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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女死囚-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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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做女人的苦处,形容成一个苦海是一点也不夸张的。他对着嚎哭的女儿,竟然狠命一脚将她踢下了床!我抱着女儿从医院里出来,就走进了法院。我记得那状纸上的线条是黑色的,我决定与这魔鬼离婚!

就在武汉回A市不久,不幸再一次落到我的身体里……记得那天我气急败坏地到了娘家,一进门就说,妈妈,不好了!真是飞来横祸!

妈妈说怎么啦,什么飞来横祸呀?

我说我已经怀孕了,我不要小人,我要马上去弄掉!

岂料妈妈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讲,他知道吗,我没好气地说不知道!妈又说你不能乱来,他是独子,你不能断了别人家的香火呀,我们娘家不能做伤〃阴骘〃的事;再说他打你,我听听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你以后把这些事做好,他就捉不到把柄发不出火了。有了小人以后,他也许会变好的。

记者,我那时头脑也真简单。虽然我满肚委屈,虽然我知道妈妈不晓得〃这些小事〃里面的真实内容,虽然我也知道妈妈的话是属于〃老脑筋〃的,可是我还是都听进去了。我没有反抗,我怕被别人知道了难堪,或者说我的思想里还有一种惰性在作怪,或者这就算是我的无能吧,我还是忍声吞气地怀着恨,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那日,在医院生下孩子从轮床上移到病房床上之际,男抱工扯高嗓门问,你的家属在没在?我知道如在的话,都该由自己的丈夫来抱产妇的。那时我明明看见他正巧来到门口,可是我还是说,没有来!

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我没料到我坐月子的〃一时空缺〃,变成了他加倍折磨我的理由。幸好我在妈妈家坐的月子,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做畜生的事。

我可怜的女儿,真不该降生到我们这个家庭里来。他竟把嗷嗷待哺的女儿也当成了累赘!

记者,我真不明白他的精力竟有这般旺盛,把这个事——当茶喝!

他回家后,除了这个事,便再也没有别的事了,随时都要。我就得随时放下手里的事,应付他,四天五天十天半月,当然还能〃抵挡〃的,可一年365天,天天要〃随时喝茶〃,叫人如何受得了?

说出来我也不怕有人笑话我。有时我真想他有个第三者什么的,如果有第四者第五者的就更佳了,这样我的罪就可减轻点了。可是问题是他还真的正经,走路目不斜视,任何女性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他模样不错,据传闻也有人对他颇有好感的,我真从心里——巴不得呢!

可他倒果真是个正人君子,于是,我也只有认命的份了。

事情也真怪,每当他想〃喝茶〃时,女儿就哇哇大哭。一哭就影响他茶的滋味,而我就理所当然地给她喂奶换尿布什么的获得解脱。我真是暗暗庆幸,但愿女儿在冥冥之中能——明察秋毫,让可怜的娘喘口气。

可是有一天夜里,情况却变了。

他对着嚎哭的女儿,竟然狠命一脚将她踢下了床!女儿被撞得头破血流,当场连哭声也没有了。

我抱着女儿走进了法院。我记得那状纸上的线条是黑色的,我决定与这魔鬼离婚!

不多日后的一天,法院传唤了他。

然后,我刚回家他就对我冷笑一声说,好哇,你想离婚?不错,对,你状纸上写的都对……都是事实。不过,我自从与你结了婚就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离婚。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他说着就把我一把头发揪了过来,管你床上还放着奶瓶尿布,他照喝他的〃茶〃!还说我喜欢你才这个样子待你呢!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末了,他呼呼入睡了。床上有被他扯下的一大把长头发,我的头皮又痛又麻,碰也不能碰。头皮底下还渗着血丝……

