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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不由自主将头垂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得一颗心差点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到礼亲王将太后气得够呛,尽管每一次到最后都有惊无险从无例外根据经验这一次多半也是一样,可是太后一发怒,众人仍是感到心惊肉跳。
“老臣不敢!老臣只是就事论事!”礼亲王皱皱眉,毫不犹豫道:“总之,老臣先同太后知会一声,那丫头,老臣肯定要保她!若有谁再动什么邪门歪道的心眼出手暗算,别怪老臣有样学样!”
“你——”吕太后脸色铁青,狠狠的瞪着礼亲王,气得身子微微发颤,却拿他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她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可她却不能因为这样就治他的罪!若连他这个救命恩人都容不下,其他人岂不是更胆战心惊?人心一浮动,天知道要花多大力气来安抚!
况且,他说的话并未违反什么规矩例律。
“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微臣不敢!”
吕太后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骤然弱了下去,冷冷的哼了一声,心道不敢?你这明明就是!
她完全相信,如果吕樱那丫头再做什么小动作,这老头子没准会直接带人上吕家去绑人。她相信这种事情他肯定做得出来。
“阿樱不过是请她赴园赏花游玩一遭罢了,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吕太后不满的瞪了礼亲王一眼。
礼亲王抬了抬眼皮子,没有吱声。
吕樱到底是吕太后最宠爱的嫡亲侄女,当着吕太后的面把话说得太透彻了,难免她会恼羞成怒。反正,她自个的亲侄女是个什么脾性、有多大的胆子她自个清楚!
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他总不能不给她台阶下。
果然,吕太后见他没有反驳自己的话,脸色一下子又好了许多,瞟了他一眼,见他一副今儿不拿出个说法来就不走的架势,不由莞尔,笑叹道:“好了,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
“那太后您是答应了?”礼亲王不依不饶。
吕太后挑眉朝他瞪过去,只得哼道:“答应了!”
“微臣谢太后!微臣不打扰太后赏鱼了,微臣告退!”礼亲王躬身行礼退下。
“老东西,有事没事给哀家添堵!”望着礼亲王离去的背影,吕太后冷沉着脸,将那一盘鱼食连同盘子一起扔了下去,引得鱼群欢腾不已,扑腾出一阵哗哗的响声。
“来人,传吕相进宫!”吕太后拂袖起身。刚刚走出柳烟亭,她突然又停住脚步,回头朝那聚在一起犹未散去的鱼群望了一眼,淡淡道:“小德子,回头下去将那青花盘子捞上来!”
吕太后这边气忿忿心中憋屈着,礼亲王那头却是暗暗松了口气:如此,吕樱那丫头总该停止疯狂了吧?这件事的症结说到底还在太后,太后心中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他也不敢妄猜。
今日之所以进宫跟太后说了这番话,一来的确是有在太后面前说的那些理由,他是真的欣赏姚存慧、喜欢姚存慧,不忍心看着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白白的丧命在吕樱的手中。更重要的是,他是为了镇西王沈佺。
沈家在军方的势力无人能出其右,每一代的镇西王虽是袭爵,可却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实打实的名符其实。
而这么多年来,无论吕家怎样拉拢,沈家始终保持中立。沈家忠于的是大周。如今朝堂之上,能够做到像沈家这样的已经很难得了!礼亲王敏锐的察觉到沈佺对姚存慧的感情之深,如果姚存慧毁了,沈佺极有可能也毁了。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保下姚存慧。
保下她,也等于保住了沈佺;保住了沈佺,就是为大周保住了一名忠良大将!谁也无法预测沈佺将来会起什么作用,但礼亲王敢保证,他肯定不会投入吕家的怀抱就是了。
多一分力量牵制吕家,周氏皇族便多一分机会。
他虽不得不退出朝堂,站在后方,但他也是周氏的子孙,流着周氏的血脉!只要活着一天,就要为周氏做一天的打算、操一天的心。
“二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容妈看到姚存慧回来,浑身松了劲般的大大透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慧儿,你没事吧!”闵氏也笑着上前。
姚存慧大感意外,忙笑道:“大表嫂,您竟还在这儿?”
“没看到你平安回来,我怎么回去同老太君交代呢!”闵氏笑了笑,携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我没事,虚惊一场,还好碰上了礼亲王府的谦谦小郡主。”姚存慧忙将今日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被逼饮了杯酒的事,一再表示自己无妨。
闵氏听得也不由后怕,叹息道:“琥珀向来机灵,本以为有她陪着多少有个照应,没想到那平津翁主——,还好慧儿你也不简单,不然岂不是——”
“所以说这是老天有眼嘛!”姚存慧笑道。
众人都笑起来。
“大表嫂,外祖母想必还在等着您回去呢,我也就不留您了!请您转告外祖母,慧儿感激外祖母关心爱惜,改日再过去给她老人家磕头!”
“那我便先回去了!明儿得空,你别忘了过去!”闵氏也知道云老太君肯定在心急如焚的等着消息,便点点头答应去了。
不一会儿,姚老爷和姚诗赞、四姨娘也来了,见她无事,众人都放了心,姚老爷和四姨娘先走,姚诗赞又留下多啰嗦了几句,才脸色怏怏的走了。小家伙很内疚,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帮不上忙!
第270章 赐婚风波(十七)
这一晚上,姚存慧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姚家所有的人、外祖母,沈佺,礼亲王爷,似乎每个人都因为她卷入到这件事情中来了!因为她的事情,打乱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活!而她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姚存慧嘴中发涩,苦苦一笑,似乎,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挨打的份!
