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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话!”唐嬷嬷哭笑不得,“这是正经大事,是好事呀,表小姐有何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丑媳妇不也得见公婆嘛,您怕什么呀!您的规矩学得好极了,肯定不会出差错的,有我老婆子和珊瑚也在一旁提点着呢!”
“是啊二小姐,您可千万别紧张啊!您又不是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有什么好紧张的?到时候打扮得整整齐齐的,一定要给箫夫人留个好印象!您得记着,那是您的未来婆婆啊!”容妈也在一旁说道。
两个老婆子相视一眼,你一句我一句的劝姚存慧,虽然用这种带着说教的语气,其实心里也是有几分满意的:小姐平日里行事有些大而化之,如今看起来才像个待嫁新娘子啊!
到了那日,姚存慧又是一大早就被唐嬷嬷和容妈给弄起来梳妆打扮了,穿着大红洒金的绣花袄子和同色百褶裙,袖口、衣襟、裙摆边沿大镶大滚着刺绣精美繁复的花边,金银线错开锁口。堕倭鬓上簪着喜上眉梢的赤金点翠镶红蓝宝发簪,另一边插戴着镶着拇指大珍珠的青玉钗。
喜得唐嬷嬷拉着她的手打量了好一阵子,一个劲的夸表小姐端庄高贵。
其实紧张的不止姚存慧一个,箫夫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原本她不想来这一趟,可沈佺竟然为了这件事主动去找她,她没有法子拒绝儿子的请求。还有,婆婆沈老太君也发了话:这不仅仅是给姚家面子,也是全太后的面子!
箫夫人坐在姚家待客的花厅上,顾氏一旁笑着相陪,不多会,容妈和珊瑚、红蓼扶着姚存慧出来。
箫夫人看到一个穿着大红洒金衣裙,微微垂着头婷婷袅袅走上前的年轻女子,身子情不自禁的动了动,握着帕子的手没来由一紧。箫夫人下意识向姚存慧打量去,不想姚存慧也恰恰悄悄抬眸向她望过去,四目相对,二人都是立刻挪开视线,但二人心中却更加尴尬了。
“慧儿,快见过箫夫人呀!”顾氏见姚存慧僵了一样紧张得有些走神便忙笑着小声提醒。说着又向箫夫人打圆场含笑道:“这孩子是害羞了!”
“无妨,无妨!”箫夫人趁机也暗暗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
“慧儿见过箫夫人!给箫夫人请安!”姚存慧放开红蓼的手,上前两步,朝箫夫人屈膝福身问好。
“快起吧,不必多礼!”箫夫人和气的抬了抬手。
“谢箫夫人!”姚存慧也松了口气,缓缓的站直了身子,生怕又对上箫夫人的目光不敢再抬头。
容妈与红蓼便又上前扶着她至一旁,站在顾氏的身侧。
场面一时有些冷。唐嬷嬷也有些懵住了,心想接下来不该是箫夫人主动开言吗?夸姚存慧几句,顾氏再客气几句,箫夫人再夸回去,然后就该趁势给小定礼了。怎么这箫夫人也一副心事重重、心神不宁的模样?
“咳,箫夫人您请用茶!”顾氏心里也纳闷着,好在她也是个办老了事的,见这么干坐着不是个事,便端起茶碗笑着向箫夫人点了点头请道。
“哦,谢谢,谢谢!”箫夫人如梦初醒,也忙端起身旁的茶碗,揭开盖子轻轻的啜了一口随后放下,微笑着点头赞:“好茶!”
