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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昆了解到,稽查科科长陈文龙,陈炯明的远房族侄,三十来岁,身材高瘦,长一双漂亮的眼睛,鹰钩鼻……彭昆走进办公室,一眼看见一位高瘦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前,估计此人就是陈文龙,然后一屁股坐下。
陈文龙本欲发作,见对方衣着鲜光,似有来头,按下火道:“什么事?”彭昆道:“我要举报一桩贩运军火的特大案件。”
陈文龙盯着对方:“谁贩运军火?”
彭昆道:“莫启青。”
陈文龙屏退左右,说:“我知道莫启青一贯干这勾当,只是抓不到把柄。如果情报可靠,我一定赏你!”
彭昆“啪”地打开皮箱,把三千元大洋码在陈文龙身边,然后拿下箱子,使两人之间不再有阻隔。
陈文龙不解:“这是何意?”
彭昆道:“不瞒你说,我是从香港过来买军火的,这次给莫启青耍了,如果你能替我出口气,另有重赏。”说着,把梁再堂的名片递上。
陈文龙端详名片:“梁再堂我听说过,香港的大富豪,他是你什么人?”彭昆自豪地说:“他是我老大,我是他老二。”
陈文龙立即客气起来,把彭昆请进内室,并亲自沏茶。
彭昆看出陈文龙可以利用,心里更踏实了。
陈文龙单刀直入:“不瞒你说,这姓莫的就是傲慢,我的手下曾查到几桩军火案与他有关,带话给他,他娘的连一个崩也不孝敬老子。对了,他如何耍你了?”
彭昆原原本本向陈文龙讲述一遍,陈文龙喜道:“你要枪枝?”“是呀,很需要。”
陈文龙在彭昆肩上猛拍一下:“他妈的你小子怎不找我?!”
彭昆摇着头:“真是可惜,早知道陈科长有,我也不会上莫启青的当了。”
陈文龙点头,脑海里思考如何从这头“肥羊”身上多诈钱财。
彭昆道:“不过还不算晚,我需要一大批,陈科长若有兴趣,我们不妨做成这笔交易。”
陈文龙:“看你开口闭口‘陈科长’这多见外,若看得起陈某人就称兄弟好了。”
彭昆双手一抱拳:“龙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陈文龙自小生在乡下、长在乡下,不曾见过世面,农民习气依然很重,来到广州,无非仗着陈炯明的势力靠别人捧他,哪里是彭昆的对手?几句话下来,就把彭昆当成朋友,掏心掏肺。
彭昆:“龙哥,有一笔生意愿不愿做?”
“请讲。”
彭昆道:“这几天莫启青将贩运大批军火去香港,估计有一千枝枪、十万余发子弹,龙哥如果能在某一航道设卡截获,我照价全收,绝不短你半分。”陈文龙两眼发亮,同时伸出大拇指:“老弟,还是你行!”
彭昆连连摆手:“不是我行,是龙哥的福星降临了。”
陈文龙被彭昆一捧,脸色红润,哈哈大笑。
彭昆于是更进一步替陈文龙设计方案,分析莫启青鉴于害怕事态突变,不会拖得太晚,最好就在明天设防,考虑到在广州市内辑私物品不充公会引起麻烦,彭昆提议地点定远一些,最好是番禺、虎门等地。
陈文龙点头说:“虎门稽查站最集中,我马上把大部队调集到那里去。”
彭昆道:“不必,人太多不好,精干点的、办事可靠的二三十个足够如果有机枪更好!”
