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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贵妃心里其实是并没有太把萧以薇看在眼里的,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不觉的就放宽了心。
“那好,嬷嬷你快去快回,一定不能叫这事儿再出了纰漏。”定了定神,黎贵妃道。
说着已经起身,整理了衣袍扶着宁兰的手往外走去。
单嬷嬷站在原地目送,眼底逐渐有冰冷的笑意浮现,映在灯影之下,有种别样诡异的感觉。
单嬷嬷做事黎贵妃是最放心不过的,这边出了正殿,心里慌乱的情绪就已经褪了大半,端着一副高贵从容的姿态见了张相。
“贵妃娘娘万福。”张相上前行礼,“深夜前来打扰娘娘,还请娘娘恕罪,只是皇上急召,所以才——”
“张总管不必如此,本宫都明白。”黎贵妃道,目不斜视看着远处,“本宫随你走一趟就是,别叫皇上久等了。”
言罢就先行一步往大门口走去。
张相看着她这副从容镇定的表情就是心中生疑,不过却是一个字也没多言,赶紧收摄心神快步跟上,引着黎贵妃去了玉坤宫。
彼时那殿中的血腥味还没有完全散尽,殿门大开,殿中气氛冷肃,就只有萧以薇哀痛的哭声回旋不绝,其他人都是表情严肃的静默不语。
黎贵妃从殿外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跪在靠近大门口的纪浩渊。
她的眉头一皱,心里就跟着闪过一丝不愉的情绪,走进去道:“臣妾见过皇上!”
纪浩渊稍稍侧目看过去一眼,没见到单嬷嬷,刚刚往下落了一半的心突然之间就再次悬了起来——
这件事,让他莫名觉得心慌。
“黎贵妃,你还有脸来,你还我儿子的命来!”萧以薇的哭声戛然而止,目光凶悍的骤然回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是控制不住情绪的想要扑上去,可是因为小产过后身子太过虚弱的关系,只觉得手脚虚软,为了不至于把自己闹的太难看了,只能暂时压抑了下来。
老皇帝目光看过去,阴冷之中带了审视。
因为心虚,黎贵妃的心里顿时就抖了一下,不过旋即想起单嬷嬷的话,就又飞快的镇定下来,道:“良妃妹妹的事情臣妾已经听张总管说的了,妹妹刚刚失了孩子,本宫也甚为痛心,可是又何故这样无端的攀咬本宫?这件事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你——”萧以薇怒然开口,老皇帝却是先一步冷声道,“真的和你没关系吗?”
黎贵妃讶然,把眼睛瞪得老大,目光悲凉而委屈,跪下去道,“皇上,良妃妹妹要攀诬臣妾,臣妾无话可说,毕竟这宫里从来就不乏这样的手段和把戏,可是难道就连您也信不过臣妾吗?您说这样的话,当真是叫臣妾心寒。”
“你还在演戏?”萧以薇怒道。
若是放在前几个月,她还能仗着在老皇帝跟前的地位和黎贵妃斗一斗,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资本了。她的孩子没了,而黎贵妃可是在老皇帝身边呆了几十年都盛宠不衰的,如果叫黎贵妃说的多了,难免老皇帝不会惦念旧情。
萧以薇自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扭头就去拽着老皇帝的袖子哀哀的哭,“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平白无故的攀诬谁。夏香不过就是个三等宫女,一年的月例银子能有多少,她的屋子里搜出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有那张银票也是铁证,请皇上替臣妾和咱们的孩子做主,万也不能叫咱们的孩儿枉死啊!”
失了这个孩子,她是真的伤心,只不过其中绝大多数的原因还是因为后路断了。
见她哭的哀戚,老皇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黎贵妃看在眼里却是愤恨不已,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紧紧的攥着,强压着火气不叫自己失态。
老皇帝看着黎贵妃镇定自若的面孔,心里便有了一丝怀疑,随手抓起旁边桌上放着的那张银票扔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完了给朕一个解释。”
黎贵妃硬着头皮将那银票取了反复的看了两遍,最后还是面露狐疑之色的抬头看向皇帝,“不过就是一张银票罢了?皇上叫臣妾看什么?这——可是有什么不妥?”
得了单嬷嬷的提点,这会儿她自是知道应当如何应对。
萧以薇不由的急了,大声道,“你还装?这银票可是从肃王府里流出来的,是你用以收买这个贱婢害我腹中孩儿的证据,黎贵妃,枉我还一直将你视作亲姐姐一般的看待,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心狠手辣,连我腹中胎儿都不肯放过吗?”
她的语气铿锵,带着数不尽的怨念。
黎贵妃的心里也是压着一口火气,脸上却还是做出一知半解的表情,只是看着老皇帝道,“皇上,良妃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肃王府?这银票是——”
纪浩渊不比老皇帝,到了这会儿他要是还看不出来自己的母妃是在故意演戏,那也就没有资本和太子平分秋色抗衡了这么多年。
不过就算是明知道这事儿和黎贵妃脱不了干系,这会儿见了她这番表现,纪浩渊的心里倒是稍稍安定,于是膝行上前,与黎贵妃并肩跪在一起,叹了口气提点道,“这银票的持有者郑宽是我府上的一个管事,母后,父皇也并不就是怀疑您,只是这件事也的确是巧合了些。”
钱庄的银票虽然审查并不严格,随便什么人持票都可以兑换现银,但是在存银的时候却是需要留下存银之人的姓名记录的。黎贵妃当时也是小心为上,自是不会拿自己名下的银钱来买凶,所以便绕了个弯子,叫肃王妃找了个不起眼的人顶了名字。
她当时只是想着萧以薇受了这一次的重创之后必定灰飞烟灭,却是没想到这女人的动作竟是如此迅捷,居然这么快就扒到这条线上了。
“所谓无风不起浪,朕再最后问你一遍,良妃小产,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老皇帝道,语气不觉的加重。
黎贵妃咬死了牙关,抹了把泪道,“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属实,臣妾知道您宠爱良妃,又对她的孩子抱了很大的希望,可是臣妾服侍您多少年了,臣妾是什么脾性您还不清楚?我怎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她说着就更是面露悲戚之色,一边捏着帕子佯装抹泪,一边拿眼角的余光注意着老皇帝神情,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就是一张银票罢了,就算真是挂在肃王府里头哪个下人的名下又怎么样?就连良妃宫里、皇上您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出现有人谋害皇嗣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区区一个肃王府?若是有人买通了肃王府的下人意图栽赃嫁祸臣妾,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一番话,当真可以称之为圆滑。
萧以薇一下子就急了,抬手猛地一指她道,“你血口喷人!”
