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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
“夫人!”四姨娘听了这话心如刀剜,望着马氏泪水簌簌而下。
马氏冷着脸不语,偏不叫奶娘抱,怀中的姚诗哲哭得跟小猫似的,听在耳中更见可怜。
姚存慧向青梅使了个眼色,青梅会意,忙轻轻上前,小心扶了四姨娘起来。四姨娘一怔,慌忙抬手拭泪,默默站在一旁。
马氏这才轻轻拍了拍姚诗哲的襁褓哄着他不哭。姚诗哲先前唬得厉害了,一时半会儿哪里哄得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五官皱成一团,粉嫩嫩的小脸涨得通红,满脸是泪。
偏生马氏要赌这口气,心中虽然厌烦却仍是抱着不肯撒手。
四姨娘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孩子,那稚嫩软弱的哭声一声声灌入耳中落在心上,针扎般疼痛难过起来,泪汪汪的望向姚存慧。
马氏见了暗暗冷笑,眼皮子也不抬,轻轻拍着襁褓哄叹道:“小小的孩子怎么这么爱哭,可见你们平日太过纵容娇惯了!老爷的孩子将来是要管理米行生意的,太娇惯了怎么行!”
“若是大嫂帮着调教一番,将来必定成才!”毛氏一旁笑道:“四姨娘,这是你们母子的福气,还不快谢过大嫂!这孩子养在嫡母膝下,谁敢不当做嫡子来看?慧儿你说是吗?”
“慧儿乃是晚辈,不敢胡乱开口。这种事情,自然是父亲和母亲说了算!哪里有慧儿说话的份?不然岂不是越俎代庖了?慧儿的脸皮没有这么厚!”姚存慧深深凝向毛氏一眼,语含讥诮。
毛氏胸中一滞,脸上微微有些发讪,恨恨瞪了姚存慧一眼,鼻孔里低哼一声。
“母亲,您管着府里那么多事,照看哲儿岂不劳神?还是让姨娘抱回去吧!”姚存慧终于开口。
“孩子留在我这儿住几日,”马氏等的就是她,淡淡道:“你们都回去吧!”
“父亲离府的时候说过,哲儿还小,让四姨娘亲自照顾寸步不离。母亲若坚持要把哲儿留在正院,四姨娘,你不妨回去收拾收拾,且搬到正院来住几日吧!”姚存慧扭头向四姨娘说道。
姚存慧心里对马氏不免又鄙视了几分:如此卑鄙歹毒折腾孩子,算什么东西!
“你什么意思?”马氏脸色一寒,声音又冷厉了几分,气得身体有些微微的发颤。
让四姨娘搬进正院同她一起住?
姚诗哲受惊,哭声突然又高了起来!
“这是父亲的意思,母亲总不会连父亲的话都不听吧?”姚存慧当即顶了回去,快步上前,不等马氏反应过来,已经从她怀中将孩子抱了过来,将孩子交给四姨娘,挑眉含笑道:“也许母亲多年未曾照顾过孩子,手上也生疏了!哲儿总是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小孩子娇嫩,若是哭坏了,父亲回来母亲也不好交代的!”
四姨娘慌忙将孩子抱着,柔声低语轻轻的哄着,掏出柔软的手帕怜惜万分替他擦拭眼泪。孩子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在四姨娘怀中稳稳睡了过去。
“你——大胆!”马氏没有想到姚存慧竟然敢直接从她的手中抢人,满脸的错愕惊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瞪着她半响说不出话来!
姚存慧可以无耻,但是她不能够!
她把孩子抢了过去,她总不能重新再抢回来!
毛氏也愣住了,乔妈妈等众人无不怔住。
“姚存慧!”马氏气得指着姚存慧,手指头颤抖不已,“你,你这是忤逆!信不信我这会儿便请出家法来!”
“母亲何必动气?”姚存慧淡淡道:“您瞧瞧,哲儿这不是不哭了吗?我是帮了母亲的忙,谨遵父亲的命令,母亲怎能罚我!”