陈文龙连说好办。
一切说妥,彭昆起身告辞:“我出来的时间长了恐引起别人怀疑,小弟该走了,也不必龙哥相送。另外我空有一百枝驳壳,没有一发子弹,万一与莫启青接火,就要白白挨打。”
陈文龙爽快答应下来,令心腹从弹药库取出两万发子弹用专车送至天字码头。
彭昆返回时在如意楼寻到哭泣多时的池小容,上了船直奔下渡村。
船上,曾英勇及心腹正在等候,船老大池一流见儿子回来了也放下心来。
夜幕降下,彭昆踌躇满志。虽几经波折,却出乎意外地满载而归,一路上,彭昆做着霸主梦。
船顺流而下,经过一夜航行,于次日上午到达香港。因白天人多眼杂,彭昆先派心腹回去报讯,留下曾英勇和他一起在船上守候。
从一开始船老大池一流见这伙人神秘兮兮,不像正当生意人,心中早有怀疑,想着分两次搬上来的8箱东西肯定是烟土之类。
也是命中注定,池一流是鸦片鬼,烟瘾特大。
这一路上虽不缺烟,但想着那东西很贵,如果能弄一点也不枉费此行,更巧的是,他发现有一口箱子拆了封。
船靠了岸,池小容蹦跳着回家与妈妈相见,池一流却留在船上。
彭昆见他为人老实,一路上很少说话,也不介意。
池一流为了有个合理的借口,冲彭昆笑笑:“老板,我去查查缆绳。”
彭昆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去吧”,转而又觉得这老东西神色有点不对,于是向曾英勇递了眼色。
曾英勇会意,一面假装与彭昆聊天,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注意池一流。
池一流装模作样检查船沿边的缆绳,见无人注意便钻进了舱内……舱内靠船头那一边被彭昆罩了油布,八只木箱分两层码在内舱,上面盖了几块木板,人可以在上行走。
池一流先是心惊肉跳,镇定后,猫下去,借着船尾射来的光线轻轻移开了一块木板,露出最上层的木箱。这木箱正是从珠江水底起上来被彭昆查看过的那一只,重新封钉时没钉牢,露出了半寸油纸,正是这半寸油纸,一直诱惑着池一流。
池一流是老船工,手像铸凿一样粗糙,他用尽全力把箱盖揭开,飞快地打开油布。当他看清箱子里不是烟土而是一排排乌黑贼亮的驳壳枪时,惊得张大了嘴巴。急急地又要盖上,正在此时,后面有人说道:“老他,不必盖了。”
池一流回头,见是曾英勇,吓得连连磕头:“先生饶命,先生饶命,我,我不会去外面乱说。”
这时彭昆也过来了:“你很精明从一开始就注意了吧?”
池一流又向彭昆叩头:“没,没有。”
“那你揭盖干吗?”
“小人不知,小人以为是烟土,想弄点回去。”
彭昆干咳一声。
曾英勇会意,乘池一流磕头那一瞬,双手从后掐住了他的脖子……曾英勇不愧是武功高深之人,很快池一流喉咙里“咕咕”几声,舌头吐出,双眼圆睁,瞳孔慢慢扩大,口里流出血来……曾英勇把尸体放下,问道:“军师,如何处置?”
彭昆道:“去岸上找一大石头,用鱼网拴在一起天黑后扔水里喂鱼。”
曾英勇上岸去了,彭昆从开着盖的箱里拿出那把被莫启青擦过的驳壳,爱不释手的把玩。
曾英勇从岸上搬来石头,指着旁边一只木箱问道:“军师,这里是一箱驳壳子弹,要不要试试?”
彭昆来了,令曾英勇取出10发子弹,装在枪膛内。
恰在此时,船头有人喊叫。
两人紧张片刻,听出是池一流的儿子池小容在喊父亲,放下心来。
曾英勇走出去,说:“喂,小容,你来干啥?”
池小容:“我来寻爸爸,妈要他快点回去吃饭。”
曾英勇说:“你爸爸走了,你在路上没遇见他吗?”
