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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把守的碧玉、壁珠两人被她开门的气势惊了一下,仓皇跪地,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只目送她裙裾飞扬翩然而去。
一直到她走的不见踪影了,两人才心有余悸的爬起来,进殿去查看柳妃的情形。
彼时柳妃还穿着一身单衣失魂落魄的站在大殿中央,头发披散,面目狰狞,看上去像是一只刚从炼狱爬出来的恶鬼。
“娘娘,您还好吧?”壁珠大着胆子问,过去了却也不敢贸然伸手搀扶她。
“贱人!”柳妃的视线落在眼前虚无的地方,没有收回,第一声恍若梦呓从唇齿间蹦出,后面却突然神色一厉,猛地扑过去把稍远地方桌上的一套茶具扫翻在地,凄声怒骂道,“贱人!别以为就凭你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永远踩在本宫的头上了!什么棋子?什么报酬?本宫偏就不信这个命!我不信!”
碧玉和壁珠被她吓住,仓皇的跪下去。
柳妃兀自发了好一会儿的疯,把屋子里能砸的几乎全部砸了。
两个婢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也不敢去劝。
一直到她发泄完,壁珠才带着哭腔劝道:“娘娘,您现在有孕在身,万事都要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着想,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柳妃闻言,怔了一怔,缓缓垂眸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脸上表情竟是奇迹般的瞬间平复下来。
“对,你说的对,现在什么事都比不得这个孩子重要,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柳妃喃喃低语,突然就笑了,唇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森凉的弧度——
易明乐,你真以为本宫非得要事事靠你吗?我就不信,没有了我,我就不能成事!
咱们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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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乐从流云宫出来的时候,雪晴和采薇也找了来。
见到两人,明乐就款步迎了上去,道:“把子韵郡主交给四王妃了吗?”
“是的,郡主已经被四王妃接走,带着出宫去了。”采薇回道,“奴婢们不放心,所以就赶过来看看,王妃的事情办完了吗?”
“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们走吧。”明乐略一点头,率先一步带着几人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雪晴性子活泛,好奇心重,扯着脖子往后张望,狐疑道,“我怎么听着流云宫里的动静不太对呢?王妃你刚不是来探病的吗?”
说着就挤眉弄眼的往明乐身边凑。
“可不就是探病嘛!”明乐笑笑,却是故意吊着她的胃口没有多言。
雪晴不满的撇撇嘴,还想再打听,却被雪雁扯住,“你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是欺着王妃的性子好说话吗?再这么没大没小的,当心我回了王爷,让柳老大治你!”
雪雁和雪晴两个是柳扬的直属手下,也是柳扬一手训练出来的,若要说到一物降一物,雪晴当真是谈柳扬而色变,闻言立刻就含嗔带怨的瞪了雪雁一眼,倒是老实了。
长平看着两人斗嘴,不禁莞尔,笑过之后也就正色对明乐道:“王妃觉得,柳妃这枚棋子,还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吗?”
论及对明乐的了解,长平应该算是第一人。
这个少女,看似温和从容,凡事都泰然处之,但若论心思,那也是七窍玲珑。
“若要搅乱后宫这一池水,柳妃的确是难得好用的一枚棋子。”明乐思忖着回,说着就略有几分烦闷的仰天缓缓的呼出一口气,“只是她这样无所顾忌的手段让我很反感罢了。”
以前只为了针对彭修和易明峰这些人,想着要名正言顺的推到他们,少不得要借孝宗的手,而一枚能够左右他决定的棋子就至关重要了。
可谁曾想世事难料,抽丝剥茧的露出来,原来孝宗才是易家满门灾难迫近的始作俑者。
这样一来,柳妃这步棋,反而成了鸡肋,可有可无。
不过反过来想想,前朝后宫向来密不可分,宋灏最终的动作一定会在政局上,有柳妃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在后宫时不时的添一把火,倒也不失为一举两得。
如果不是今天出了宋子铭的事,她或许也是不介意有这么一个人在宫中兴风作浪的,但是——
“既然是这样,那王妃就暂时不要多想了,以后再看吧。”长平笑笑,安抚说道。
明乐侧目与她交换了一个同样友善的笑容,于是各自移开视线,错开这个话题暂且不谈。
后面雪晴安静了一阵,这会儿也算是慢慢的理出点头绪,皱眉道,“王妃,您的意思,今天林皇后的死也是柳妃她——”
“不是她!”明乐不等她说完,已经摇头否决。
宋子铭的事,毫无疑问是柳妃的手笔,但林皇后的真实死因——
怕是连柳妃自己也会错了意了。
从她的话里来看,御膳房和茶水里面的玄机八成就是出自她手。
因为当时孝宗正为太子溺亡的事情在气头上,林皇后又不得他欢喜,盛怒之下,如果皇后突然暴毙,再有人煽风点火两句的话,八成就要被做畏罪自杀来处理了。
可不巧的是,前面太子的事因往宋灏介入而出了纰漏,后面姜太后又及时赶到,便让她事前安排好的完局显出诸多破绽。
“那会是谁?”雪晴眉头皱的死紧。
明乐抿唇不语。
几个丫头都暗揣心思,拧眉沉思。
思忖片刻,还是长平语气平平的最先说道:“如果不是柳妃娘娘的话,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后提前服毒,在等着这一个局。”