“你少拿老爷来说事!”马氏冷冷道:“老爷不在家,这个家里是我做主!”
“还有大管家。”姚存慧稳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大管家请来如何?大管家也说慧儿该罚,慧儿绝无二话!”
“大管家是外人,更是下人,有何资格管我们姚家的事?”毛氏不阴不阳截口,讥诮道:“大嫂,您可真是好脾气儿,做子女的都快骑到你头上来了,竟还如此忍耐得住!”
姚存慧心中暗怒,冷冷道:“二婶,这也是大房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二婶来指手画脚!二婶想当家作主,想疯了吧?”
“你——”毛氏恼羞成怒。
“二婶最好别动气!”姚存慧的目光定在毛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索性上前几步,不顾众人的惊讶拉着毛氏的手,另一手两根手指凉凉搭在她的手腕处,凝神片刻柔声劝道:“脉搏跳得有点儿快,有点儿虚浮,二婶您是否感觉胸膈之间气息不畅?这样对胎儿不好的!”
毛氏一惊,恨恨瞪了姚存慧一眼用力缩回自己的手,冷哼一声起身去了。
“母亲莫要想着怎么罚我了!您很清楚父亲的对此事的态度,何必听二婶的挑拨?”
马氏心中微微一动,见姚存慧将毛氏拉出来当替罪羊,她面色略缓,就着台阶也就下了,犹自冷笑道:“你也不必挑拨!你和她有什么两样?”
姚存慧摇摇头,“至少,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生事。”
“母亲,”姚存慧正色道:“哲儿还小,如今天气犹凉,不宜经常出门,母亲往后还是不要叫人抱他过来了!否则,”
姚存慧停了停,对上马氏隐含讥诮显露着“否则怎样?”的目光,一字字缓缓道:“否则,四姨娘只好搬进外院父亲的书房去住了!”
马氏心头大震,脸色大变。
姚老爷的书房,便是马氏也没有去过几次,那也不是她能够管得到、能够轻易涉足的地方!
如果四姨娘以姨娘的身份住进了连她都不能去的地方,无疑等于狠狠的在她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奴才们面前,她还有何颜面?
她相信,姚存慧既然敢这么说,肯定是得了姚老爷的意思。念及此,马氏心中又酸又涩、又愤恨又无奈,铁青着脸半响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打扰母亲了!”姚存慧屈膝向马氏福了福身,与四姨娘等一起退了出去。
如果马氏执意要自找没脸,她也不介意将事情做绝!
刚刚进入三月,京城里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原本应该是百花争艳、春光明媚的三月天里,整个京城的天空灰蒙蒙、湿漉漉的一片。
不大不小的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了,湿漉漉,黏糊糊的,令人感到极不舒服。
“运粮的船是不是该暂时停下了?”姚二老爷皱皱眉:“等这几天雨天过去了再运也不迟!”
等雨天过去?姚存慧心道要等这雨天过去,可得等到两个月之后了!两个月之后,还不一定等得到!
前几日晴空万里,阳光明媚,一天比一天的暖和,空气中张扬着充满勃勃生机的气息,原本她心中还怀有侥幸,没想到,这雨终究是下了!
“再辛苦辛苦吧!好在,已经是最后两批了!”姚存慧轻轻说着,却是半步也不肯让。
等到雨势加大,运河水暴涨,便是想再往京里运粮也不能够了。
“侄女儿真正是好大的决心!”姚二老爷拂袖冷笑,索性将此事甩手不管。
姚存慧亦不动怒,自去安排掌柜伙计们。
第208章 雨灾
过了三日,天空终于放晴了。明亮的阳光照耀下来,清新湿润的空气中透着新鲜的泥土的气息和绿叶花朵的芬芳,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活动活动筋骨,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一扫前些天的阴灞沉郁。
恰好这几日姚家米行最后一批粮食也运到了码头上,姚存慧立刻安排人手火速运往仓库中储存起来。
当最后一袋粮食“啪”的一声落在仓库中后,姚存慧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京城中的人们兴致勃勃的计划着游春、踏青、赏花,呼朋引伴的相约着,梦里都是嫩嫩的青草味道和春天明媚晴朗的气息。
不料,某天夜间,大雨哗哗倾盆而下,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和划破长空的霹雳闪电,再次洗礼整个京城。
次日,雷声停歇,闪电隐去,雨,却愈发下的大了!
