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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永群,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懦夫,你没良心,是非不分——”易永群一脚跨进院子里,萧氏有气无力的声音透过门板飘出来刚好和他撞了个面对面。
那声音委实是不很有力,但在这荒凉一地的夜色中却还是清晰入耳。
这个贱人,非但不思悔改,还在背地里辱骂自己?当真是死不足惜!
易永群脸上表情一僵,额角青筋抽搐的近乎狰狞,浑身上下都于顷刻间散发出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来。
“侯——侯爷!”值夜的丫头一见他这幅表情,当即吓得腿软,哭着跪了下去。
“哭什么?开门!”易永群三步并作两步直冲着紧闭的大门冲过去,嘴里虽然喊着叫人开门,却完全不等那丫头起身,直接抬脚一踹。
这房子本来就年久失修,砰的一声闷响,两扇门板就着他的脚力应声而倒,其中一扇门框刚刚好擦着萧氏的额头砸下去。
满地激起的灰尘中,萧氏一声痛呼,顿时头破血流。
易永群气势汹汹的蹿过去,抬起一脚狠狠碾上她的后背,声音阴狠道,“你这个贱人,到了这般天地居然还不思悔改,早知道我都不必留你的命到现在了,昨天就该直接打死你。”
萧氏骤然被砸了一脸血,本来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再被易永群一脚踏的脊梁骨都要断裂,全身上下各处的疼痛一同袭来,她脑中似是有了瞬间空洞,随即才猛地反应过来——
自己方才那些咒骂之词都被易永群听到了。
“侯——侯爷!”萧氏一惊,随即一喜,但不管怎样,还是先痛的落下泪来,扭头试图去把易永群踩在她身上的那只脚扳下来。
“不要假惺惺的叫我,我好意过来看你,你却巴不得我死是不是?真是好一个武安侯夫人,我易永群怎会娶了你这种女人?贱人!毒妇!”易永群越说越气,所有的怒气都通过脚下的动作碾在了萧氏的脊背之上。
“啊——”萧氏涕泪横流,和着鲜血流了满脸,“侯爷,侯爷你听我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什么?你想说的话,我刚才在门外已经听见了。”易永群冷笑,那声音阴森扭曲,让人汗毛倒竖。
“不是,不是的,我真有话要跟你说。”萧氏费力的扭过身去,死死的抱住他的脚哀求。
院子里随行而来的奴才都吓得禁了声,完全不敢近前。
白姨娘也是惊的脸色惨白,扑过去一并跪在易永群脚下求情道,“侯爷,您息怒,夫人身上带着伤呢,您息怒,息怒啊!”
“滚开!”易永群正在气头上,哪里是听人劝的,抬起一脚就把白姨娘踹翻在地。
白姨娘喉间一甜,嘴角就跟着渗出一丝殷红的血迹来。
“姨娘!”她的贴身侍婢急忙扑过去扶她,一边拼了命的给易永群磕头,“侯爷,姨娘不是有意重装您的,您息怒,千万不要怪罪她。”
白姨娘最是个懂得分析利害关系的,易明清入了平阳侯府,生死都拿捏在易明真的手里,对于她的袒护,萧氏自是坦然接受。
她心神略定,慌忙翻身再度抱住易永群的膝盖,仰头看着他字字狠厉道,“先叫他们出去,我有些话要私底下和你说!”
易明乐的事已经刻不容缓,必须马上采取对策,所以即便易永群今日这样对她,她也只能暂且忍下。
易永群听着她强横的语气,更是怒上心头。
白姨娘歪在地上,见他眼中升腾而起的杀气,容不得多想就先抢过去挡在了萧氏前面,哭的梨花带雨的恳求道,“侯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什么话您好好说,好好说啊!”
“我没话跟这个贱人说!你再求情,我就把你一起处置了!”易永群已经被气的完全丧失了理智,双目猩红,面色狰狞的吼,只奈何白姨娘死死的抱着他的膝头让他再无从施展。
互相僵持了一会儿再冷静下来,再看白姨娘惶恐的模样他心里突然一颤,恍然想到白姨娘之前的话——
就算只是为了易明峰,他也得留着萧氏一条命的!
强压下满腔怒火,易永群一甩袖把白姨娘二度踹翻在地,转身就走,一边吩咐道,“把这个贱人给我看管好了,她再胡言乱语,就去找钱四讨碗药来把她毒哑!”
说话间人已经到了院外,头也不回的走了个干干净净的。
萧氏一直僵愣着,等到反应过来,只来得及撕心裂肺的一声嘶吼,“侯爷——”
好好的一个机会,怎么会弄成这样?
易永群这一去,怕是再不会踏进这里一步了,难道真的只能等死,等着易明乐那丫头来把自己这一房弑杀殆尽吗?
萧氏颓然的跌回地上。
“姨娘,侯爷生气了,我们走吧!”白姨娘的婢女焦躁过去扶她起身。
因为惹怒了易永群,白姨娘也不敢在此多留,同情的看了萧氏一眼,突然一咬牙转身握住萧氏的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赛到她手里,低声道,“夫人,这是婢妾从梁大夫那里要来的金疮药,您先将就着,侯爷那里,我会想办法劝他。”
她说着一顿,谨慎的回头看到只有自己的心腹婢女在跟前才又继续道,“您有什么话需要跟侯爷说的,婢妾帮您转达吧!”
