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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千赫的脸色铁青,眼底焚烧的愤怒几乎可以毁天灭地。
而纪浩禹在听了这些话之后已经无法克制的大笑出声:“所以说,是自从你怀了我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开始算计后面这一连串的事情了?”
让纪千赫假意误会了他的身世,然后寻找机会她自己抽身而退,并且利用那一场刻意谋划的死亡做文章,让他和纪千赫之间成仇。纪千赫顾及着血脉关系,不肯对他出手,而他在夺位的路上却是一定要启开这块最大的绊脚石的。
一步一步走下来,她要看的,其实就是叫纪千赫自觉是死在自家亲生儿子手中的痛苦和遗憾。
“我只是不甘心。”姜清苑道,一字一顿。
她看着纪浩禹,就仿佛此刻真正需要被安抚和宽慰的人是她才对。
“就是因为你的一句不甘心,所以这整整二十二年,你就要叫我背负了这样一个乱伦之子的骂名?”纪浩禹失控的大声道。
他愤然抬手指向姜清苑,但是看到那女人脸上一脸无辜的表情,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手臂。
“不过就是一场误会罢了,现在真相揭开,我替你正了名了,你是大兴皇室正统的血脉,这是不争的事实,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姜清苑道,语气轻曼而又带着丝丝叹息。
她说着,就又老谋神算的笑了笑,再次把视线定格于苏溪脸上,道:“说起皇室正统,宋灏如今大邺摄政王的这个位置才是坐的不太稳妥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你那一趟大兴之行的意外收获吧?”
纪千赫闻言,身子突然剧烈一震,霍的扭头朝宋灏看去。
宋灏则是如遭雷击,脚下已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慌乱。
倒不是他对已故的德宗有什么情分在,而是这样突如其来爆出来的消息叫他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二十二年了,他以大邺皇室之子的身份生活了整整二十二年,肩上背负的责任、因为这个身份的际遇而在心里埋藏的仇恨都如影随形的伴了这么多年。现在却突然要告诉他,他的那个身份是假的,千里之外,在他从来就不曾经历走过的地方突然又蹦出来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所谓父亲?
人之常情,换做是谁都难以接受。
纪浩禹有多难以接受这个身份的否定,宋灏也就同样有多难以接受和认同这个身份。
而苏溪此时的沉默,却将这一切都打下了最为真实的印记。
竟然——
都是真的!
竟然——
都是真的么?
“呵——”姜清苑看到这里,就是扼腕的仰天长叹一声,“可惜啊,那一次在这庄园门口的行刺功亏一篑,当时我在边上看了许久,真真的是替你们父子觉得可惜。如果当时宋灏你的手段能再狠辣决绝一点,也就不用拖的这么久了,那个时候我就会给你们机会,叫你们父子相认,让他安安心心的上路了。可惜!真是可惜啊!”
“你简直丧心病狂!”明乐忍了许久,这时候才终于忍无可忍的上前一步,“我就说那天你应该是在附近,果不其然,你就在旁边等着坐收渔人之利。就为了你的一己私利,你处心积虑谋算自己的儿子,不择手段又拉了无数人下水,哪怕是到了此时此刻还都冥顽不灵!姜清苑,你到底是要害多少人才肯于罢休?”
“做什么?恼羞成怒么?”姜清苑的目色一寒,冷厉道,“因为证实了宋灏的身份,他就没有资格再坐在那个摄政王的位子上了,你是觉得你的荣宠富贵也要跟着到头,所以不觉得不甘心?”
她说着就又兀自轻曼的笑了出来道,“说的也是,你这个丫头的眼界素来都高,好端端的就要从那个位高权重的地方跌下来,你要是全无反应才叫人觉得奇怪呢。怎么着?现在是后悔了?后悔嫁给他了?”
虽然纪千赫的身份也极为显贵,但是因为苏溪的身份太过特殊,哪怕知道他们是血脉相承的父子,到了这里,宋灏的这一重身份也是不能被承认的,换而言之,就是见不得光。在外人看来,他也与普通人家所谓的奸生子无异。
姜清苑这话对宋灏而言,是极大的侮辱。
明乐的心中一堵,随即便是半分也不看在眼里的冷笑道:“那又如何?我嫁的是他,又不是他的身份位子,他的父母亲人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只有你这种人才会片刻不离的算计什么所谓的名利得失,可是算计来算计去,你又得到了什么?就比如母后和荣王殿下,就算你从中作祟叫他们始终不得团聚那又怎样?到了这一刻,不离不弃的还是他们,反而是你,在旁边上蹿下跳忙活了几十年,你又得到了什么?到最后还不是孑然一身?一场空罢了!”
