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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庄主,在下虽敬你是武林前辈,但是,贵府的人,却似乎欲对在下的一位朋友不利……”小井话未说完,卫子鱼长剑贯日,辟风而至。
如鱼得水剑法。赤血剑灵动如鱼入水,灵活多变,却剑剑欲饮人血,狠辣刁钻。
小井心急段段安危,也不犹豫,尽展精华所学,力求速战速决。小井黑衣,卫子鱼白衣,黑衣白衣人影飘飘,剑光霍霍,却打得悄无声息。
第三百招,小井剑势依旧严密,卫子鱼却冷汗涔涔,手脚发软。
小井看他模样,不似内力不支,倒似旧疾发作。正考虑是否该趁此机会将他制住交换段段,又觉此举有欠光明磊落,犹豫间,卫子鱼忽然发出一阵啸声。
小井知他传音求助,也未阻拦,反倒跃到一边静候。
卫子鱼剑支于地,咳喘不已。
一个白衣女子,急匆匆地飞身扑至,看着卫子鱼,眼里既有疼惜,更有恨意,眼泪掉下来,却笑道:“哥哥,你该吃药了。”
“一一。”卫子鱼轻呼。
白衣女子脸上的疼惜不见了,瞬间狰狞恐怖,“你的一一已经被我晾成肉干了。”
小井皱眉,段段不会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吧。
卫子鱼的赤血剑划出,刺中女子,鲜血漾在女子胸口,白衣上似乎绽放了红色的花朵。
卫子鱼扑过去,对着那鲜血吸允。白衣女子笑着,喘着,有些痉挛。
“变态。”小井抱剑站在一旁,心里感到十分厌恶。
卫子鱼站起来,嘴边和脸上还有血迹,气息已经平稳,持手的剑重新变得坚定。
“你中了血毒。”小井目光瞄过卫子鱼,看向那个女子。
“奴家卫子夫。”白衣女子温婉地福礼。
卫家一男二女。长子卫子鱼,长女卫子夫,次女卫子瑶。
“段段呢?”小井看卫子夫。
“在我手里。”卫子夫浅笑:“我看上了她的美貌。”回头风情万种地看着卫子鱼:“哥哥,一定会喜欢那样的容貌的。”
“我会剥了她的皮,覆在奴家的脸上,讨哥哥的欢心,让爹娘也看着高兴。”卫子夫盈盈而舞,曼曼而歌:“为了哥哥,奴家愿意每日换上不同的样貌,只要哥哥能喜欢子夫就好。”
卫家有女名子夫,好容貌,多妖娆。当年卫子夫只有十六岁,秀美倾城,多少武林侠客,王孙公子,趋之若鹜。奈何流水有情花无意,卫子夫直到二十,依旧待字闺中。
也并非她有多高的心气,只是早已芳心暗许,曾经沧海了。而那个曾留连她闺房的男人,正是她的哥哥卫子鱼。
卫老庄主无意中,撞破了儿子和女儿的丑事,自然是怒气冲天。几乎将卫子鱼毙于掌下,但是毕竟只有一子,无法痛下杀手,只得仓促间为儿子定下门亲事,邻近的木家之女木红,希望能让儿子摆脱这种不伦之恋。
卫子鱼也深悔与卫子夫之间的丑行,行剑江湖时,竟然遇到了一个几乎有着与他同样烦恼的女子,阮一一。阮一一与亲生哥哥相恋,后被逐出阮家。
阮一一与卫子鱼就那样由互相同情,互相关心,到互相爱慕。这一切让卫子夫嫉妒得发狂。她把卫子鱼与阮一一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老卫庄主大怒,抓回儿子,决不许自己的儿子与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在一起,逼迫卫子鱼与木红完婚。
木红与卫子鱼定亲后,经常来卫家,与卫子夫的幼妹卫子瑶关系交好。木红知书达理,贤惠温柔,很得卫老夫妇的喜爱。
木红甚至还为卫子夫推荐了一门婚事。卫子夫恨木红入骨。
卫子鱼抵不过父命,与木红完婚。当天夜里,却被卫子夫下药迷昏,卫子夫将木红杀死,剥皮。随后嫁祸阮一一。
阮一一得知卫子鱼大婚,哀痛欲绝,正在卫家附近徘徊,得知木红惨死之事,十分震惊,正想找卫子鱼问个究竟,卫子鱼却在父亲的逼迫下,前来抓她。
