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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是朕一时不查,朕知道是朕让你们受了委屈。”孝宗强压下一口气,勉强镇定说道,“等刘福海的事情查清楚了,朕自会再给你们补偿。既然老四你暂时力不从心,那朕就准你一个月的假期回府休养,免职离京的事,休得再提。”
“皇兄!”
“皇上!”
宋沛和张氏齐齐开口又要争辩。
“够了,朕今天已经累了,你们都退下吧,有什么事都等来日再说。”孝宗冷声喝止,闭眼往椅背上一靠就做出一副不欲再交谈下去的表情。
“皇——”张氏不死心的还想再求,却被宋沛拽了一下,对她摇了摇头。
张氏于是只能不甘的把话头压下,两人和三司的人一起告退从御书房里退了出来。
三司的几位官员刚接了棘手的官司,个个心急如焚,只就象征性的安抚了宋沛夫妇两句就和他们分道扬镳,匆匆去了衙门准备办案。
韩爽和贾侍卫出来之后也没耽搁,直接回侍卫值班房复命。
宋沛和张氏夫妇两个则是一路沉默着往西边宫门的方向走去。
待到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尽头,远处花园里一丛灌木后头站着的荣妃才长嘘一口气,怡然自得的弯了弯唇角,感慨道,“真真儿的是好一出惊险万分的苦肉计,平时只觉得那个柳妃够够心机够手段,却不曾想关键时刻还真有那么一股子狠劲儿。”
“是啊!”她身边的心腹曲嬷嬷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就刚才刘公公狗急跳墙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只要稍有不慎,那就是——”
她说着就噤了声,唏嘘不已。
“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荣妃嘴角冷然一勾,语气里倒是带了几分赞许之意,“不过说到底,柳妃还是得益于她那个出身,反倒叫皇上对她丝毫的警惕性也无,就让她这么容易给蒙混过关了。”
若是换做别人,那么巧赶在刘福海要招认的时候出现,一定会引起孝宗的警觉,怀疑意图。
而柳妃——
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妃子,平时又乖巧听话从不争斗从不惹事,所以孝宗对她才会这么放心。
“说起来这宫里还真是就属这个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柳妃心机最深!”曲嬷嬷咬牙,语气里难免有些拈酸吃醋的嫌疑。
荣妃却是不以为意,只就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曲嬷嬷兀自想了片刻,还是为柳妃这一次的化险为夷愤愤不平,就道:“刚刚看着那边闹出来的动静很大,柳妃也被来回推拉了好几趟,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龙胎会不会有事。”
后宫争斗,算计最多的,除了恩宠就是子嗣,曲嬷嬷会有这种想法最是正常不够。
荣妃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笑道,“怎么可能会有事,你没见她走的时候连痛都没呼一声吗?真会有事就早不是那种表情了。”
“也是!”曲嬷嬷不甘的啐了一口。
荣妃却是笑了,“嬷嬷,她又没得罪你,你在这里跟她愤愤不平个什么劲儿?”
“奴婢就是见不得她们那些人比娘娘受宠,比娘娘得意。”曲嬷嬷道,因为只有他们主仆两个,所以言语之间也没了忌讳。
“得意就得意吧!”荣妃眸中有幽光一闪,下一刻眸色突然就沉下去几分,缓缓的敛了笑容道,“这还不到她最得意的时候嬷嬷你就已经沉不住气了,柳妃最得意的时候还在后头呢,再过几个月等她生了皇子,被册为贵妃的那一天,才是她这一生最得意的时候。”
那将是她这一生最得意的时刻,并且也是她后宫生涯里的巅峰时刻——
再也不可能更进一步,或是超越过去的巅峰!
“娘娘怎么总长他人志气!”曲嬷嬷眉头皱的死紧,不满的毒囊,“而且谁又能保证她这一胎就一定会是个小皇子呢?没准就是个公主!” “不!”荣妃却是异常笃定的摇头,字字清晰道:“柳妃这一胎生出来的一定会是个儿子!”
曲嬷嬷这时才发现她目光之中闪烁的光影有异,愕然张了张嘴,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突然猛地捂住嘴,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是说她可能在这一胎上做文章?可是——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这宫里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尤其是她生产前后,整个流云宫内外一定会被各宫盯死,莫不说是个活生生的婴孩,只怕连只蚊虫都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飞进去。她要在这个上面做文章,不容易吧?”
“那就是她该操心的事情了,嬷嬷你就不用跟着着急了。”荣妃道,语气始终闲适而轻松,“其实想想,她杀太子,害皇后,步步紧逼做了这么多,怎么都不可能在最后一步上功亏一篑。所以说,这个儿子,她是生定了!”
曲嬷嬷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但又怎么听怎么又觉得不对劲,左思右想之下就有些困惑,试探道:“属奴婢愚钝,娘娘的话,奴婢好像不是很明白。”
原以为荣妃会解释,然则荣妃闻言却是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敷衍道:“你不用明白,只要找个机会叫殷王妃明白就行了。”
曲嬷嬷一愣,她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深藏不露是个聪明有主意的,但今天荣妃的话从头到尾都让她如跌七里迷雾没头没续的。
荣妃见她一筹莫展的模样就又开怀的笑了,道:“她以为她和殷王妃之间的关系真能瞒住所有人的耳目吗?可是现在她想要一脚踢开殷王妃去单飞的话,这两个人之间就一定不能善了,不信就等着看吧。这宫里的戏码当真是会一出更比一出精彩纷呈!”
