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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上!”宋沛之前一直注意这明乐的反应,见她自始至终都神色平平无动于衷,就对孝宗回道,“谋逆弑君大罪,被视为诸罪之首,按照我朝刑罚,事当满门抄斩,九族之内皆以极刑处置。”
老夫人闻言,脑子里就是一阵一阵的发晕。
不仅是武安侯府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就连易家的血脉都要彻底断送在她的手里了?
这叫她死后如何有颜面去见易氏的列祖列宗?又该如何去对自己死去的夫君交代?
“皇上!皇上开恩呐!”又一口血喷出来,老夫人已经方寸大乱,再端不住一丝一毫的仪态,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抓住孝宗的袍角声泪俱下的哀求:“皇上开恩!先夫和长子永辉为国捐躯的时候,皇上您曾许下恩典,准他们归葬于皇陵,继续替先帝尽忠。易氏满门忠烈,对皇上,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的。皇上,臣妇是真的不知道明妃她的用心竟会那样的歹毒,竟是存了那样的心思。皇上,皇上开恩,如果您一定要追究,就处决臣妇一人,饶过武安侯府的其他人吧?他们是真的全不知情,什么也不知道啊!”
“皇上明鉴,皇上开恩啊!”李氏和易明菲也跟着求情。
老夫人哭喊着嚎啕着,逐渐的就有些声嘶力竭的喘不过气来。
然则孝宗只是无动于衷,冷冰冰的看着。
老武安侯易和跟易永辉的事,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老夫人不提还好,再提起来就更叫他心里暴躁——
他怎么就忘了,中间还隔了这么一重,如果叫易家人知道了当年易和父子的真实死因,这件事才真的是没完没了了。
“既然已经判了罪了,还等什么了?来人,传朕的旨意下去——”孝宗面无表情的开口。
“慢!”宋沛倒抽一口凉气,抬手将殿外进来的侍卫拦下,对孝宗拱手施了一礼道:“皇上,可否容臣弟说两句话?”
“说什么?谁敢给他们求情,就一并以谋逆大罪论处!”孝宗正在气头上,毫不容情的出言打断,“来人!”
“礼王殿下,弑君谋逆之罪,绝对不可以姑息,否则日后若是人人效仿,那我大邺的朝廷岂不是要千疮百孔毁于一旦了?”柳妃说道,大义凛然。
宋沛皱眉,刚要反驳,却是明乐抢先开口。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礼王殿下想说的不过就是这个,难道殿下当朝堂堂的一品大员,还会替谁去徇了私情吗?柳妃娘娘是不是太过小人之心了?”
被明乐打岔,宋沛只能改了口:“臣弟只是想说,法典在前,依律应当立刻将武安侯府一众人等收监核实罪证,并且封存武安侯府的产业,待到十日之后当街问斩。”
宋沛的原意是想要借易明菲的引子给易家三房的人求情的——
虽然表面上没有任何的迹象显露,但他心里却是有数,如果不是明乐和易家三房之间有所协议的话,当初二房倒台的时候整个易家早就被她一手整垮了,又何来易明威继承爵位一说?
更何况,显而易见,今天这件事本就是易老夫人和易明心合谋做下的,和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尤其是易明菲,更是叫人心生怜悯。
可既然明乐开了口,他也就不再坚持。
李氏闻言却是急了,再不顾易明菲的阻拦,一把推开李氏的手,怒声道,“九丫头,你也是易家出身的,今儿个易家落难,你不施援手也就罢了,还这样落井下石?菲儿为了替你证明清白,受了多大的屈辱?遭了多少罪?你怎么可以这般无情无义?”
李氏说着,就越发觉得委屈,抽出帕子不住的擦眼泪。
这话算是说到老夫人的心坎上了,老夫人气的直翻白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明乐,上气不接下气道,“你这个逆女,即使你不认我这个祖母,不认我们武安侯府的这门亲,你父亲的在天之灵还在看着呢,你这样作践我们侯府的家业,将来到了下面,你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老夫人打着什么样的主意明乐自然明白——
武安侯府眼见着保不住了,她这是死也要拉自己来做垫背。
还想着最后绝地反击,想要逼着自己出手,来求一线生机。
只可惜老夫人的这个算盘说到底还是打错了的。
“老夫人慎言,今天的确是有人不为易家积德,不管不顾的作下许多孽,对不起你们易家的列祖列宗,但那人可不是我。”明乐不为所动的冷冷说道,面对孝宗阴冷的眸子从容不迫的露出一个笑容,“易老夫人不提我都忘了,皇上,之前她可是曾经设计陷害意图嫁祸于我的,这件事,您管是不管!”