言罢,又再伏在老皇帝的膝头哭的悲痛欲绝,“皇上,臣妾受一点委屈没什么,最可怜是我们没出世的孩子,臣妾辛辛苦苦的怀了他,还没能等着他来到人世间来叫我一声娘就这么送了他走。皇上,臣妾只是替我们的孩儿觉得委屈,您一定要替我们的孩子做主啊!”
老皇帝的目光阴了阴,越过黎贵妃二人,看向龟缩在旁边大气不敢喘的宫婢夏香,“你来说,这银票到底是从何得来?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对良妃做的手脚?”
既然是被揪出来了,夏香也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不管她招认与否都是必死无疑。
“奴婢——奴婢——”夏香使劲的伏在地上,浑身抖的像筛子一样,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咬牙道,“是奴婢做的,是奴婢罪该万死在良妃娘娘的安胎药里做了手脚,请皇上赐死!”
老皇帝怒喝道,“朕是问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夏香不过一个全无背景依靠的下等宫婢,就算是说破了大天也没人会相信她是自主做的这件事。
“是奴婢做的!是奴婢自己做的,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夏香道,说话间还在不间断的不住叩头,额头磕在地面的金砖之上砰砰作响,“最近这段时间良妃娘娘被皇上禁足,心情不好,经常拿下头的奴婢出气,前两天娘娘又发了脾气,掀翻了一碗滚茶到奴婢的身上,奴婢心里气愤,后来一时想不开才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赐死!”
“你胡说!”萧以薇勃然变色,大声反驳,转身又去扯老皇帝的袖子,刚要再说什么,夏香已经心一横拉开自己的领口,露出衣物下面一片血肉模糊的皮肤。
夏日里,皮肤已经隐隐有些溃烂,红肿一片,伤口周边还有没来得及挑破的血泡,的确是烫伤无疑。
她的浑身都在发颤,这会儿却是打定了主意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继续道,“良妃娘娘外表温良,实则手段最是个狠辣恶毒不过的,尤其是被禁足的这段时间,整个玉坤宫上下几乎所有的下人都遭了凌虐。奴婢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横竖就是死路一条,哪怕是死,奴婢也不愿意再受这份罪了。”
如果不是萧以薇的黑手太多,说起来黎贵妃若是真想要收买一个不要命的宫女替她下药也不是很容易突破的,这一次倒算是阴错阳差了。
对于萧以薇的为人,若在以前老皇帝也许还会觉得这夏香是被人指使了来诬陷她的,可是今晚在亲见了她之前对待荷露那些人的手段之后心里对这夏香的话倒是信了大半了。
老皇帝阴冷的目光扫过去。
萧以薇心里一抖,蓦然白了脸。
她的嘴唇动了动,目光闪躲想要对老皇帝说什么,但是转念又觉得这样苍白的解释半点用处也无,于是也就不顾老皇帝在场,直接怒然对着夏香道,“你说是你自己挟私报复本宫,那么好,你说,在你屋子里搜出来的这张银票又是怎么一回事?”
夏香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顿时就被她问住,咬着嘴唇垂下头去不吭声。
纪浩渊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对老皇帝叩了个头道,“父皇,这件事可能只是巧合了,儿臣府上有些产业,为了管理疏通方便就分散挂在了几个管事的名下,头几日母妃说是她手头的银子不够使,儿臣便让王妃给送了些银票入宫,不知道可是——”
他的语气故意放的很慢,给了所有人一个反应斟酌的机会。
黎贵妃的心中微微一动,就趁人不备,又借着广袖遮掩使劲拽了下身边宁兰的裙角。
宁兰一个机灵,立刻明白过来,连忙跪下去道,“娘娘恕罪,那日肃王妃的确是托人转交了三千两的银票入宫,是奴婢去接的。当时在御花园正好赶上起风,奴婢手下一个不慎没有接稳,后来再捡起来的时候就缺了其中一张,奴婢怕娘娘责罚,所以便瞒下了,少报了五百两。”
那夏香闻言,立刻接下话茬,“那银票是奴婢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头捡到的。”
众口铄金,珠联璧合的一个大逆转,生生的就捏造出来一个真相。
对于黎贵妃等人的说辞,萧以薇是一个字也不信的,可是眼见着皇帝的面色有所缓和,她的心里顿时就慌了——
这一回若是叫黎贵妃母子就这么蒙混过关的话,她绝对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萧以薇用力的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强迫自己冷静,脑中思绪飞转,目光不经意的瞥了眼旁边战战兢兢跪着的夏香,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冷笑道,“本宫记得你家里好像还有个十岁的妹子是吧?今天这事儿你想要自己扛下来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