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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八道什么!”纪红纱勃然大怒,转身就一个巴掌甩过去。
蝶衣惊呼一声扑倒在地,眼泪汪汪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脸颊上已经挂着五个鲜红的指印。
“皇上,娘娘,皇天厚土在上,奴婢不敢撒谎。那日夜里因为殿下回府很晚,奴婢本来是过去看看需不需要侍奉茶汤的,可是远远的就看到成妃娘娘在殿下房里,而且——而且——”蝶衣说着,就是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
“你给我闭嘴!皇上和太后面前,岂由得你这贱婢信口雌黄混淆视听!”纪红纱恼羞成怒,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门口大声嚷道,“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婢拖出去杖毙了!”
诚然,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听她的使唤的,门口空无一人。
纪红纱急怒攻心,脑子里嗡嗡作响。
那一晚殷王府发生的事,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和噩梦。
被宋灏拒绝不说,还被易明乐那小贱人下了媚情蛊,受尽了屈辱。
蝶衣偏偏旧事重提,再说起那个晚上的事,她几乎是立刻就已经失控,突然扭头狠狠的朝着明乐瞪过去。
都是这个小贱人害的!
如果不是她去搅局,现在的殷王妃应该是自己才对!
都是她!全都是因为她!
她不仅坏了自己的事,偏偏最后还占了殷王妃的位子,得到了宋灏!
纪红纱两眼猩红,布满了血丝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居然忘了是当着孝宗和姜太后这些人的面,指着明乐就大声嘶吼道,“全是她害我的,一切都是她陷害我的!”
阴错阳差,竟是完全不等孝宗逼供就已然是承认了那夜她曾出入殷王府的事情。
孝宗的眼底迅速弥漫上一层阴冷的杀意。
纪红纱情绪激动之余就本能的向着明乐扑过去。
“成何体统!”姜太后怒然拍桌,冷声喝道,“还不拉住他!”
常嬷嬷立刻就带着玲珑上前,一把抓住纪红纱的手腕将她拦下。
常嬷嬷的功夫底子不是一般人可比,这一捏之下纪红纱突然惊叫一声,痛过之后看着周围一片冷嘲热讽的目光盯着自己才恍然察觉自己失言,整个人痴了一般愣在了那里。
孝宗满面讥讽的看着她,那目光冷飕飕刀子一般。
纪红纱一个机灵,连忙摇头解释,“皇上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你和殷王在他房里的那几个时辰都做了什么吗?”孝宗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说是在笑,整张脸上的表情又如修罗恶鬼一般叫人遍体生寒。
纪红纱还想说什么,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刻越是吐不出来。
纪红纱还懵懵懂懂的,明乐心里却是清明如镜——
孝宗不惜给自己罩了一顶绿帽子上头,本来就不可能只为了除掉纪红纱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要在道德伦理的水平线上把这段时间之内已经明显倾向于宋灏的天平给扳回去。
如果是宋灏和自己的皇嫂有染,并且从一开始就瞒天过海的暗度陈仓,再把纪红纱送进宫来——
这其中就有很大的余地可以发挥渲染了!
换而言之,是宋灏不忠不义在前,那么即便是众所周知,是孝宗设计叫人刺杀了他,那也不为过。
乱臣贼子罢了!
而且这样一来,还可以堵住姜太后和明乐的口,叫她们完全无从辩驳。
再至于他为什么要支走那些朝臣,不叫他们当场见证——
纪红纱和明乐都不会是坐以待毙的人,有些话实在不宜叫朝臣亲耳听到。
毕竟只要他想,事后要放出什么样的消息去都轻而易举。
这就是他绝地反击的战术!
而纪红纱,一枚棋子罢了!
姜太后脸上的表情冷冰冰的,却是未置一词,只就一下一下心平气和的捻着手里佛珠。
明乐也是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冷冷的看着——
孝宗要和纪红纱死掐,就由着他们去。
“我什么都没做!”纪红纱也有些慌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可是关于那一晚的任何细节她都不敢说。
说什么?
难道说她为了觊觎一个男人不惜暗施媚药,投怀送抱?
还是说她当场被拒,并且又被人以牙还牙中了媚情蛊丢人现眼?
所以,她什么也不能说!
最后只能改口,扑过去抓住孝宗的袍子急切道,“皇上,这个贱婢是胡说的,我没有去过殷王府,我从来就没有去过殷王府,是她陷害我,是她受人指使陷害我的!”
“当日还是大兴的二皇子肃王殿下亲自去接了成妃娘娘离开的。”蝶衣适时的开口,嗫嚅道,“而且娘娘出来的时候状况很不好,好像虚弱的很,面色也不太对劲!”
“你闭嘴!”纪红纱面目狰狞的扭头吼过去。
蝶衣一怕,忙是瑟瑟发抖的往后退了退,嘴上却是不饶人的,眼泪汪汪的对着在场众人道,“奴婢没有撒谎,所言的一切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你这个贱婢,在此造谣生事,本宫要叫人撕烂你的嘴!”纪红纱张牙舞爪,忍无可忍的扑上去。
孝宗急忙使眼色叫人去拦。
明乐冷然的一勾嘴角,也同时对身边雪雁点头示意。
雪雁袖下手指一翻,扯断腕上一根极细的珍珠手钏,屈指一弹,微不可察的两个颗粒飞射而出,正中两个意图前去阻拦纪红纱的小太监的膝盖处。
两人痛呼一声,齐齐扑倒在地。
而就趁这个空当,纪红纱已经扑了过去,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骑坐在蝶衣的身上厮打,连着甩了好几个耳光之后,就去抓她的脸。
蝶衣试图抬手阻挡,却哪是已经癫狂了的纪红纱的对手。
不消片刻,等到两个小太监重新爬起来拉开纪红纱的时候,脸上已经被抓的一片血肉模糊。
明乐嘴角噙一丝清浅的笑意静默的看着——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对于背叛者,从来都没有怜悯的必要。
“够了!”孝宗怒喝一声,嘴角不住抽搐着死死的盯着纪红纱,“自己做出寡廉鲜耻的事情在先,与人串通谋害朕在后,你这样的女人,朕的后宫容不下你!”