她和吕樱的身份相差太远,即便外祖母撂下话,即便吕家家长警告了吕樱,吕樱依然可以有无数种法子对付她。
事情再这么发展下去,她不知道最后会怎样。
宫里始终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太后对此仍不表态,可想而知吕樱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今日逃过一劫,下次呢?还能这么幸运吗?
她总不能将自己的安全问题全部依赖旁人。
姚存慧摸出贴身的黄铜钥匙,从柜子底部拿出一个盒子,轻轻的打开。
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个同心结,大红的颜色依旧光鲜夺目,光滑的最上等锦缎料子依然触感绝佳。姚存慧将那同心结握在手中,下了决心。
茶馆中。
宁安翁主吕蓉坐在桌前含笑品茶,微微打量着对面穿着淡绿衫子、清新可人的女子。
“如果不是亲见,我很难想象,姚小姐竟是那般性子的人,”吕蓉轻轻将手中甜白瓷印花茶碗放下,抬起手绢拭了拭嘴角含笑道:“我那妹妹的性子,自小就让长辈们宠惯了,加上太后又格外喜她,从来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也许这一次她要失望了。”姚存慧微微一笑,轻轻啜了一口手中的茶。黄山云雾,琥珀色的茶汤澄净透亮,散发着氤氲的热气,淡淡的茶香在这热气中弥散开来,沁人肺腑。
她曾经对这黄山云雾没有什么感觉。因为父亲头一回赏的茶叶是这种,她便喝了。后来大姐姐见她天天喝这茶,以为她喜欢,便不时送些,即使远嫁到金陵也没有忘记;后来大家渐渐的就都说她喜欢黄山云雾,给她送茶叶都是黄山云雾。
喝着喝着,似乎黄山云雾也不错,她也习惯了,也许,已经是喜欢了吧?
人和人也是一样。最初对沈佺上心,也许只是因为前世他为她付出的太多,她心里不忍和愧疚,多少抱着一种补偿的心理。可是相识、相处下来,一天天的思念下来,她赫然惊觉,他是那么深的烙在她的心上!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当听到有人要和她抢他,只有她自己才知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的恐慌!
吕蓉听到这话就微微的笑了,抬起头,明亮如水的眸子凝向她,“知道为何我今日答应来见你吗?”
“您是想劝我放弃。”姚存慧自嘲一笑,“您认为,无论对沈家、吕家还是我自己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我很感激您的好意,可惜,只能心领了!”
沈佺还在坚持,外祖母在力挺,礼亲王也在不动声色的暗中帮她,爹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也没有反对。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退?然后将所有的难堪留给他们!
吕蓉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怜悯的望着她道:“如果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何必呢!你知道你的胜算根本极小,只要太后一句话,就可以将你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镇西王有大好的前途,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该知道怎么做对他更好!”
“他不需要我来为他做决定,”姚存慧轻轻道:“你说的大好前途,也许在他眼里没有这么重要。”
如果不是有前世的记忆,知晓沈佺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听了吕蓉这后一句话,姚存慧也许真要多想一想。即便此刻,她听了这话心头仍旧震了一震。
她退出,看上去是对沈佺好。可他们又有谁知,沈佺是宁愿削职夺爵也不肯屈服的,跟她退不退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何况,太后还没有说话不是吗?”
吕蓉一怔,“呵呵”的笑了几声,眉头轻轻蹙了蹙,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两分不悦来,勾唇微微讥讽道:“太后现在没发话不表示一直不发话,太后的心意很明显,姚小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如果太后有心成全你们,镇西王为何不能请下旨意?你说镇西王不在乎前程?这更好笑!他年纪轻轻便封王拜将,为国立下赫赫战功,假以时日,势必成为一代名将,青史留名,流芳千古,他为什么不在乎?你别忘了,他是个男人!男人的心,恨不得比天还大,没有哪个男人不想建功立业、功成名就,为后世子孙所敬仰!他,也不会例外。”
“也许您的看法有点儿以偏概全了。”姚存慧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吕蓉心中微动,下意识的感到有点儿心慌意乱,掩饰般的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的饮了一口。
“姚小姐,你是个好姑娘。说实话,我挺欣赏你的!本来想借此机会劝劝你迷途知返,不料你宁愿执迷不悟,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自求多福吧!”吕蓉轻叹摇头,怜悯的瞥了姚存慧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被她妹妹盯上的人,可不就注定将要是一个死人?
“翁主!”姚存慧见吕蓉欲起身告辞连忙拦下,笑道:“翁主您要说的话说完了,可是民女要说的还没说呢!请翁主听民女说一句如何?”
“哦,我差点儿忘了,今日是你邀我来的!”吕蓉这才想起,笑了笑,便又坐定,纤细白皙的指尖在桌上无意识的轻点了几下,“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想让我帮忙,却是不可能的!”
虽然吕樱一向来霸道,又惯会抓尖卖巧,平日里多有欺负家中族中姐妹,但一笔写不出两个吕字,她们是亲姐妹,她不帮她也不可能会害她。
“巧了,”姚存慧闻言“扑哧”一笑,“民女正是想求翁主相帮呢!”
吕蓉怔了怔,也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掩口好笑道:“姚小姐,你可真有意思!”
她刚刚把话堵死了,不想她不怕死的立刻就提这话!是该说她笨呢还是固执呢还是两者皆有?
姚存慧也笑笑,却是浑不在意吕蓉的态度,淡淡道:“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