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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如果孝宗真要明刀明枪的动他,他们也实在是不必螳臂当车的白费力气。
周管家一愣,随即忍不住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也就不再多言,又回头对赵毅和武冈嘱咐了一遍叫他们一定要照顾好明乐,这才退到一边。
明乐上了车,车驾直奔皇宫正东门,叫人递了牌子进去,果不其然孝宗并没有驳回,第一时间就叫人传旨来宣召她去御书房见驾。
明乐吩咐了其他人在宫门外等候,依旧只带了雪雁、雪晴还有赵毅和武冈四个前去和孝宗会面。
彼时宋沛已经先一步到了,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的跪在孝宗桌案前面。
旁边是面色发白,勉强支撑不动的苏琦远。
再旁边,就是鼻青脸肿的李瑞祥。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自觉站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势在必得,孝宗竟然没有做家务事来关门处理,就连御史台的几位大人也到了。
明乐看着这个阵容,不觉的微微一笑,心里甚是满意——
既然对方找好了观众,难道她还怕顺水推舟把事情闹大的吗?
明乐款步走进去,不等她靠近孝宗已经大袖一挥把面前摆了满桌子的奏折掀翻在地,怒声吼道,“你还敢来见朕?”
他这一次是真的动了肝火。
尤其是在听了苏琦远的回禀,说是明乐居然唆使婢女当众撒泼把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之后就更是怒不可遏。
起初他不是没想过明乐可能会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和他抗衡,只是没有预料到这个丫头居然会做的这么绝。
她这是要叫他丧失民心,要从根本上来祸害他的江山,叫他坐不稳这把龙椅。
孝宗的眼神几乎是要吃人,明乐看在眼里,不过从容自在的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仍是循规蹈矩的对他屈膝见礼道,“弟媳给皇上请安!”
孝宗看着她这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了脾气。
经过上一次的对峙他似乎对眼前这个从容淡定的小女子已经有了新的认识——
别人也许都畏惧他的雷霆之怒,但明乐却是全不在乎的,反而他自己越是生气便更是正中对方下怀,叫她得意。
“殷王妃你来的正好,也省的朕再另外派人去找你了,今天殷王府发生的事,你给朕一个解释吧!”暗暗压下一口气,孝宗语气嘲讽的开口。
无论怎样,易明乐抗旨不尊是事实。
“什么解释?”明乐的眼睛眨了眨,满脸困惑的先是扫了眼跪在旁边的苏琦远和李瑞祥,随后才像是恍然大悟一样的轻笑一声道,“皇上您不会是因为我叫人打了这两个奴才,所以才这般疾言厉色的来向我问罪的吧?”
居然——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承认了?
“你也知道你打了朕的人?”孝宗冷冷说道,眼神锋利一如刀锋般死死的盯着她,摆出一副威严凛冽之姿道:“殷王妃,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旨不接已经是忤逆大罪,还胆大包天,叫人殴打朕派过去宣旨的特使,到底是谁给你的这样的胆子叫你这般狂妄放肆?”
有人抗旨不尊的事他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还是连着毁了他两道圣旨。
这个小女子便是在公然挑战他一国之君的权威!
“什么圣旨?”明乐无所谓的撇撇嘴,眼中露出讶然的神色,皱眉道,“易明乐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我也不曾见过所谓的圣旨!”
“你不知道?”孝宗像是听了笑话一样的冷笑出声,随即就是忍无可忍的怒然拍案,“朕看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李瑞祥,苏琦远你们说,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再帮着殷王妃回忆一遍。”
“是,皇上!”李瑞祥颤巍巍的磕了个头,神色怨毒的看向明乐道,“奴才奉命去殷王府传旨,可是殷王妃却叫人把奴才堵在门口肆意的辱骂殴打,不仅如此,还损毁了圣旨,扬言要将奴才等人打死,奴才们是冒死才侥幸逃过一命回宫来向皇上复命的。皇上,殷王妃她抗旨不遵,这是大不敬之罪,奴才等人受一点委屈不算什么,可是她如此这般狂妄大胆,却是没有将皇上的天威脸面看在眼里的,如此行径,实在是大逆不道。”
想到无缘无故讨了一顿打,李瑞祥就是冤枉的紧,说到最后声音都不由的尖锐拔高。
明乐的面容沉静,一声不吭的听着,既不打断也不辩解。
“你可有何话说?”孝宗只当她是无从反驳,等到李瑞祥说完就沉声问道。
“这位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明乐斜睨一眼跪在旁边的李瑞祥,不答反问。
孝宗皱眉,并不想和她浪费时间,李瑞祥已经愤愤不平道,“奴才是内务府的副总管李瑞祥,一早登门的时候就对王妃禀报过了。”
“那就对了!这样莽撞跋扈又不识得进退的奴才,皇上你当真是该好好的治一治了。”明乐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的一冷,直听的李瑞祥一个机灵,想要开口说什么,明乐已经款步往前走了两步,正对着孝宗继续不徐不缓的开口,“现如今当着陛下你的面,他这区区一个阉人都敢口出妄言,带替陛下你来评定是非要定我的罪责,可想而知,背地里又是如何的仗势欺人不可一世。皇上你要问今天早上的事吗?我只知道这个奴才一大清早在我府第门前吵嚷叫嚣,吵的左邻右舍不得安宁,所以才叫人将他打出了巷子。难道皇上觉得不妥?还是您觉得明乐今时今日的位份,并没有资格出手教训这么一个欺上瞒下不知进退的东西?”
