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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方才她对待那纨绔的手段,所有人都绿了面孔,脸上表情极难控制,不知道当时做何表情。
“你——你是——”常广运等人经常出席宫中的宴会,自是认得她的,见她显露真容,一个个更是如同见鬼一般,说不出话来,纷纷扭头去看孝宗的反应。
当着臣民百姓的面前,孝宗还是需要撑着脸面的——
总不能叫他的百姓知道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压制的死死的吧?
“私自经营赌坊的营生,又笼络朝臣祸乱朝纲!”孝宗冷着,抬手指着明乐说道,可是话到最后还是没能压制住情绪,突然就失声的笑了出来,“好!你当真是好手段!你可知道只就凭你你这份意图不轨的野心,我就足可以叫你死上千百次。”
“祸乱朝纲么?这个罪名我可担待不起。”明乐莞尔,始终不愠不火,她四下打量了一遍这间大厅的布局,然后继续说道,“我是经营了这家赌坊的生意不假,可是朝廷有哪一条律令说过,经营赌坊就是霍乱朝纲了?无论是八方赌坊,四海钱庄也罢,我经营的都是正经买卖,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的商家步骤走的,在府衙那里该有的备案资料一件不差,每个月改交的税款也一文不少。至于这些大人么?我可是不曾与他们有所结交的,只不过我打开门就是为了做生意的,难道他们上门我还能再给赶出去吗?”
常广运等人生怕被牵扯在内,都使劲的垂下头去不去看孝宗的脸色。
孝宗心里强压着脾气不叫自己爆发——
易明乐这个丫头巧舌如簧,最擅长的就是煽风点火的颠倒是非,这里人多眼杂,并不是处理事情的好时机。
“既然你说这不是家室,那么就不要在这里说话了,我们换个地方关起门来再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孝宗说道,死死的捏着拳头就要举步往外走。
“阿灏现如今不在京城,我这一介女子,手里又掌管着你感兴趣的这么大的一份家业,你觉得我就这样跟你出了门,合适吗?”明乐坐着没动,撇撇嘴随意问道。
她和孝宗之间已经没什么面子可言,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的输死较量,谁输谁赢都不需要给彼此留余地。
一句话,就把孝宗打成觊觎别人私产的阴险小人。
围观的赌客们指指点点,看向孝宗的眼神都带着鄙夷的味道。
孝宗被这种气氛压着,脚下步子就僵在了原地,冷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难道朕——”
话到一半他立刻就察觉自己失言,连忙打住话茬,声音更冷三分的改口道,“不要在这里故布疑阵了,也不要试图混淆是非,你是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别再耍花招了。”
“可是放人之心不可无啊!”明乐微笑,神情语气都越发的从容泰定起来,“你可是要当场立下一张字句,保证不会染指我手上把持的产业,和我囤积在江北大营山北粮仓里的那部分粮草?”
那些粮草,是孝宗想要和宋灏抗衡的保命符,之前不知道它们是归明乐所有,他就只想借调了来应急。
更何况现在知道了那些粮草实际上是归明乐所有,那么——
即使弄不到手,他也是定是要烧了毁了,不能叫它们继续存留在明乐和宋灏手上的。
白纸黑字的证据,他如何能留?
难道还要告诉世人他是个出尔反尔的昏君吗?
孝宗紧绷着唇角不说话。
而在外人看来,他这却也是暗中默认了明乐的说辞。
“按理说你与我夫君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从辈分上讲我是该叫你一声大伯的。既然咱们同出一门,现在你有难处我没说就是要袖口旁观的,更何况我手上的银钱米粮的确是富裕的很,你既然看着我的门面找来了,我若是再要拒之门外,倒是我的不是了。”明乐的目光之中染上一抹凄婉的神色,继续说道,“可是你这样扣着我夫君的生身母亲在手里威胁于我,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若是我驳了银两和粮草给你应急,后面你却反了悔,依旧依次为威胁来得寸进尺的要求我别的,我又当如何是好?所以你别怪我多心,今天当着在场主位的面,我要你一个交代,这应该不为过吧?”
这话说来,就是把双方之间的种种变换了一种说辞,归于了家务事的范畴。
当一番话下来也是有理有据,叫不明真相的人下意识的就信了,不由的指指点点起来。
“八方赌坊的生意红火,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是要防着点的。”
“在这京城之地,京兆府哪年不得接几起豪门大户争夺家产闹出来的麻烦官司,夫人有此顾虑是再正常不过的。”
“八方赌坊的摊子在这里放着呢,难免叫人眼红嫉妒。”
“这家赌坊算什么?四海钱庄可是现今流通全国的最大的钱庄,遍布全国各地都有分号,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啧啧!”
“亲兄弟也耀明算账,若是一定要借银子的,还是得要当着官府的面留下字据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就是!掌柜的,看你这位大伯要借的银钱数量定是不少,京兆府的顾大人最是公正不过的,还是请人叫他过来做个见证,再叫这位当场写下欠条吧!”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有羡慕眼红的,有鄙夷寻乐的,也有推己及人帮着拿主意的,但终归有一点——
眼前孝宗这人,无论是从长相上还是态度上都不像好人,必须得要防备。
孝宗听着,一双眼睛都熬红了,只恨不能当场把明乐撕成碎片。
明乐挑眉,只就好整以暇的递给孝宗一个询问的眼神,那意思很明显——
主意你拿,我可以全程奉陪。
“你们——你们放肆!”常广运极力的忍着,到了这时终是忍不住的爆发,指着一众看热闹的赌客怒骂道:“你们这些刁民,你们是把——是把——”
他说着又在对孝宗的称呼上犯了难,满脸通红的不知道如何继续。
孝宗身边的侍卫忍不住的接口道,“你们这是把我家主子当成做什么人了?什么八方、四海?我家主子岂会看在眼里?”