卫子鱼是想让阮一一澄清事实,而不知卫子夫早已逼迫卫子瑶与她一起做伪证,陷害阮一一,阮一一早已被木家和自己的父亲定为了凶手,于是在木红坟前,被父亲点了穴道的卫子鱼眼睁睁看着阮一一被活活剥皮。
然后,将还未断气的阮一一的血淋淋的尸体挂在树上示众。
当天夜里,卫子鱼在妹妹子瑶的帮助下,逃出家门,本想去抢回阮一一的尸体,将爱人入土为安,却晚到一步,阮一一的尸身已经不翼而飞。
回到家中,卫子夫正在灯下等着哥哥,身边,放着一张完整的人皮。
“哥哥,你是想见木红姐姐呢,还是想见一一姐姐?”卫子夫微笑着,转入屏风后面。簌簌间,从屏风后转出来时,已是木红的模样,不着寸缕:“哥哥,真是可惜,你还未曾见过木红姐姐的身体呢,奴家特意为哥哥留下了。”
卫子鱼惊骇之余,忽然狂吼道:“一一,你,你把一一……”剩下的话,哽在喉中,颤抖着,只说不出。
“哥哥还是喜欢一一姐啊。”卫子夫淡笑着,唱着歌,转回屏风后,簌簌间,再转出来,分明是阮一一的容貌:“只要哥哥喜欢,奴家可以打扮成任何人给哥哥看呢。”
卫子夫扯落半边脸皮,露出木红的脸,甜甜的笑容:“不过,想要名正言顺地和哥哥在一起,还是靠木红姐姐的皮呢。”
卫子瑶的尖叫声,惊动了卫老庄主和夫人。“是她,是她杀了木红姐,剥了木红姐的皮。”卫子瑶只有十四岁,几乎吓疯了。
后来呢?
后来,卫子夫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自己的父亲,却将他做成标本,将自己的母亲做成半个标本,把卫子瑶变成了一个只吃人肉的怪物,并囚禁在血水池里。用血咒控制了卫子鱼,在她一手制造的恐怖山庄里,过她自己的日子。
一个人穿上了人皮衣服,是会上瘾的。一个人吃过了人肉,也是会上瘾的。
再后来呢?
小井微笑着哄着段段:“再后来,不小心遇上了长公主大人,她的护卫小井便替天行道,将已经变成剥皮山庄的卫家山庄,一把火烧掉了。”
“你也知我是长公主大人吗?”段段端着架子:“害我受伤,叮当也受了重伤,待回到傅家,必定在大表哥那里问你个怠慢尊长,护卫不周之罪。”
小井依旧微笑:“一切都凭师父责罚。”
段段狠狠地瞪了小井一眼,放下车帘。过了会,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掀开车帘,叫小井过来。
段段的脸色有些红:“你应该好好劝我的。”顿了一顿:“我,我其实应该听你的话。”天知道,让这任性的长公主大人说出这样悔过的话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
“谢谢你。”段段抬眼看小井:“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
小井微微一笑。
“小井公子笑起来真好看。”叮当忍不住探头探脑,“小姐圣明,这几句话说得圣明极了。”
☆、叠翠流金(上)
小井给师父请安;给师叔请安,二叔略带同情地看了看小井;“听说你们老大最近心情不太好。”
小井看着二叔;本想酝酿些情绪,师父傅龙城已经命退:“去你师兄那领责去。”
小井认命地退了出去,傅龙壁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傅龙城已经喝道:“跪下!”
条件反射般地跪下;傅龙壁还纳闷:“我怎么了?”偷偷看了一眼随着大哥的叱喝也同时跪落一旁边的龙晴和龙星;目光询问:“你们怎么了?”
龙晴微摇了摇头。
傅龙壁暗叹:“看来咱们老大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傅龙城看了看跪在跟前的三个弟弟;用手指了指龙晴和龙星:“你们两个添什么乱;给我滚回自己房间去。”
龙晴和龙星听了大哥斥责;反是如释重负;跪着行了一礼;慌忙告退,“滚”回自己房间去了。
傅龙壁开始哆嗦:看来大哥的火气竟是冲着自己来的。我没干什么啊;我干什么了?