彭昆喊道:“没有,你爸在这里!”曾英勇惊讶地望着他。
池小容眨巴着双眼,认定彭昆不会骗他,才蹦跳着从船头沿甲板来到船尾,当他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父亲和提着枪的彭昆,吓得说不出话来……彭昆狞笑着把才十四岁的池小容拖进舱内,按倒在船板上。
池小容要叫喊,彭昆抓起身傍的鱼网塞进他的嘴里。
这时曾英勇走过来,央求道:“军师,放了他吧,人家才十几岁,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
彭昆并不理会,将池小容制伏,把枪口顶入他的肉里,“砰”地扣动了板机……枪声顶着肉体,响声不是很大,此时海风正起,一个巨大的波浪跃出水面五、六尺高然后向堤岸砸去,发出一声巨响,把枪声掩藏了,仿佛这里根本不曾发生什么。
刚把两具尸体扔下海底,池一流的老婆领着女儿就过来了。彭昆要一起干掉,曾英勇苦苦哀求,好容易才劝通彭昆。曾英勇上岸告诉母女俩,说池一流父子被朋友请去吃饭,暂时不能回家。
如果说一开始曾英勇背叛彭昆还有顾忌,自经历了这一幕,他感到选择莫启青是非常正确的,跟这种残忍、没有人性的人在一起,终有一天也将葬送在他的手里。
彭昆收起枪,拍打着手上的油污:“阿勇,你太心软了,人在江湖,心不狠、手不毒是成不了大器的。”
曾英勇脑海里全是池小容稚气的脸及那母女俩在海风中衣服抖动的情景……天一擦黑,梁再堂派来货车把八口木箱运回水坑口梁府。
梁府灯火通明,梁再堂亲自迎出厅堂,向彭昆问候。
彭昆自然以功臣自居,十分得意,让大家出来看武器。
八只木箱摆在天井中,启封后彭昆要手下抬进室内全部擦试干净。
彭昆频频与向他问候的手下说话:“好好干,从明天起开始用真家伙了!”洪义堂沉浸在兴奋之中,连小气的梁再堂都设晚宴款待全堂人员以示祝贺。
开宴前,彭昆唾沫飞溅讲述此行的经历,梁再堂听得一惊一乍,感叹江湖险恶。
彭昆趁势道:“江湖历来都是这样,你不杀人人就杀你,毫无客气可讲!所以,为了我们能长期立足香港,我有要事与堂主商量——”
说到此处,彭昆示意左右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彭昆这才与梁再堂耳语:“我今晚准备采取行动,消灭所有的对手!”
梁再堂一惊:“这、这太急了吧。”
“不急,虽然陈文龙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消灭莫启青,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莫启青侥幸逃脱,他在明天白天就能抵达香港,一日之内其他堂口也能拥有武器,那时候再消灭他们就困难了。”
梁再堂摸着下巴:“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弟兄们一辈子还没摸过枪,恐怕不会打。”
彭昆从腰上拨出驳壳,退出子弹,把弄几下:“很简单,几句话就学会,打更容易,三点一线,一扣板机就成了,比舞刀弄棍好学。”
梁再堂跟着学了一回,果然容易,但仍有顾虑:“一下子消灭十几个堂口,这不太现实。”
彭昆想了想,点头道:“选择主要目标,我们离陈余祥的‘洪胜堂’最近,所有堂口中又数他最有实力,先铲除了‘洪胜堂’,我们等于少了一个最大的对手,其余堂口就会俯首称巨。”
彭昆说服了梁再堂,冲外头大叫道:“来人啦——”
一位卫士跑步进来,问道:“梁堂主、彭军师,有什么吩咐?”
彭昆道:“传向教练进来。”
一会向科武进来,彭昆问道:“枪都擦拭完了?”
“差不多了。”
彭昆也不让他坐:“吩咐弟兄们擦干净些,你和阿英辛苦一下,争取半个小时内教会弟兄们装子弹、打枪,今晚攻打‘洪胜堂’。”
“是。”向科武转身离开。
“慢。”彭昆道:“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去厨房说说,要他们把饭菜办丰盛些。”
向科武刚退下,彭昆问道:“请问堂主还有什么吩咐?”梁再堂道:“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你跟广州水路稽查科的陈文龙说好了,如劫得莫启青的武器就全部买下,我们要得了这许多吗?”
彭昆点头:“要得了。乱世之中武器就是权力和财富,可以大赚一笔。况且我们正需要扩充自己。”
“只是一下子拿出一笔这么大的现金……”
彭昆滴溜着阴险的小眼睛,小声说:“堂主放心,不用花多少钱。”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