姜清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不得不说,明乐这话的确是踩在了她的痛处。
当年她和苏溪姐妹相认,那一段时间相处融洽,感情算是十分的要好的,苏溪的性子单纯活泼,又是她的姐姐,对她也十分的热情关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越是纯真美好,她看在眼里就会越是觉得刺眼。那个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面对苏溪的时候她为什么会生出那样怪异的感觉,明明苏溪才是自幼失散在外颠沛流离的那一个,可是她却活的那么肆意而明媚。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嫉妒的种子就已经在她的心中萌芽发展,每次听苏溪谈起她的养父母和家中兄长的时候都是那般幸福而满足的情绪。而反观自己,自幼丧母,又因为父亲是武将而不得不跟随着在外奔波,其实父亲也是极为疼宠她的,只是父亲太忙,又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性子,长此以往,回忆起来她都会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那般的乏味和苍白。
可是苏溪不一样,她的每一天都过的充实而快乐,哪怕围绕在她身边都不是她真正的亲人,她却是享受到了自己从来都渴望的天伦之乐。
那个时候,她也会为了这样莫名的嫉妒而恐慌,并且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劝慰自己,其实苏溪也并不比她幸运多少,曾经几乎死在乱军的刀枪之下,几度重病缠身性命堪忧,相对而言,她自己无病无灾,她才是幸运的一个。
可下一次再看到那个女人明艳开朗的笑容,这种隐晦的心思就会再度被激发出来。
后来她从苏溪的口中听说了纪千赫,听着苏溪用一种顽皮轻松又甜蜜的语气偶尔提起的只言片语,许是好奇心作祟,有一日她终于得了机会事先探知到了苏溪次日的行程,并且尾随而至,远远的看到了那个男人。
人中之龙,绝代风华。
不仅样貌出众位高权重,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与苏溪凑在一起的画面竟是那般的和谐与美好。哪怕两个人只是在荒凉的山岗上吹风谈笑,那每一个眼神交汇之间的默契都唯美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就是从那一天起,她对苏溪的嫉妒之心不可遏止的泛滥而起,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
凭什么?又为什么?明明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妹,凭什么老天要如此不公,给了那个女人所有美好的一切?关怀宠爱她的父母家人,锦衣玉食的生活,乃至于连纪千赫那样出类拔萃举世无匹的卓绝男子也要一并归她所有?
那个时候她就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嫉妒,当时苏溪说哪怕是不能相认,她也很想和自己的生身父亲见上一面,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是她却从中作祟,以两国交战的形势不利做理由给推拒阻挠了,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告诉父亲自己寻到同胞姐姐的下落。
看到苏溪眼底的失望和遗憾,那是她第一次找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而苏溪身边最让她嫉妒的存在就是纪千赫,对于纪千赫,她是完全无能为力的。后来某一次对镜梳妆的时候,看着镜中女子娇美的容颜,再想到苏溪那一张笑容明媚的脸,突然一个破天荒的想法窜入脑中——
如果她就是苏溪呢!
如果她就是苏溪,那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享受那个女人所有的一切了。
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地位,父母的宠爱,兄长的呵护,甚至于还有纪千赫——
那个她第一眼看到就心生仰慕的高高在上的男子。
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遏制。
那一段时间她刻意的找了理由和苏溪多接触,从接触中开始暗暗观测模仿她的一言一行,并且暗中谋划,寻找取而代之的适当机会。
其实她对苏溪下手的那一天原来也只是个意外,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只是那天在桓城的客站门口偶遇,无意间瞥见苏溪领口里头的痕迹让她窥测到了苏溪和纪千赫之间已越雷池的秘密。
那一刻她突然就失去了理智,再一刻也不能等下去,于是就用早就准备好、一直带在身上的毒药对苏溪下了手。
她知道为了苏家的安危,苏溪并没有对纪千赫和苏家人提起过她,并且姜家人也同样不知道苏溪的存在。
那一剂药下去,她以为苏溪必死无疑,从此以后烟消云散,再也不会有人知晓她的秘密,可偏偏事与愿违,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苏溪竟然会是个炼蛊解毒方面的奇才。虽然她下的药霸道,短时间内造成苏溪突染恶疾重病垂危的迹象,父亲也如她意料中的那样火速叫人送了苏溪回盛京就医,可偏偏,苏溪居然命大,没能死在路上,而给她留下了隐患。
同时另一方面的事情也出现了偏差,不如她料想之中的顺利。她冒以苏溪之名去了大兴军营,因为她将苏溪的言行举止模仿的已有七成相似,苏家人都没有怀疑过,偏偏是和纪千赫之间的初次见面那个男人就一眼将她看穿,认定了她不是之前与他相处相对的那个女子。
那男人犀利而震怒的眼神叫她感觉到了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她恐慌和害怕,生怕这件事被掀起来要殃及己身,更怕纪千赫会再把苏溪找回来,于是将错就错,抖出了她们两人是孪生姐妹的事情,并且编排了一套谎言,将苏溪在纪千赫面前驳斥的体无完肤。
她不能叫那个女人回来,那个女人一旦回来,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死咬牙关占据了苏溪的身份地位,她以为只要给她时间,她还是能够有机会取代苏溪,得到纪千赫这个男人的青睐的,可偏偏,事情再一次超出了她的料想之外,无论她如何的努力靠近他,那男人却仿佛是种了苏溪那贱人的毒,死活都不肯买她的账。
日积月累,这样的怨念层层攀升,最后演变成了执念。
好在是在她有意无意的暗示之下,纪千赫对千里之外的那个女人也痛恨入骨,知道他几次运筹帷幄对那个女人出手,她就会觉得快慰和舒爽。
如果注定了是她得不到的,她也绝对不会还给苏溪。
而在纪千赫方面,她几次三番的耍尽手段也终于是叫这个男人对她厌恶痛恨到了骨子里,于是最初的痴念和幻想层层破灭,演变成了扭曲的报复。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这个男人为他的不爱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而这世间最残忍,莫过于骨肉相残父子相杀。
所以她再次兵行险招,利用了自己意外怀孕的机会布局。
苦心筹谋了二十余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眼见着目的就要达到,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