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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来一去之间,来回传信需要时间,还要瞒着章老夫人,等到老定远侯进宫已经是傍晚了。
“微臣参见太妃娘娘!”定远侯已经快要六十岁了,因为身体有病,所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迈,但眉目平和,与章老夫人那种跋扈的样子不同,是个十分慈祥的老人。
“父亲快别多礼了,快起来。”荣妃上次见他是在她被册封皇贵太妃的册封大典上,短短数月,却发现老父又苍老了许多,忍不住就眼眶发红,连忙过去搀扶定远侯入座。
“你这丫头,也是为人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的就哭鼻子。”定远侯笑着谢了座,一句话就把荣妃逗乐了。
“女儿在父亲面前,哪敢冲什么大,父亲还要取笑我。”荣妃嗔道,眼底眉梢的笑意透出来倒像是又回到了二八年华的少女时代,让定远侯看在眼里好一阵的感慨了。
殿中的气氛融洽,父女两个许久不见,更是多年不曾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说说话了,恍然就忘了时间,不觉的天都黑了。
荣妃命人传了膳,留定远侯在宫中用膳。
定远侯没有推辞,可是餐桌上没有见到外孙女,定远侯才觉得有些奇怪,道:“公主呢?怎么没有过来一起用膳?”
“她——”提起女儿,荣妃的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终究是怕定远侯担心,就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她这两天感染了风寒,不舒服,我叫她歇着了,改日等她好了,再与父亲见面吧。”
到底是心意相通的父女,定远侯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和眼中的忧虑之色,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暂且放下筷子道:“娘娘,您的脾气我是知道的,你今天这么急着宣我进宫,应该是有什么事吧?还有我听你哥哥说起,你想把靖襄——”
荣妃心头苦涩,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也不多加掩饰,也慢慢的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向定远侯道:“中午的时候母亲递牌子进宫,坚决的阻挠这门婚事,非要我把靖襄嫁给秦啸。父亲你是知道的,我和你的心思原本就是一样的,不指望着高人一头,只盼着一家人能够稳稳当当的过几日安乐日子罢了。”
“不错,秦啸虽然是个人才,可现如今他树大招风,你又是处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还是不宜招惹那样的人为好。”在这一点上,定远侯和荣妃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们都是务实的人,章家人在这几辈里头都没有出现过十分杰出的人才,与其自不量力的往上爬,不如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那老太婆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想起那个顽固的妻子,定远侯也十分不快,吹胡子瞪眼的说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如果你就是看好信儿,有我和你大哥在,这件事有我做主。不过就算你不看好秦啸,京城才子这么多,怎么——”
荣妃的这个决定太仓促了,章老夫人傻,定远侯却是一眼洞悉玄机的。
“我还是先谢谢父亲吧!”荣妃犹豫了一下,终究也知道这件事不能一直密不透风的瞒着,咬牙道:“父亲,我也不瞒你,靖襄和信儿的事我是病急乱投医了,襄儿她——襄儿她有了中意的男子了,可是我并不看好这门婚事。没办法,只能早点把她嫁了才能叫她断了心思。”
靖襄公主久居深宫,出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若是她有了中意的男子,必定也是高门显贵,可以经常出入宫廷宴会的名门子弟。
荣妃就算不看好,要反对也得要有一个明确的理由。
定远侯狐疑道:“是哪家的公子,难不成还是个纨绔?”
按理说自己的外孙女,眼光不该这么差的。
“不是!”荣妃脱口道,说着又慌忙打住,顿了一下就重新捡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竹笋鸡到小碟里让秋灵送到定远侯面前,然后才漫不经心的笑道:“她看上了人家,也得人家喜欢她才行。而且——我也并不看好那些高门大户的家庭,父亲您是知道的,靖襄的这个性子,哪里是会周旋那些人情世故的。”
“我们襄儿也不差,却也不知道谁家小子这么没有眼力。”这话倒是真的,让定远侯不信也要信,虽然心里总还是觉得怪怪的。
事情一笑就这样过去了,谁都没有再提。
一餐饭用完,定远侯感慨良多,从荣妃进宫,他们父女已经有二十余年不曾同桌用膳了。
荣妃亲自把他送到凤鸣宫的大门口,打发了轿子他出宫,一直目送轿子消失在宫灯映衬的夜路下都久久凝视,那目光真切,仿佛还能看到前一刻父亲的背影一样。
秋灵看出她的伤感,就上前提醒道:“娘娘,夜露就要下来了,先回吧,当心自己的身子。”
“嗯!”荣妃这才收回视线,转身进了院子。
为了安置靖襄公主,她把自己的寝殿让了出去,搬到了偏殿暂居,这会儿却没有直接回去休息,而是带着秋灵一路进去后殿,去看靖襄公主。
不曾想刚刚拐进后院的回廊就见靖襄公主被两个宫女扶着正要跨出门槛往外走。
“母妃!”见到荣妃过来,靖襄公主隔着老远就欢喜的唤了一声。
服了柳扬的药她就醒了,只是柳扬吩咐了余毒未清,让她继续服药还要休养几天。
荣妃见状,立刻就变了脸色,快走两步将她拦下,不悦的斥责道:“怎能起来了?不是叫你卧床休息几天吗?”