听了这句话,萧氏终于把阴郁森寒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
他们和大房之间的那些事,没有一件是见得人的,是只属于他们二房嫡系之间的秘密,如何能够放心告诉白姨娘来转述。
可是眼见着机会就这么从眼前溜走,又着实不甘心。
萧氏握着手里小瓷瓶,牙齿咬的咯咯响。
白姨娘的婢女看着渐渐远去的灯光,急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再度催促道,“姨娘,走吧,再不走,侯爷该怪罪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多年,白姨娘也是把萧氏的为人看透了,虽然她是有意试探,这会儿也知道萧氏是不肯说的。
“夫人自己保重,婢妾不能久留,来日再找机会来看你。”白姨娘从来都有分寸,不会把戏做过徒惹怀疑,当机立断的就起身就被自己的婢女扶了出去。
隔壁院里吴婆子已经得了消息来处理这边的事。
白姨娘追着易永群离开的方向疾步出了院子,出了院门脚下却是突然顿了半步,侧目回头,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冷笑来。
她出身卑贱,注定了一辈子被萧氏踩在脚下,现在易明清又落了那么个处境——
易明真连大方嫡出的五小姐都能害死,她从来就不敢抱着乐观的心态易明清能在易明真身边讨了好。
萧氏这里的情况她一直让人盯着,所以故意说服了易永群来,雪上加霜又给了萧氏致命的一击。
曾经她把易明清看做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如今美梦破碎,作为母亲,她还得要不遗余力的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虽然易明清在平阳侯府她鞭长莫及关照不上,但如果易明真敢对自己的女儿下狠手,她就算是和萧氏同归于尽也要找人替自己的女儿偿命。
一丝阴狠至极的颜色从白姨娘温婉的脸庞上飞快闪过。
“回去吧!”她抬手抹净唇边半干的血迹就腰板笔直一步一步的离开。
接下来的两日,各院相安无事,只是得知老夫人身子不适,许多达官贵人都带了礼物登门慰问。
老夫人称病不出,客人们都是易永群和李氏分别接待。
老夫人闭门休养了两日,谁都没见。
一直到第二日的傍晚才让人去各院把主子们都叫到了她的房里。
明乐本来已经沐浴更衣准备睡下了,得了采荷前来报信,急忙让采薇给绞干了头发换了衣服赶过去。
彼时上至易永群,下至白姨娘、易明珊等人都已经济济一堂,一个不落的到齐了。
“孙女见过祖母!”明乐走上前去屈膝见礼,转而又对易永群和李氏唤了声,“二叔,三婶!”
“嗯,坐吧!”老夫人靠在暖阁的炕头上,倦怠的抬了抬手。
经过这两日的调养,她的身子稍稍恢复了一些,但精神依旧是不太好,脸色青白,眼下还有明显的两道黑影,整个人看上去,恍如在一夜之间突然苍老了十岁。
明乐依言走过去,在易明爵和易明菲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示意黄妈妈扶她起身。
黄妈妈急忙凑过去,用三个大软枕撑着把她扶起来靠坐好,又递了温水过去给她润桑。
老夫人就着黄妈妈的手喝了两口水,精神似是稍微好了一点。
“你们都来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今天叫你们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声,明日送了九丫头入宫之后,我准备搬去城郊的庄子上住一阵。”老夫人开口,半点迂回的余地也没有,直接切入正题。
所有人闻言俱是一愣,狐疑的抬头朝她看去,即使明乐和易明爵原本心里有数,也略微怔愣了好一会儿。
他们是想要劝老夫出府去避一阵的,甚至做好了游说的准备,但奈何这两日老夫人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事情便暂且搁置了。
却不曾想,现在竟是老夫人自己主动提出来的。
“母亲!”易永群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倒抽一口凉气,开口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搬去庄子上了?您这身子才刚好,万经不起折腾的。”
“今儿个李太医来时,我问过了,他说已经没有大碍,剩下的就是喝药慢慢的调理。这几日家里人来人往的人前来探病,我也觉得闹的慌,去了庄子上,也好清静清静。”老夫人道,语气平淡而生冷。
“母亲您不想接见外客,儿子替您挡下就是,实在是犯不着搬去庄子上的。”易永群急忙劝道。
昨天上朝已经有御史弹劾了他治家不严的罪名,这万一再让老夫人带病迁出府去,那些人捕风捉影,保不准又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来。
“那些登门的客人,哪一个不是朝廷大员,有头有脸,与其惹了别人的猜忌,不如我直接搬出去一阵来的干净。”老夫人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佛珠,语气却是极为平淡。
“可是这——”易永群张了张嘴,又觉得老夫人言之有理,无法辩驳。
可是在心理上,他却还是一万个不想让老夫人搬出去的。
他自己在乎的是自己在外的名声,而自从老夫人开口,李氏心里已经来来回回打了无数个突——
易永群看不明白,她却一清二楚,老夫人这是要搬出去躲清闲呢。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老夫人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如何看不懂这府里的风向?李氏一直都不确定,关于下毒的事她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但今日听了她这突如其来的决定,一颗心顿时冷到底——
十有八九,老夫人是知道了。
“母亲!”李氏的面色微微一变,却还是极力维持镇定,笑着开口道,“二伯言之有理,您现在身子虚,还是莫要随便挪腾地方的好,这万一——”
“我主意已定,后天一大早就走!”老夫人声音冰冷的打断她的话,语气却是不愠不火,表情也极为平淡,尽管李氏绞尽脑汁的细细观察,也未能发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她到底知不知道?还是自己多心了?
“那——”李氏心里也犯了迷糊,试着道,“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