箫夫人这回算是回过神来了,目光温和的瞧向姚存慧,笑着夸了几句。顾氏不是姚存慧的亲娘,也不是嫡母,自然不好贬低姚存慧,便只含糊的笑着应和些什么“这孩子是个有福的!”、“将来劳您多上心呢!”之类的话,谈话很快就顺溜了下来。
随后,箫夫人便笑着招了姚存慧近前去,携着她的手笑道:“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只镯子我戴了二十年了,也不知合不合你们年轻人的眼,且留着玩赏吧!”说着顺势将手上那只凝脂般光润柔滑的羊脂玉镯子套到了姚存慧的手腕上。
“长者赐,慧儿谢箫夫人!”姚存慧忙屈膝拜谢,红蓼双手奉上一只巴掌大的红木描金小盒,姚存慧便将盒子接了过来,双手奉给箫夫人。箫夫人接过盒子,笑着递给一旁的黎妈妈。姚存慧屈膝退下,这便算是完成任务了。
“箫夫人既然来了,不如中午留下用顿便饭吧!”顾氏又笑吟吟的开口道。箫夫人若是不留,就会趁机告辞了。
众人都以为箫夫人会告辞,不想她目光轻转,却是落到了姚存慧的身上。
姚存慧微囧,忙也笑道:“姚府虽不及夫人府上,院子里也有一二可赏玩之处,夫人若不嫌弃,便留下散散步,用顿便饭吧!”
“好!”箫夫人含笑点头,“既如此慧儿你带我上园子里走走去!”
“是,”姚存慧屈膝答应,顾氏、唐嬷嬷、容妈等人都微微笑了起来,说了几句客套话,一起起身送箫夫人出门去。
众人都知晓箫夫人定是有话要同姚存慧说,便没有跟着,只送到了阶下。
姚存慧领着箫夫人往湖畔空旷无人之地去,一边走一边不时招呼两声“您慢点儿”、“小心脚下”之类闲话。
到了湖畔,见近处临湖有一亭子,箫夫人便与姚存慧一同过去,止住了跟着的黎妈妈等人。
第284章 筹备(七)
近午间的阳光有些耀眼,亭中吹着从湖面来的风却十分凉爽,靠岸浅滩上荷叶铺呈,迎风亭亭,岸上的玉兰、杜鹃、玫瑰开得正艳。亭中的两人一时都不做声。
“我没有想到,佺儿到底娶了你。”片刻,箫夫人轻轻的说道,声音似叹似怅。
姚存慧微微抬头,只见箫夫人凝着湖面,神情有些恍惚,她便又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我不知他的坚持是对是错,但事已至此,我再多说什么也无用。他……但愿你们能够和和睦睦、白头偕老!佺儿性子倔,他认定了你,此一生便是你,我希望你也能够好好待他,莫要令他伤心失望!”
“夫人放心,我定不会负他。”姚存慧轻轻的道。
“嗯,”箫夫人转过头来,微蹙的眉头微微的舒展了些,目光直直的凝着姚存慧,坦然道:“先前我去找你,是我自己的意思,与佺儿和沈府都没有关系。无论先前我同你说了什么,那都是一个母亲心急如焚的情况下的无心之言,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向你说声对不起,但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佺儿……”
“夫人言重了!”姚存慧听她主动提起此事,心中反而轻松了不少,迎视着她的目光柔声道:“我能明白您当时的心情,我和您一样关心着他、听到他有危险一样的心急如焚。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就当那日之事没有发生吧!我从来没怪过夫人,也希望夫人您不要往心里去!”
箫夫人眼睛一亮,眸子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朝姚存慧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慧儿,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好姑娘?”
姚存慧微微一笑,眸中划过一丝狡黠,“您现在就说了啊,夫人!”