大病初愈,靖襄公主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小小的脸盘子,巴掌大的那么一点,荣妃看一眼她身上妆容,换了新衣也上了妆,可是水粉色的胭脂抹在唇上,就更将她病弱之中的虚弱给明显的衬托起来。
这个孩子,到底是个心思单纯没心眼的,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会做。
荣妃的心头一软,语气也缓和了下来,亲自扶着她的手往里走:“走,跟我进去,你这次刚好了些,别再着凉。”
“我是听说外公进宫来了,想要过去拜见他的。这么大的事情,母妃怎么也不叫人来告诉我一声。”靖襄嘟着嘴不满的嗔了一声,看着荣妃的神色有些倦怠,就笑嘻嘻反抱住她的胳膊摇了摇。
荣妃哪能真的和她生气,叹了口气,拉着她在床沿上坐下,握着她的手道:“天色晚了,你外公先回去,你不是病着呢么?外公年纪大了,身子本来就不好,省的你这样冒冒失失的又过了病气给他。”
靖襄公主和定远侯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因为荣妃总在她面前提前姑娘时候在家里的事情,靖襄对自己的外公感情却是十分深厚的。
这一次没有见到,心里虽然遗憾的很,可是听着荣妃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就没再计较,靠在她身上撒娇道:“我也很久没有和外公说说话了,昨天的宫宴上又出了那样的事情,让我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过几天等我好了,母妃你什么时候再宣外公进宫来吧。”
“你外公是外臣,哪是说进宫就进宫的,没得叫人说闲话。”荣妃温柔的摸了摸她肩头垂下来的黑发,突然想起了什么,就道:“襄儿既然这么想念你外公,不若母妃帮你想个法子,叫你可以常常见到他好吗?”
“母妃尽是会取笑我!”靖襄公主乐呵呵的,完全没有领会荣妃的话中深意。
“什么取笑?母妃是和你说正经事呢!”荣妃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拉着她的手半真半假的试探道:“你二表哥刚好也没有娶亲,方才在前头你外公还和我,说是我们襄儿乖巧,不如讨回去给他做孙媳妇呢?”
靖襄公主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僵住。
荣妃看似说笑,目光却是一刻不离的观察着女儿的反应。
按理说靖襄这么大的女孩子,哪怕是对章信有一丁点儿那样的心思,听了这话都要脸红发热的。
可是眼前的靖襄,除了怔愣,却是半点娇羞的姿态都没有寻见。
荣妃的心里瞬间就冷到了底,脸上却维持着不变的笑容道:“你不也常说二表哥的性子温和,人很好吗?怎么了?这是不乐意吗?”
靖襄公主回过神来,慌忙掩饰住神色,抱着荣妃的手臂赖倒在她怀里蹭着:“所有人都说母妃端庄大度,怎么这样取笑女儿?我还要在母妃身边多呆两年,好好孝顺母妃呢!”
说话间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病后暗沉的脸颊上飞快的爬上一抹红晕。
荣妃任由她抱着,许多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却一直没能吐出来。
秋灵察言观色,挥挥手招呼着屋子里的宫女嬷嬷一起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靖襄公主抬头,突然发现人都走光了,不禁诧异的扭头朝荣妃看去,却发现不知何时,荣妃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正用一种深沉的她完全看不懂的目光盯着她的脸。
靖襄公主的心里一阵紧张,痴痴地开口道:“母妃?您——怎么了?”
“襄儿,你昨儿个不是问过我,你身边的两个大宫女去了哪里了吗?”荣妃看着她,问道。
“是啊!”靖襄下意识的回,心里却是困惑难当,“母妃你不是说因为我生病的事,你责怪她们照顾不周,所以把她们发落到别处去了吗?”
她想着,就再次拽住荣妃的袖子,笑眯眯的磨蹭道:“母妃,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就不要责怪她们了,她们都跟了我几年了,又伺候的尽心,现在我也好了,你就消消气,把她们还给我吧?”
荣妃是个慈母,对靖襄公主大多数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过分宠爱的,所以在这深宫之中才养成了她这样单纯散漫的个性。
若是往常,女儿这样撒娇求她,她是必定会心软的。
可是这一次,靖襄公主注意到她母妃的反应很不一样。
她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千般万般的情绪欲语还休,只看得她心里扑通直跳。
“母妃?”靖襄公主不觉的坐直了身子去扯她的袖子。
荣妃闭了下眼,但是很快又重新睁开,这个动作太快,快到让靖襄公主始料未及,只是觉得眼前的景物恍惚了一瞬,然后下一刻她母妃眼中朦胧的光影就迅速消散,变得清明冷澈了起来。
“她们回不来了!”荣妃道。
靖襄一愣,刚要追问,荣妃已经从她身边站起来,走到旁边一个摆着红色珊瑚盆景的架子前面,语气冰凉道:“她们玩忽职守,眼睁睁的看你置身险境而不知劝阻,这样不忠不义又没用的奴才,留在你身边也是祸害,本宫做主,已经命人将她们杖毙了。”
靖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别说荣妃本身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只就她自己在这宫里生活到了现在,死人的事情更是常常看到,早就没了心意,可即使昨天晚宴上的事都没有真的将她吓到,但是那两个毕竟是她身边的贴身宫女。
“母妃,真的不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小心——”靖襄的眼眶微微泛红,快走两步到荣妃的身后。
“那么她们事后知情不报呢?”荣妃却是毫不容情的再度冷声打断她的话。
靖襄的脚步瞬时僵住,面前的荣妃已经转身看了过来,字字清晰道:“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昌珉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要不是本宫请了可靠的人给你诊治解毒,现在你就是横死宫中的一具尸体了!”
荣妃的语气凌厉,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和后怕的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