兜头而下的暴雨哗哗的冲击着,白练似的雨水从屋檐倾泻而下,拉起片片源头充足的瀑布,阴沟里的水不及排走早已溢出了院子里,地上水茫茫的连成一片汪洋。
京城里各处沟渠水势大涨,街道上满是积水,往来车马行人叫苦不迭。
那些不得不出门的人们,撑着几乎没有什么作用的雨伞,在雨中艰难行进,没走上多远,身上便被雨势打湿一片,脚上的鞋更不用说。
“晚上就好了!”
“明天就好了!”
望着铺天盖地的雨势和汪洋荡荡的积水,众人心中无不如是自我安慰着、相互安慰着。
因为,暴雨骤雨不同绵绵春雨,后劲不足,顶多下个半日、最长不超过一天,也就歇了!
大雨过后,照样又是晴空万里,又是春光明媚!
所有人都如此笃定的认为。
晚上伴着唰唰的雨声,想象着雨打芭蕉的美景,除了家中漏雨的人们,京城里的绝大部分百姓睡得十分安稳和香甜。
不料,次日雨势仍旧保持着头一日的势头,哗哗的倾泻着,打起阵阵迷雾,雨帘之中,视物模糊,扑面而来的潮湿雨气,更是令人厌恶不已。
人们的心中开始多了几许不耐和恼火,恼怨的抬头仰望灰白蒙蒙的天空,低声咒骂的同时不忘给自己和别人安慰。
“明天吧!明天这雨准该停了!”
“不停也该小了!这么些年京城里就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当真见鬼!莫不是天上银河决堤了!”
姚家米行的屋子里,郝掌柜、姚存慧等在一起望天无奈,姚二老爷一句没好气的俏皮话将大家逗得都笑了起来。
“如果雨仍旧不停呢?”姚存慧冷不丁说了一句。
“怎么会!”
“不可能!”
众人不约而同齐声低呼起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色凝重,心情也渐渐沉重了起来。
哗哗倾泻的雨声冲刷着众人的耳膜,仿佛在宣告它的占领和属权。
“你就爱扰乱人心!”姚二老爷白了姚存慧一眼,皱眉道:“我在京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像这样的雨不是没有见过,顶多下两三天罢了!”
“最好如此!”姚存慧没有同他争执,只说道:“咱们还是得早做准备,有备无患,方为上策!”
姚二老爷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没有理会她。
郝掌柜眉头皱了皱,却是叹道:“二小姐说的是,这雨,的确有些怪!以前也有过这么大的雨,可是中间总有停歇或者减弱的时段,这雨连续下了两夜一天,竟是半刻都不曾停歇减弱,只怕——至少,咱们心理上要有准备!”
众人听毕,均自点头。
果然,这样势头的雨连续下了五天五夜,在这五天五夜间,京中及京郊地区大大小小的河流沟渠河水暴涨,房屋倾塌无数、山石塌方无数、道路掩埋淹没毁坏无数……
京城及周边地区的百姓们平静安稳的生活乱作一团,叫苦连天!
顺天府和京城守备处的官差们奉旨巡察,整个城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这连续的五天五夜之后,雨势比之先头稍稍减弱,然而,比之往常仍旧大得惊人,以一种稳定的状态连绵不绝的下着,丝毫没有停歇的势头。
又是五天过去之后,众人已经绝望了:京城,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降雨!并且还在继续遭遇着!
运河水暴涨,航运早已停止。汹涌的河水如同一匹脱缰的野兽脱离了河道的控制,撒着欢挟裹着黄浪铺天盖地而来,冲垮了码头上和两岸无数的仓库店铺,无数来不及转移的货物尽付汪洋,无数商家为之破产!
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