“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什么狗屁的后宫吗?”纪红纱气的疯了,也不再告饶,同样针锋相对的顶回去,“是啊,我就是倾心殷王又怎么样?我就是看不上你,给你戴了绿帽子又怎么样?你怎么不说今天是你和我一起合谋设计的一出苦肉计想要嫁祸殷王府?你怎么不说你现在是想要杀人灭口才给我栽了子虚乌有的罪名?你这个小人,什么一国之君?你也配吗?你根本就不配坐在那样的位置上!”
被她当众叫板羞辱,乃至于抖出了他意欲栽赃殷王府的意图孝宗也全然不在意——
这成妃已经疯了,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一派胡言!”孝宗神情冷淡的开口,全然不为所动,只就对纪浩禹说道,“荆王,今日有你在这里刚好可以做个见证,如今,你还要替她求情吗?”
历来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怕纪红纱贵为大兴的公主,现在她身上背负着弑君和不贞的两条大罪,即便孝宗不追究她此时的出言不逊,要处死她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唉!”纪浩禹叹息一声,面有不忍之色,却也只是礼让恭敬的对着孝宗躬身一拜道,“今日之事,他日回国之后小王会如实向父皇秉呈。只不过按理来说这是陛下的家务事,小王无权过问的,但红纱纵使有千般不是,到底也是我大兴的皇室中人,还请陛下宽仁,给予应有的体面!”
言下之意,不过就是做做场面上的功夫,替纪红纱讨要一个全尸罢了。
也算是全了他这个为人兄长的一点心意了!
纪红纱是听到这里才如梦初醒——
这些人,竟然已经在算计着她的死亡了!
她——
要死了吗?
“纪浩禹,你说的什么鬼话?什么体面?谁要你假惺惺的体面!”纪红纱怒声骂,说着就又转向孝宗,威吓道,“我是大兴的公主,你敢杀我吗?你就不怕我父皇恼羞成怒,和你大邺兵戎相见?”
不过一个女儿罢了!
如果今天要处死的人是纪浩禹,或许还得要多费一些周章和力气,但换成是纪红纱就完全另当别论了。
孝宗眼神冰冷的从她狰狞扭曲的面孔上一掠而过,然后就面无表情的一挥手道,“毒酒赐死!”
算是给了纪浩禹的面子,留了个全尸!
明乐听着,略略垂眸一声叹息——
什么成全?不过就是因为纪红纱对他用了蛊,他就怀恨在心要报复她而已,所谓毒酒赐死,也一定会用最磨人的毒药一点一点将她折磨致死!
孝宗这人的秉性,她太了解了。
“是,皇上!”门外走进来两个侍卫,把由内侍押着的纪红纱拖着往外走。
纪红纱这才慌了,眼神涣散崩溃了一般左右环顾,但是满殿或是漠然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之下只叫她觉得一刻更比一刻绝望。
最后她的视线才钉牢在纪浩禹脸上,乞求着嚷道,“三皇兄,三皇兄你帮帮我,你不能看着他们把我处死,父皇一定会责问你的,我母妃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红纱,抱歉,我——无能为力!”纪浩禹摇头,面上神色本来是带了几分不忍的遗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明乐侧目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他那样妖娆妩媚的脸庞在一瞬间变得平静的近乎冷酷。
纪红纱被拖了出去,凄厉的咒骂声嘶喊声还在殿中盘桓不去。
“既然殿下不忍,就由我去替您送安成公主一程吧!”明乐微微一笑,说着既不等纪浩禹点头也不等孝宗首肯就先一步转身跟了出去。
这个时候,避嫌都唯恐不及,她居然还主动的去往纪红纱身上凑?
孝宗的目光一沉,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种超乎掌控之外的异样的感觉。
不过这里周围重兵护卫,他若是再叫人跟出去监视明乐的一举一动就未免显得小人之心了,于是也只能按下不提。
“且慢!”明乐快步走出殿外,喝住前面押解纪红纱的侍卫,快走两步跟上去给纪红纱整理了一下拉扯的凌乱了的领口,道:“稍等一会儿,我和她说两句话!”
“易明乐?你做什么?是要挖苦我还是只为了看我的笑话?”纪红纱的眼睛里并没有眼泪,只是布满血丝,红彤彤的一片,仿佛随时都能将被她所注视着的人给吞没一般。
“娘娘还看不明白吧?”明乐扬声一笑,大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头,却是不答反问,“您真的以为您今日得到这样的下场只是个临时变更出来的意外吗?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了吗?在这一局里,是你高估了自己,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操盘者,而是一枚棋子,一块垫脚石。试想一下,如果不是别人早有准备想要除掉你,你以为那两个指证你的人证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李氏和蝶衣两个哪会那样迅速的就被带了上来?
纪红纱闻言,心头巨震。
她之前一直不曾细想这个问题,只当是因为自己擅做主张惹怒了孝宗才叫他临时起意,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