她这一番说的轻巧,虽然明显就是鬼话连篇,但偏偏就是融会贯通的十分顺畅合理,细究起来,每一句又都仿佛就是实情。
李瑞祥被她这样颠倒是非的功夫震的不轻,反应了一下就怒然反驳,道,“殷王妃,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明乐冷笑,眼尾高挑以一个凛然不可钦犯的表情冷冷的斜睨他,“现在在御前你犹且敢于这样放肆无状的对我大呼小叫,可想而知私底下会是个什么德行了,到了这般田地不思悔改还好意思叫冤叫屈?到底是当本王妃是好欺负的,还是当皇上是好糊弄的?”
“我——我——”李瑞祥被她逼的急了,却又被她的话堵了嘴,不敢再叫嚣辩驳,只能转向孝宗道,“皇上,奴才只是奉了您的旨意前去殷王妃传旨的,殷王妃她这是欲加之罪,她这是故意栽赃污蔑奴才,请皇上为奴才做主啊!”
“我栽赃污蔑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可有值得我栽赃污蔑的地方?”明乐冷笑的接过他的话茬,凌厉道,“而且你说是传旨的,可是从头到尾本王妃都不曾见到你所谓圣旨在哪里。你说我是欲加之罪是吗?却不知道你这打着皇上的幌子假传圣旨的到底又算不算是罪。”
“奴才没有假传圣旨,奴才是带着皇上的圣旨去的!”李瑞祥面红耳赤,大声辩驳,已然是方寸大乱。
“那圣旨呢?你倒是拿出来给我过目也好?”明乐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圣旨已经被王妃你给毁了!”李瑞祥大声道,气急败坏之余就只得再转向孝宗求救,重重的磕了个头道,“皇上,是殷王妃她颠倒是非,损毁圣旨,您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您要替奴才做主啊!”
孝宗自然也没有想到在李瑞祥这样活生生的人证面前明乐居然还敢公然与他强辩,恼怒之余只就眼神更加阴森恐怖的死死盯着她,“殷王妃,你损毁了朕御笔亲批的圣旨?”
“皇上,易明乐说过,我从不曾见过什么圣旨,更何来损毁抗旨一说?”明乐的脊背笔直站在大殿当中,语气平静的与他对视,“皇上若是信不过我殷王府的下人,您的子民百姓总不会全部为着我辩驳撒谎吧?您大可以叫人去市井之中传召早上在我府外围观的百姓问一问,这位公公可曾当着我的面读过圣旨?我又可曾下过任何一道类似于叫人损毁圣旨的命令?”
李瑞祥根本没来得及当面宣旨已经叫她命人一阵乱打抱头鼠窜了,而她也的确是没有说过任何有关叫人抢夺或是损毁圣旨的话——
她都是直接做的。
“皇上——”李瑞祥突然就慌了,发现自己百口莫辩。
孝宗死沉着脸,唇角带了丝冰凉的笑意死死的盯着明乐也是半晌没有说话。
眼见着场面僵持,旁边一位御史台的大人有意铺个台阶,就上前一步对李瑞祥道,“李总管,既然你说殷王妃损毁圣旨,那好歹也把损毁的圣旨拿出来呈给陛下看看,这好歹——也算是个实打实的证据。”
所谓的圣旨,根本早就被殷王府的那群疯子当街踩烂了,他如何拿的出来?
“我——”李瑞祥急的额上冷汗直冒,声音也不觉的失去底气,“圣旨已经被殷王妃给毁了,奴才如何拿的出来。”
“原来如此!”不曾想听到这话明乐却是露出一个豁然开朗的表情,冷冷一笑之后突然眉眼一厉,目光凛冽如刀锋般朝着李瑞祥射过去道,“原来是你这奴才办差不利,不甚弄丢了皇上御笔亲批的圣旨,为了逃避罪责才丧心病狂的意图嫁祸本王妃!李瑞祥,你不过区区一个内务府的副总管,谁给你的胆子叫你欺上瞒下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皇上的圣旨谕令你都能这样的马虎和无视,最后更是恶人先告状的闹到这御书房里来,你当真是不怕死吗?”
“奴才没有!皇上,奴才没有啊!”李瑞祥尖声叫嚷,郁结之余蓦的吐了一口黑血出来,不甘心的对着孝宗苦苦辩解,“奴才的确是带着圣旨去的,随行的御林军都可以替我作证!”
弄丢弄坏御赐之物姑且都是死罪,更何况还是事关重大的一卷圣旨,殷王妃这是颠倒黑白要将他往死里逼啊?
“御林军是你带去的,他们的证词可以取信吗?”明乐冷冷说道,目光却是直视孝宗,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让和退缩,“为了公允起见,皇上连我殷王府的家人都没有叫过来当面求证,难道反而会叫你们这些欺上瞒下的奴才给混淆了视听不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看来真是皇上平日里太过仁慈,反而把你们宠的无法无天了!”
殷王府的人和李瑞祥带去的人会各执一词是一定的,与其要听这些人互相攀咬分辨,倒不如不必浪费那个时间。
孝宗这才彻底明白过来——
这一次的事情并不是易明乐临时起意做出来,而是她一早就精心准备设下的一个局。
她利用了围观百姓,用了那些不明内情的局外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开罪的打算,而且滴水不漏!
李瑞祥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一逼再逼,脑袋里嗡嗡作响,再要开口辩驳的时候就又是一口老血呕出来——
他是真的百口莫辩啊!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的道理都被明乐占尽了。
孝宗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他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当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有亲自到场,若是当着御史台的面强行替李瑞祥开脱,那便真要把坊间流转的他容不下兄弟,容不下殷王府的流言给坐实了。
“来人,把这个欺上瞒下不知死活的奴才给朕拉下去。”最后,孝宗声音平缓而暗沉的缓缓说道,每一个都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和波动,但又分明似是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