我真是恨呀,真的,记者,我认为这种事比遭受流氓的强奸还要绝望还要愤恨。因为被流氓强奸还可以立即报公安局,流氓总还是有罪有错的,然而他比流氓恶劣却还名正言顺。

与这样子的人〃弄〃到了一起,就是撑不开的船头了,我彻底完了。有时,我真恨那门子什么亲戚报的什么恩!算我倒了八辈子的霉,竟嫁了这样的一个男人!死,不甘心;我躲,又不成。流氓是站在暗里的,而吉龙光与我有了这张〃结婚证〃,他却成了亮的,有了法律保护。

我想我一时不能挣脱前,我就自己先保护自己。于是我想了个最可怜的蠢办法,每到夜间,就穿上紧身的棉毛衫棉毛裤睡觉。

我想为他增加一些麻烦。

哪料事与愿违。他兴头上来,竟用锐利的剪刀〃嗞〃地一下,将我的内衣内裤来个〃开膛剖肚〃,将人活生生地剥了出来!而且,他还会变本加厉把〃损失搞回来〃……

唉,那些怨恨交织的无眠之夜,我的苦泪只有朝肚里咽。

我以泪洗面。哭到天亮起床时,我们在别人的眼里好像还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子,可有谁知道我们的心,正隔着冰山、火海十辈子也走不到一起呢!

他越剪越撕,我就越恨越寒心。

被他撕碎的内衣内裤也不知有多少条。我想想可惜,又没有那么多钱去买,就悄悄补了再穿。毕竟那时的经济都还差。有一条厚厚的羊毛裤,被他一次次撕剪过,又被我一次次用针缝合过,上面一条又一条如拉链一样,在后来入狱后的日子里我还穿过。

再说那次离婚的事,不久法院就传唤我和他到了法庭。那时我真有些怕呀,坏人才到法庭呢,怎么我也会来。事实上我还搞不清什么民事刑事,反正老觉得脸上无光彩。

法官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问我为什么离婚,我说他打我。问他为什么要打我,他说我说话她不听。法官又问我为什么不听,我说……说他一天到晚烦不清爽……

年轻的法官几圈下来,话题还是在老地方转。年轻的法官不晓得〃烦不清爽〃的意思,我也无法将这意思讲清爽。

不过法官对他的声音比较严厉。他可怜巴巴地对法官说,我以后不打她了,我要改掉粗暴的脾气。我回去会对她好的。

他的这副模样,叫人难以想象他曾经有过的凶神恶煞的样子。法官转身对我说,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应该原谅他一次。夫妻间有什么事情应该好好商量,不应该吵架知道了吗?

我不吱声。他的头点得来劲。

法官将话再重复一遍时,我不得不点了点头。由于我心理上先天的软弱,我在法官面前不敢据理力争,何况法官是个比我小不了几岁的男人,叫我怎么说呢。

我们又回来了,走进同一个房门里。

记者,我就这样前前后后一共有九次去法院要求离婚。是的,一共有九次,一点不错,这是我刻骨铭心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事情。现在你要我一次次回忆这些事,我是说上三天三夜也无法讲完的。

只不过每一次离婚的具体事件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些无数无数小事的核心,就是那件〃喝茶的老事〃,老事的外壳就是打人、摔东西,家里凡值钱的东西都给摔得差不多了。

越是你心痛的东西他越摔,也越能解他的恨。

记者你问他恨什么?万变不离其宗呗!恨那喝茶的事,做得不痛快。

有时,早晨上班时间到了,都不让我去上班。他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常常逼得我上班迟到。有时我硬是逃了出去,回来的家就不像家了,热水瓶摔破、锅子踩扁、衣服剪碎,弄得遍地狼藉,我真是有苦难言……

有次也因〃喝茶〃的事太多了,我的人彻底垮了,医生让我马上住院治疗。

他找到了我,不给我带一点吃的且不去说他,每次来要我起身用病员的饭菜票管他的饭也且不去说他,他还用女儿的事、妈妈的事日挨日地来骗我,说得急得不得了,让我立马回家去,我自然也急女儿急妈妈的事,就匆匆随他回到家。但等我踏进房门,他把门一关,他就不是人了!……

等我回到医院,都让我无法向医生交待!他哪里把我当成人呀!医生发现后,惊讶不已,都当笑话来羞辱我,我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反正也无法医病了,我就自知之明地退出了医院!回家。

记者你问我他好的地方有没有?我确实是很难回答的。我心里有了这份恨,优点到我这里也成了缺点了,是吧?