说着又愤然看向明乐道:“你这样的妖言惑众,不过就是为了诋毁我家主子,这种小伎俩,我家主子岂会看在眼里,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
在场的赌客里面不乏寻衅生事的刺儿头,那脾气是一点就着。
眼见着孝宗的侍卫作威作福的叫嚷起来,立刻就不忿的大声招呼起来:“一个狗腿子就这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可见主子就更不会是个讲道理的。人家都说的很明白了,夫君不在家中你们还找上门来生事,这不是存心欺负人又是什么?掌柜的,我看就算是他们打了借条,你这银子也是不能借的,肯定就是个有去没回的买卖!而且这种人,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不能惯出这样的毛病来!”
孝宗身边的侍卫,平时眼高手低,作威作福都成了习惯,哪是个随便受气的,闻言立刻就勃然大怒的亮了兵刃,“你说什么?再说一句试试看?”
彭修做做样子想要去阻止,却分明是故意晚了一步,促成此事。
那帮腔的赌客被眼前明晃晃的大刀吓的一个趔趄跌在地上,突然就敞开嗓子哀嚎起来:“杀人来!有人在这里行凶杀人了!来人!报官!快去报官!”
却原来这人也是个有身份的话,话音未落,他留在院子里的七八个随从就撸袖子冲了进来,一股脑向孝宗等人围了过去。
孝宗的侍卫习惯性的就以应对刺客的方式迎敌,齐刷刷的拔刀就砍。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随从被砍了一刀,胳膊上鲜血直流。
孝宗一看就知道是要坏事,立刻怒喝一声,“不许动手!”
然则却是晚了。
那人的胳膊受了伤,马上就躺在地上爱好打滚撒起了泼,“杀人了!打死人了!”
要知道,常年在这里出没的赌客大都彼此之间熟悉,见到同伴吃亏,马上就热血沸腾的撸袖子招呼人来帮忙。
场面瞬间失控,许多的赌客都唤了随从和护卫进来,二话不说把孝宗等人围住就是一通乱揍。
孝宗自是不肯受这份鸟气的,但又奈何这一次对他出手的只是些平头百姓,她定是不能叫侍卫对百姓下杀手的。
“不能打!不能打!你们放肆!你们这是大不敬!”常广运等官员再不能坐视不理,呼喊着挤进战圈去劝架,“不能打啊,这是皇上,是皇上啊!你们不能打!你们这是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可是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谁还能听的进话去?
“呸!什么皇上?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有平白无故伤人的道理!打!给我打!狠狠的打,打的他老娘都认不出来!”之前挑事的刺头儿更是直接爬上桌子,跳脚助威。
整个场面乱成一片。
闹成这样,彭修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只能做了样子,和常广运等人一起尽力的把孝宗护住。
然则赌客们人多势众又齐心,卯足了力气把众人严严实实的堵在这大厅里,拳打脚踢好一顿的胖揍。
遭遇到这样的场面,哪怕是所为王者之尊的孝宗都慌了神,手足无措的被侍卫们护着,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而他却是不能和那些乱民动手的。
无计可施之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透过纷乱的分群去搜寻明乐的踪迹。
彼时明乐还是事不关己的坐在那张长赌桌的一头,手里悠闲的晃着色盅做消遣,唇角笑意浅淡的看着场内越发激烈了的战况。
纪浩禹在四楼的回廊上居高临下的俯视,到了这会儿才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丫头,是真够绝的。
居然故技重施,再次借力打力煽动了百姓为她造势,加上人群里混进去的她事先安排好的高手内应,今天孝宗也该认栽了,不被这些所谓“暴民”打的满头包是别想着从这里抽身而退了。
“殷王妃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在这里把孝宗皇帝活活打死吗?”绿绮扁着嘴,不解问道。
若是让孝宗以这种方式被百姓们解决掉,那倒也对得起他为君一场的身份了。
而且回头真要追究责任,还无从追究。
孝宗是自己自投罗网找到这里来的,又是他是侍卫先出手伤人,何况这些人又不知道他是皇帝,哪怕被活活打死了也是活该。
“她不会这样做的!”红玉说道,语气十分之笃定,神色却很凝重。
绿绮不解的扭头看过去一眼,她却没有再多解释。
纪浩禹弯了弯嘴角,唇边笑容不改,却是不置可否。
下面的战况愈演愈烈,明乐事先安插在里面的暗卫趁乱不断的往中间孝宗所处的那个保护圈逼近,出手狠辣绝不容情,却使的都是阴招,没多久就把孝宗的那几个侍卫打的个个内伤严重,战斗力大减。
常广运等人养尊处优的高官根本就不是打架的材料,被一众的赌客们群殴,开始还有心护着孝宗,可是到了后面就当真是满地找牙,自顾不暇了。
大家都在气头上,又打红了眼,谁还管你是皇帝还是尚书,完全就是一幅人挡杀人佛挡弑佛的架势,直把孝宗这一众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