曲嬷嬷还是一头雾水,荣妃却不再解释,转身带了她往花园另一端款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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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沛和张氏一路沉默,被内侍引着往宫门的方向走去,眼见着宫门在望,宋沛就唤住他道:“行了,你就送到这里吧,剩下几步路本王和王妃自己过去就行,你回去复命吧!”
也就几步路的关系,料想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那内侍也就不再坚持,给二人见了礼转身往回走。
等他拐过了前面一道宫门,宋沛便是瞬间敛了神色,侧目对一边灌木丛生的花坛后头看了一眼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就从那灌木后头现身走出来。
赫然——
就是之前千钧一发之际前往天牢救下他们夫妻的侍卫韩爽。
“奴才见过王爷,王妃!”看着左右无人,韩爽拱手行礼,态度毕恭毕敬。
宋沛拉着张氏往路边的树木的暗影里挪了两步,抬手扶起他道:“这个时候不必讲究这些个虚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长话短说,你怎么会知道本王和王妃会有不测,及时赶了去?”
“这件事奴才正要向王爷和王妃请罪!”韩爽说道,利落的一撩袍角跪了下去。
宋沛和张氏狐疑的对望一眼,却没强行拦他,只等他道明原委。
“今夜本来不是奴才值夜,但是入夜之后殷王府的侍卫赵毅去奴才家中找到奴才,将今晚将要发生的事情告知奴才知道。说是皇上意欲对王爷不利,并且天牢之内可能会有意外发生,叫奴才入宫早点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韩爽说道,“奴才本来心里也是疑惑,但想着事关王爷和王妃的安危,宁可信其有,于是就匆忙换装入宫,和人调换了值夜的时间,带人预先去天牢附近埋伏。后来果然就见王爷和王妃被押解入狱,再到后面刘福海突然过去。其实他意图对王爷和王妃不利的时候奴才们已经在外面了。只因赵侍卫去找奴才的时候有过嘱咐,说是如果有人会对王爷不利,一定不要贸然出手阻止,要诱使对方留下明显的杀人证据,以防到了御前被反咬,所以奴才们才隐忍不发。至于后面的事,王爷就都知道了。”
“眼见王爷王妃受人迫害却未能出手,奴才愧对王爷,请王爷责罚!”韩爽说着,就往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
“你起来吧,也得亏是你没有及时出手,现在本王和王妃无恙,你是我们的恩人,就不要说什么罚不罚的话了。”宋沛弯身将他拉起来,顺手替他扫净衣袍上的泥土,却是眉头深锁,表情凝重。
“王爷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为王爷尽忠乃是分内的事,不敢以恩人自居。”韩爽谦逊的推辞,“王爷和王妃要谢,还是该谢殷王殿下。”
宋沛这个出了名的老好人的王爷也不是白当的,他在京中多年,又掌管御林军,手下自然也有可用之人。
宋灏为了避嫌不叫自己人出手,却不代表着事儿就没人管。
“好了,来日方长,今天的事暂且不提,本王还要赶着出宫。”宋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回去吧,省的离开太久会惹人怀疑。”
“那好,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双方略一颔首,韩爽转身闪入灌木之后隐没了踪影,宋沛也携了张氏的手出宫。
马车是宫里备下的,而赶车的人则是作为共犯与他们夫妻同时入狱又被释放出来的礼王府下人。
叫了妥实的人驾车,一直到马车上路开始往回赶,张氏才心事重重的握住宋沛的手道,“王爷,今天的事真的是瞬息万变,惊险非常。当时在牢里的情况别人不知道,你我却都清楚,那个姓贾的侍卫过去,分明就是杀人灭口更胜于救人,他跟那个刘公公就应该是一伙的了是不是?”
张氏虽然不懂朝政,但也并不糊涂。
“十之八九是不会错了。”宋沛回握住他的手,安抚着握紧她的手指,也是一筹莫展的掀开窗帘一角往后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宫建筑群道,“起初我也只是揣测,但现在即便老五不明对我言明,我也几乎可以肯定,不仅仅是那贾侍卫和刘福海之间有牵连,只怕——”
宋沛说着,唇角就跟着牵起一个微冷的弧度,收回目光,正色看向张氏。
张氏与他夫妻多年,他的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样的情绪她再清楚不过,顿时就是一个哆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包括前一晚寿宴上太子和皇后遇难的事,这所有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柳妃。”宋沛说道,笃定异常。
那个总是看上去温婉柔弱知书达理的柳妃吗?
那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这样心思算计的狠角色,只手遮天策划了这么多惊天血案,她怎么敢?
“怪不得今天她那么巧就赶着那刘公公要招认的时候赶了去。”张氏道,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对宋沛的说法也是赞同,“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如果这一切她是主谋的话,就都说的过去了。”
这样想着张氏却是都不觉的替她觉得心惊,哪怕她是再晚到一刻,一切的秘密就要被全盘戳穿,那就必死无疑了!
“她先是叫刘福海去对我们下手灭口,然后同时又安排了贾侍卫去杀了刘福海替她定罪,却不想会被韩爽撞破阻止,于是不得已兵行险招,她只能自己亲自走一趟御书房,诱使刘福海被当众斩杀。”宋沛靠在车相壁上,一边说着一边徐缓的慢慢吐出一口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却是谁也逃不过后面控局者的手掌,这个柳妃,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我现在才明白,昨夜事发之时老五和五弟妹之所以没有直接揪出她来的原因。有这么一个女人在皇上的后宫为祸,作用堪比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