他有文化,也懂一门技术。平时很爱读书,也时常会去书店买书回来读。有时兴趣来了,还好声好气将书里的故事讲给我听。而我则认为他别有用心,常常这也是有关要〃茶〃的前奏……记者,你说得对,我承认我心里对他不好,我确实不是个好人,也可以说是个很坏的人,但只是对他坏,我对别人都是好的,这是事实。

后来闹离婚,更多的是我无法容忍他打孩子。

我真搞不懂他也是小人的父亲,怎么下手就是这么毒呢,总朝孩子的死里打,想想孩子才嫩嫩的八个月呢,他竟像扔一件东西般说摔就摔出去了……

第一次就将孩子细细的胳膊打〃脱臼〃了。'小说下载网 。。'

小人哭,他也要打,只要他认为哭得不是时候。

记者,我一点也不瞎说他的,他会随手从他身边拿起碗啦、杯子啦、剪刀啦什么的,直楞楞地朝女儿扔过去!女儿在一周岁之前,小小的额头上已经留下三道长长的刀疤痕了。两只瘦弱的胳膊大关节,已有无数次〃脱臼〃的记录了。连医院里专治这〃脱臼〃的医生也骇得直摇头。

本来我不想步婆婆的后尘,岂料非但步上了而且还累及了我的女儿。小人的皮肉嫩,小腿上脸上头上背上小屁股上青紫不断,每天走路都痛得歪歪扭扭的,真叫人心里不好受。他一打,我必定去拉,我一拉他便打我,这已经是太正常的事了。

那些年里,我从来也不在医院里洗澡,因为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紫是不断的,这儿淡下去了,那儿新的伤痕就又打出来了。

我怕丢人,怕同事们追问,怕她们惊奇抑或是同情的目光;夏天,我从来也不穿短袖衬衫,任何时候总是将白布帽子拉到最低,大白口罩严严实实地遮住我的脸,只剩一双眼睛在外面。

另外,我还悄悄备有两本病历卡,一本是内科,专看被打的内伤;还有一本是伤骨科,专看被他打得伤骨伤筋的病。因为我在我的本院看病,怕大家知道我的隐情后难堪。

还有我最想上夜班,别人最好不要上,我相反。我恨不能一月三十天,天天上夜班,凡听说啥人有事,上不了夜班,我总想法顶,以求解脱。

这种做女人的苦楚,形容成一个苦海,是一点也不夸张的。

记者你问我离了九次婚,怎么一次也没有离成功?

这个事我自己也讲不清。反正他每次在法庭调解时求饶、写保证书、认错、流泪,这九次离婚的承办法官又是年轻人,有好多事情,还是这次对你记者第一次说,连妈妈姐姐都不曾说过的,更不要说对这个小青年法官说了。

我只说他打人,打人的缘起就只讲些〃外壳〃上的事,真相法官是不知道的,听听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没有什么原则上的事,当然是调解调解就算结束了。

(五)

调解确实是一门艺术。婆婆心妈妈嘴,能营造一种叫温情脉脉的情境,能构筑一种理想状态的时空。在亲人们惊诧哀叹忄西忄西惶惶忐忐忑忑的感慨声中,我再一次被他接走了。说实话,当时,我的心里真有一种人世不再的可怕的预感。

就说那最后一次的离婚吧,时间是1982年9月底……

那时连老脑筋的妈妈和爸爸都坚决支持我与他分手了。

因为他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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