箫夫人一怔,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陪我四处走走吧,你们家这园子景致不错。”箫夫人笑着抬了抬胳膊,示意姚存慧上前扶她。
姚存慧忙答应一声,识趣上前,领着她在园子里缓缓逛了起来。
黎妈妈等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一声不响。黎妈妈心中暗暗欢喜,王妃和夫人关系处好这最好了,但愿王妃嫁过去之后,王爷和夫人的关系能够有所缓和……
很快就要到端午节了,这是一年之中较为重要的大节,家家户户都要包粽子、喝雄黄酒、吃红鸡蛋,屋里屋外做大扫除清理干净,再在门上挂上艾草、菖蒲等驱邪避邪之物。此外,官方或者民间还有举办龙舟大赛,供一日之娱。
节前三天,云家便派人来接了姚存慧和红蓼、红菱等主仆几个过去,跟着云大夫人和闵氏学习如何操办。
亲朋好友之间互送节礼、府中各处清扫布置、放赏、办理宴席等等,不时有管家娘子和管事媳妇前来回事,一会儿支取银子、一会儿领取席面器皿或别的什物、一会儿讨要节礼单子、一会呈上宴席单子请示是否妥当、一会儿询问各家送来的节礼如何处置,一会儿又问某处院子或者园中亭子发现哪哪坏了是否报给外院管家叫人修理等等琐事,有时候交好的近亲朋友府上来送节礼了,还得亲自见见,陪着喝一杯茶……
云大夫人和闵氏竟是忙得连清清静静的坐下来歇一歇的时间都没有!
往年姚府也过端午,但与姚存慧关系不大,都是马氏在忙活,且姚府也没有云府这么讲究、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姚存慧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不禁有瞠目结舌之感。
云大夫人见了笑笑,好心提点道:“咱们家还算简单的,镇西王府世代勋贵,只有比咱们府上更讲究、各种人情往来更复杂,到时候你要更仔细谨慎,且不可掉以轻心。”
姚存慧暗暗吐舌,赶忙笑着答应了。
闵氏又悄悄的告诉她道:“大节下不光是各府人情往来,府中各院、各层、内宅外院下人们之间各种关系也莫要忽视了。分派活计的时候最是头疼,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呢,谁占便宜了、谁又派了重活了、谁的是苦差、谁的油水足,她们相互之间都会比呢,有那等小肚鸡肠又仗着脸面的,最是刁钻难缠,一个不满意消极怠慢磨工不说,有的还故意阳奉阴违的使坏,背地里还要编出许多不好听的话来!对这些人,得讲究方法手段、讲究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法子!好比给亲戚朋友们送节礼,谁的马车好一点谁的旧一点、谁去的地方远、谁去的地方近,谁去的家数多、谁的少,都要细细的安排妥当了!不然,回头准得闹出事故!”
姚存慧听毕脸色白了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闵氏见她那个样子反倒忍不住“扑哧”一下掩口笑了,握着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亲切笑道:“其实各府上奴才们各司其职,都是有规矩的,还有一层管事们具体盯着呢,我不过提醒你几句罢了,你呀,也不要怕了!总之呢,凡事要按着规矩来,也要讲人情,有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有的却是半点儿也含糊不得,时间长了,你也就有经验了!”
姚存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赶着闵氏笑道:“我懂了,就是要恩威并施,不违背大原则的前提下,具体事情具体对待、特殊情况特殊处置!”
“对对!就是这样!”闵氏喜得连连点头,二人相视一笑。
端午节那天,上午在云府用过早饭姚存慧便告辞回府。她得回自己的府上过节。
街市上十分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不堪,烘染出浓浓的节日氛围。今日在城外的大运河上有官方举办的赛龙舟,晚一点儿就要开始了,许多人群正在往城外赶去。
快到姚府时,姚存慧忽然听到一阵“小慧姐姐!小慧姐姐!”的呼喊声,她连忙命老何停车,掀起帘子往外瞧去。没想到却见礼亲王府的小郡主谦谦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正站在马车前抹泪。谦谦的眼眶红红,看起来像是刚刚哭过。
“谦谦!你怎么了!”姚存慧吃了一惊,连忙下车俯下身扶住谦谦的肩膀。
谦谦拉着她跑到旁边,带着哭腔小声说道:“小慧姐姐,你快去救救诗赞,他被人抓走了!”
“什么?”姚存慧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跳顿时漏了两拍差点儿摔倒!
诗赞被人抓走了?
“是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姚存慧咬咬唇,第一个想到了吕樱。可是,怎么会是谦谦跑来报信。
谦谦仿佛偷吃糖被大人抓住的小孩子一般有点儿心虚,垂着头小声道:“我和诗赞哥哥说好了偷偷的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