“你——你——”老夫人捂住胸口,眼睛瞪得老大,却是喉头发堵,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乐虽然是与她之间不见亲厚,但是对她自己的父母却是极为用心的,这一点只从她离开易家还不忘去祠堂请走了易永辉夫妇的灵位就可见一斑。
老夫人原以为拿出这个把柄来,或许能够触动她。
毕竟武安侯府百年的基业,也曾有她父亲的一份心血在里头。
可是却不曾想,这个丫头竟然真就是铁石心肠,油盐不进。
不仅不肯帮忙,还要火上浇油,再栽给她一条大罪。
“挟持自家孙女,威胁儿媳,再加上陷害的又是当朝一品的殷王妃,于氏此举已属忤逆人伦天理不容,皇上这样心肠歹毒无所不用其极的妇人,绝对不可以姑息!”明乐的意思,荣妃心领神会,愤然开口。
“老四,你掌管刑狱,于氏此举当定何罪还是你来说吧?”孝宗好整以暇的看着明乐,不冷不热的问道。
诚然,明乐会这样不念血脉亲情的举动也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弑君谋反已经天理不容,再加上一条违逆人伦这样大罪,老夫人是足可以死上个千百回也不为过的。
老夫人的脸色青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几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是完全无从说起,最后就是身子一歪轰的倾倒在地,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死鱼眼死瞪着明乐,竟然还妄图震慑。
明乐神色淡然,甚至还能一直维持一抹清浅的笑意不避不让的回望于她。
就是没有半点要施以援手的打算。
“违逆人伦于礼法之外更是天理不容,虽然易老夫人是长辈,但是做下这样凶残忤逆之事,也是叫人发指,依律——”宋沛说着却是欲言又止的顿了一下,然后才又继续说道,“应当处剐刑!”
所谓剐刑,即是千刀万剐。
大邺的律法,谋反和弑亲同被视为最被天理所不容的罪名,都该被判以剐刑。
但是之前行刺的事孝宗已经从易明心身上泄了愤,所以对易家的其他人就没有过分用心去追究。
可偏偏老夫人不死心,还妄图从明乐这里找突破。
这一回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的把自己折进去了。
她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要叫人当众剥光了把身上肉一片一片的削下来?
想着自己最后只剩森森白骨却还得要空留一口气的模样,老夫人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哆嗦。
可是这会儿她全身的筋骨却像是冻结住了一般,五官虽然能动却也显得僵硬。
“皇——皇上——不——”老夫人开口,却是舌头打结,满头大汗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荣妃看她这般模样,就狐疑的对李太医道,“李太医,本宫怎么瞅着老夫人这状况不对啊?你给看看!”
“是,娘娘!”李太医领命,因为忌讳着孝宗的脸色就显得格外小心的过来替老夫人把了脉,然后回道,“回禀皇上娘娘,易老夫人这是中风的症状,当是气火过盛所致。”
却是瘫了吗?
倒还真是个恰当的时候。
也省的她为了逃脱剐刑而自戕了。
易明菲和李氏互相对望一眼,都是大为吃惊。
老夫人的身子骨一直都很硬朗,不曾想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每况愈下,竟然一下子到了这种地步。
李氏冷笑,心里暗啐了一口。
这老货真的活该,好端端的非得要去想着成龙成凤,惹祸上身不说还牵累了整个武安侯府得要给她陪葬。
现在她瘫了倒是好啊,连死都不能,就等着被人千刀万剐吧!
易明菲虽然承认老夫人是罪有应得,但她终究是不及李氏这样的冷硬心肠。
想着老夫人到底是她的亲祖母,目光之中不觉流露出几分不忍的情绪。
不过她对老夫人的感情也就止于同情罢了,经过这次的事,她和老夫人之间靠着血脉牵连的那薄弱的一点祖孙情义已经烟消云散。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谁都不能越过去。
孝宗冷冷一笑,“老四,武安侯府的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此间事毕,他早就没了耐性,扶着椅背颤巍巍的就要起身,不曾想却是脚底发软,刚一欠身就重又跌回椅子里。
好像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竟然呆坐在椅子上发怔了好半天,这才又猛地记起自己中毒并且已经毒发的事,眼中瞬间浮现出些许恐惧的情绪来。
尊贵一生,对于生之渴望谁也不会比他更强烈。
“皇上,您现在的身子不宜操劳,这里的事有礼王处理,您暂且放宽了心,臣妾先扶您回寝宫,也好叫太医替您仔细诊治诊治。”柳妃柔声说道,走过去扶住他的手。
孝宗的脑子里有点发蒙,此时也就只想着要赶紧叫太医给他解毒,就任由柳妃扶着起身。
他这样一走,易家的罪名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李氏终究是不甘心,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外面刚好彭修办完事情回来。
看到孝宗的脸色,彭修的眉毛一挑,神色就瞬间凝重了下来,道:“皇上——”
“皇上被明妃那贱人下了毒,这会儿要赶着回去请太医诊治。”柳妃说道,语气并不客气,“这里乱的很,平阳侯若是有心,就留下来帮着礼王分忧吧!”
自从上回上门却被彭修羞辱了之后,她这也算是记恨上了,只不过又惧于孝宗知道,故而不敢明显的露出来。
彭修自然不会和她一般见识,自觉的就往旁边让开。
柳妃扶着孝宗步履缓慢的离开。
孝宗一走,荣妃也就跟着离开。
昌珉公主走在最后,跨出门槛之后就在彭修跟前止了步子,“我先跟着去柳妃那里看看皇兄,稍后等侯爷忙完了就着人去知会我一声吧。”
“嗯!”彭修略一颔首,对她的去向也不甚关心。
昌珉公主也只等了他的首肯,就扶着云霓的手跟着孝宗等人的脚步往外走。
刚从彭修的眼前错过去,眼底就露出一抹嫉恨交加的冷笑,搭在云霓手上的那只手突然发狠的往下一抓,尖锐的指甲立刻就在云霓细皮嫩肉的手背上掐出五个半月形的伤口来,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云霓疼的头脑一阵发虚,却也只能咬着牙忍住不吭声,暗中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彭修却没理他,径自跨进门来,对宋沛拱手施了一礼道,“王爷,这里可有微臣帮得上忙的地方?”
“明妃和武安侯府毒害皇上,被皇上治罪,本王现在要将他们押入天牢等候处决,这里就劳烦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