会李氏的调侃,悠然走过去,讽刺笑道,“三夫人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看样子似是有些失意呢!”
“日头太烈,臣妇只是有点不舒服,娘娘多虑了。”李氏敷衍道,“娘娘是在逛园子吧,臣妇便不打扰您的雅兴了,先行告退。”
说完,恭恭敬敬的屈膝一福就要转身。
“三夫人!”纪红纱眸光一闪,急忙一步上前拦下她,“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最好别急着走!”
“娘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李氏皱眉,狐疑的止了步子回头看她。
“你会懂的。”纪红纱神秘一笑,却不多说,只是别有深意的冷冷一笑,举步朝着方才明乐离开的方向走去,“如果夫人不是很急的话,不如先随本宫一起去看出好戏。”
这纪红纱也不是善茬。
李氏心里对她多有防备,但终究是抵不过强大的好奇心作祟。
而且再转念一想——
双方无冤无仇的,纪红纱也实在犯不着白费周章的坑她。
这样一想,李氏终于一咬牙,提了裙子快步追着纪红纱去了。
纪红纱脚下步子一直没停,听到身后脚步声,唇角一勾,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花圃,又过一道拱门,进了相连的院子。
穿过前面一片密林小径,逐渐的隔绝了旁边园子里息壤的人声。
李氏心里没底,终究还是不能恨放心,忍不住往前追了两步,四下里打量着道,“娘娘,您有话不妨直说,这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
“夫人若是害怕,可以不跟!”纪红纱冷冷一笑,脚下步子飞快不停。
横竖已经跟着来了——
李氏心一横,索性什么也不想的跟着她走。
纪红纱一路走到那小径的尽头,左顾右盼之下忽而眸光一凝,猛地止了步子。
她的眼神冰冷,神色狰狞而阴郁。
李氏察觉不对,一手拨开前面斜出的一丛灌木枝桠一边顺着她的目光所在的方向看过去,狐疑道,“怎么了?”
纪红纱猛地回过神来,扭头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往旁边的树丛后面拉了一把。
李氏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魂甫定的刚要翻脸。
下一刻纪红纱已经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压低了声音道,“小声点,当心被发现了。”
李氏惶然不解的点点头,复又小心翼翼的探头从那灌木丛中往外看去。
稍远的地方是一处小池塘,彼时池塘旁边一双男女并肩站在一起,彼此偏头说着什么,模样很是亲昵,间或有旁边花树上的花瓣陨落女子肩头,那男子便是心细如尘,侧目认真道替她抚去。
李氏看在眼里,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使劲的眨眨眼,不可置信的颤声道,“这——这——”
“怎么样,贵府的九小姐,夫人该不会认不得吧?”纪红纱冷冷说着,举步走到李氏身后,遥遥望着远处那双相携而立的男女语气讽刺。
“那个人是——”因为震撼太大,李氏反而一时未曾回过神来,仍是半梦半醒的道,“殷王殿下吗?”
听闻“殷王”二字,纪红纱眼中眼中突然光影一闪,多了几分凛冽的杀气。
“是啊,夫人果然是好眼力。”不过这种情绪一纵即逝,随即她又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不过殷王身边高手如云,为免被他发现,我们也只能在这里止步了,否则倒是可以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易明乐和殷王在一起?看两人之间的举止这般亲密,分明就是关系匪浅。
“可是——这怎么会?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李氏还是云里雾里的一时难以回神,紧跟着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之前老夫人同她说过的话,愕然道,“殷王殿下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也就难怪太后会说出什么‘一家人’的话,原来不是指的皇上,而是殷王殿下吗?”
可是这事儿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易明乐和殷王怎么会勾搭上的?又素闻殷王为人冷淡极不好相处的,看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姿态,却怎么都不像那么回事。
“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眼前看到的都是真的。”纪红纱冷冰冰道,目光一直胶着于宋灏的侧影之上,眼中光影变化,捉摸不定。
是啊,这个发现,的确可谓是石破天惊。
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李氏扭头看向纪红纱,“娘娘叫我过来,应当不只是叫我来看这个的吧?”
纪红纱抿唇一笑,算作默认,沉默片刻才又挑眉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不虚此行?跟本宫走一趟是走对了?”
两个人都打定了主意要吊对方的胃口,不肯把话往明白里说。
李氏看着纪红纱眼中嫉恨交加的眼神,也是不甘示弱的冷笑出声,“之前听闻娘娘对殷王殿下芳心暗许,却原来是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曾死心的么?只是您这样又是何必?看着他们,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她原还忌惮着纪红纱的身份,极为客气,此时却自认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反而有恃无恐起来。
纪红纱也不在乎,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