从太子的死讯传来,一直到后来林皇后被宫女指证给柳妃的安胎药做手脚,这期间林皇后她人一直都跟在孝宗身边,并且那么多嫔妃在场,她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服毒,并且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她也都不可能携毒上殿惹人怀疑,反而是她面前摆着的那个碟子露出明显的破绽。
当然了,那个碟子上的破绽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安排下的,只是——
没有人会把思路往那个方向移,毕竟她占着一国之母的位子,那就是富贵逆天铁铮铮的事实,只要孝宗一日没有废后的打算,即使无宠,她的富贵也是在的。
“大约,就是这样吧!”明乐弯起的唇角略带了几分无奈,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说道,“更或者,她并不知道有人和她打着雷同的算盘,并且先她一步,对太子下了毒手。她服毒,是因为不确定在针对柳妃的这一计中,是否有胜算,她去赴宴的本身就是抱着必死之心,只是为了把自己从凶手转化为受害者的一方,从而把自己从柳妃那碗药的玄机之内撇清楚去。皇后她的出身与柳妃毕竟是不同的,在她的身后还有庞大的家族,她自己是因为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气不过走了极端,死前却不得不替家族父母打算。所以,她只能先入为主!毕竟这样一来,在这件事上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在抓不住确凿把柄的的情况下,孝宗不可能放着自己结发妻子的死活不管,还要极力的为了一个妾室把这盆脏水往一朝皇后的身上泼。与其等着柳妃或是易明心出手殃及她林氏满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图一个干净。而林皇后,兵行险招,虽然最后棋差一招没有真的害到谁,但是她的死终成谜团,怕是在所有人的心里都会留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从今以后,这后宫之中,女人们之间的争斗只会较之以前更甚。”
如果林皇后不是自戕,那么是谁杀了她?对于一个无子又失宠的皇后都能下这样的狠手,很明显,下手的人是有意染指后位。
这是新一场腥风血雨的开端,那林氏在皇后之位上白坐了十几年而无所建树,但是最终临死前却总算是奋起一搏,替她自己出了一口气,这样的结果应该也是在她算计之内的。
只不过,不管以后这后宫会如何的阴云蔽月,波涛暗涌,她自己都看不到了。
“所以那个叫兰心的丫头,其实是皇后为了欲盖弥彰扰乱视线,自己安排下的?”雪晴边想边道,却也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就不得而知了。或是她欲盖弥彰,也或是柳妃蓄意陷害,两者皆有可能。这是一个局中局,除非当事人自己活过来亲口道出一切的实情,否则——”明乐说着,慢慢吐出一口气,“没有人会知道当中隐藏的真正玄机到底是怎样的。”
皇后痛恨圣宠不衰的柳妃,连命都舍了,如果说她在临死前却没有对柳妃下手,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但如果她出手了,却那么容易就让柳妃识破,并且用做了反将一军的把柄,那么——
这个林皇后在宫中纵横多年,就真算是白折腾了。
几个丫头唏嘘不语,各自沉默着不知如何应对。
“可是,她用自己的性命来做了这样一个局!”难得长平也露出沉思的表情。
“你想说什么吗?”明乐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说着也不等长平回答就再对开口道,“不值得?”
长平抿抿唇,虽未出声,但也算是默认。
“今天在万寿宫门前遇到她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看出来了,她已经是生无可恋。”明乐说道,仰头看着皎月当头的晴空一声叹息,“如果到了有一天,活着都是一种折磨的话,能用死亡来求得此生解脱,或许也不是需要一个人付出太多的勇气的。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这么快就动手。”
夫妻猜忌,宠爱全无,一生都被困死在这宫廷牢笼之中。
看似风光无限的一朝皇后又怎样,终究逃不过这样一个最为惨淡的收场。
长平几个闻言,都各自沉默下去,若有所思的不再说话。
主仆几个一路前行,走出宫门的那一瞬,雪晴突然回头,对着身后金碧辉煌的皇宫建筑群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什么红楼金玉,我看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哼!”
说完似乎还是不解恨,又狠狠的跺了两下脚。
“干什么呢?当心祸从口出!”雪雁瞪她,用力的一把将她拽走。
明乐闻言,不过莞尔,抬眸看去,便看见宋灏和宋沛两个一并站在他们殷王府的马车前在等他。
见她出来,宋灏便是快走几步迎上来,随手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裹在肩头,皱眉道,“大晚上的,怎么也不知道多裹件衣服,小心着凉。”
明乐抚上他按在他肩头的手背,由他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浸入皮肤才让她恍然惊觉,这晚上的气温似乎确实是有点低的。
“那披风大概是搁在哪里忘记了。”明乐说道,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这时宋沛也从宋灏后面快步走过来。
“五弟妹你可算是出来了。”自从殿上出事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不好,到了这会儿还紧绷着。
“四哥怎么还没走?”明乐狐疑的四下里扫了一眼。
入宫赴宴的其他人早就散了,这会儿皇宫门前空空如也,就只剩下殷王府的一辆马车和几匹马。
“你四嫂带着两个孩子先行一步回府了。”宋沛并不如往常那般谈笑风生,面有倦色,却是郑重其事的对着明乐和宋灏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四哥这是做什么?”明乐一愣,也不好去扶他,好在是宋灏在旁边,将他拦住。
“今天的事,多亏了你们夫妻救了黎儿一命,我留下先先对你们道声谢。”宋沛说道,语气诚挚。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