傅龙城看了傅龙壁半天;终是没有责问;只是命道:“背十遍《颜氏家训》。”说罢,甩手而去。
傅龙壁看着大哥离去,下巴差点没掉地上。十遍啊,五万字的《颜氏家训》,背一遍就要大约三个时辰,背十遍,最少也要三十个时辰,大哥岂非要罚自己跪上两天两夜不成。
小井踏进喜悦居的大门,腿都有些哆嗦。即便心里万分恐惧,可也不敢迟延,咬了咬牙,摸了摸屁股,鼓起勇气,转过影壁,向内院走去。
二门前,玉翎正与云恒过招。小莫站在一旁观看。
小井抢前半步,屈膝施礼道:“小井见过师兄。”
小莫和小井已有月余未见,小井才会行大礼拜见。
小莫叹了口气,十句话也只换成了一句话:“师兄吩咐,你若回来,就影壁那跪着去。”
小井立时白了脸,恳求:“师兄。”
若是被老大拎过去暴揍一顿,痛虽痛些,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单只怕老大不温不火地一句“跪着”,这种忐忑地等着未知的惩罚降临,才真真是种折磨啊。
小莫叹气:谁让你犯了错,还敢在外面招摇这许久才回来,居然敢让老大等着教训你,你还指望能轻饶你?
小井委屈:我也想在家跪着等老大教训啊,可是段段她……认命吧,小井知道老大对自己的火气可能不那么容易消除的,只能求上天怜悯啦。
小井垂头丧气地走到影壁门前,仔细选了选位置,犹豫了一下,终不敢跪在旁边松软的草地上,在门前的碎石子路上靠边跪了。
第八十七招,云恒手里的剑被玉翎一剑挑飞。
云恒楞了楞,单膝点地:“谢师兄赐教,谢师兄手下留情。”说完后,歉意地看了看小莫,羞愧地低了头:“小弟无能,有负师兄教诲。”
小莫微笑着摇了摇头:“做得不错。师兄似你这么大的时候,在五叔手下也走不过一百招去。”
玉翎有些微愠,斥道:“这一招‘草长莺飞’,我有否说过手掌应向下,压下剑身,剑尖斜扬?”
云恒听了玉翎斥责,有些害怕,嗫嚅道:“是,师兄说过,是恒儿未能及时变换姿势。”
“剑给我。”玉翎冷冷地吩咐。
云恒将手中的剑奉给玉翎,不用吩咐,将双手举过头顶,轻轻咬了嘴唇。
“啪”地一声,玉翎握着云恒的剑鞘重重打在云恒的右手上。
“是恒儿错了。”手掌传来钻心的疼痛,云恒却动也不敢动一下,坚持平伸了手,听着剑鞘“啪啪”地打在手掌上,火辣辣地痛。
小莫叹了口气,却没有拦着。
玉翎对于云恒的武功课程要求极严,每一招都只传一遍,却讲得很透,若是练错了一点半点,二话不说,必定家法伺候,半点情面不讲。
这当然受教于五叔龙星的言传身教。以玉翎的资质和领悟能力,跟着龙星习武时,也是苦不堪言。
严师出高徒。小莫虽然不赞同玉翎的做法,却也从不曾拦着玉翎教训云恒,一方面自然也是维护玉翎的权威,另一方面也不想让云恒产生做错事可以免责的错觉,从而有所依赖。
二十下打完,云恒的手心已经肿了起来。云恒的眼泪盈盈地,却不敢落下。
玉翎将剑丢给云恒,云恒用肿痛的手握住剑,丝毫不敢怠慢。掌心握住剑鞘时,又是一阵钻心地疼痛。
“谢师兄教训。”云恒垂首。
“起来吧。”小莫看着云恒委屈的模样,很心疼。老大那里必定也有责罚下来的,不论罚什么,云恒受完后,还得将那招“草长莺飞”练上一千遍,才行。这也是玉翎的规矩。
“嗯,只接了八十七招。”小卿淡淡地,看了看云恒。
云恒跪得笔直,微垂着头,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