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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下子拿出一笔这么大的现金……”
彭昆滴溜着阴险的小眼睛,小声说:“堂主放心,不用花多少钱。”
梁再堂皱眉道:“陈文龙是陈炯明的侄儿,你敢短他的?”
彭昆:“陈文龙这小子是个地道的‘二百五’,没什么本事,给他一、两万大洋就已经够对得起他了。陈炯明又怎样,这里是香港,英国人的地盘,他管不了,只要货一到手还不是凭我们宰。”
梁再堂喝了口茶,对彭昆说的事不再有顾虑,未了又问:“你们说好怎么联络?”
彭昆说:“我留了这里的地址。陈文龙也说过派他的心腹、虎门稽查站的站长黄金文持他的字条来这里找我。”
梁再堂说道:“还有一事,我早就该跟你说了……”
彭昆:“堂主请讲。”
梁再堂转身向内室:“还不出来向彭军师请罪。”
彭昆回过神来,面前已齐“唰唰”跪了两个人,竟是苏小枫、苏小飞兄弟。
彭昆怒火顿起,从腰上拨出手枪:“这把枪已经开了杀戒,看来又该它送两个笨猪归西!”
梁再堂夺下彭昆的手枪:“军师息怒,你去大陆的当天他俩就回来了,虽未办成事,难得他们还能回来,堂口刚刚成立,正是用人之际。”
彭昆收了枪:“看在堂主份上,饶你两条狗命,说,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
苏小枫看看弟弟,弟弟看看苏小枫。最后还是苏小飞先开口:“报告军师,我们按你的吩咐去如意楼找马佛,人是找到了,可马佛一听说我们要买军火,就笑掉了大牙,说什么也不肯引荐,还说什么我俩个尖嘴猴腮,比瘪三还瘪三,还敢吹牛皮做军火生意……”
彭昆质问:“何不早点回来?!”
苏小飞道:“我见任务完不成,就对哥说,算了,我们明天回去,哥说不行的,军师会骂我们没用,不如去寻找莫启青,绕过马佛那一道。可是广州那么大。哪里找得到?后来我们在西关发现了好多刚从乡下进城的‘鸡婆’,一个大洋可以搞几次,这一玩就把时间给忘了。”
彭昆一脚踢开苏小飞,问苏小枫:“你说,是不是这样?”
苏小枫道:“差不多是这样。我们俩去谈生意,别人真是不相信,更何况是违法的军火生意。当时我就想着回来,可弟弟不肯,说他打死了东莞老太婆,陈余祥不会放过他,不如趁这机会留在广州,还说西关的女人象小菜一样便宜,所以——”
彭昆喝道:“够了,给我扒下你弟弟的裤子,往死里打!”
外面的士卫马上寻来梁府的“家法”递给苏小枫。苏小枫真个就打了起来。所谓的“家法”其实就是一块楠竹片,中间开了缝,打一下,把屁股肉夹一点点,十分的痛。
不说彭昆如何惩罚苏小飞,“洪义堂”上下吃过晚宴已是深夜11点,百十号人排成整齐的队伍站在天井里听彭昆训话,每个人腰上别一支驳壳枪,填满十发子弹。
彭昆的训话无非要消灭劲敌洪胜会,称霸香港,接着要向科武布置作战部署,就在这时,彭昆发现曾英勇不在,问向科武,向科武也说十分钟以前还见过他,以为是军师派他办事去了。
彭昆很纳闷,高声喊叫:“曾英勇,曾英勇去了哪里?!”
很久,厕所里才有人应道:“在这里!”
曾英勇提着裤头出来钻进队列里,天井里发出一阵哄笑声。
彭昆用厉害的小眼睛盯着他:“你去了哪里?大家都在等你!”
曾英勇道:“这两天跟军师去广州吃了不干净的饭菜,拉肚子。”
彭昆不再多说,命令道:“马上出发!”
百十人枪在向科武、曾英勇的带领下有纪律地走出大门。从水坑口至筲箕湾有四十多分钟的路程,正好在子夜把“洪胜堂”包围了。
彭昆令所有洪义堂人员趴在墙头,等他一声命令就可以冲进去。
彭昆见周围无异常情况于是下令。
一时间枪声大作,对方豪无抵抗,众人越过墙头,冲进室内对着床铺猛打。“洪义堂”成员大都是第一次用枪,感到很过瘾,一下子就把枪膛内的子弹打光了。
黑灯瞎火,香港一些偏远的地方还没有电灯,打到最后,彭昆感到有点不对劲,因为对方一直没有反抗。
情况很快查明了:“洪胜堂”早有防备,已提前全部转移。
彭昆懵了,脑海立即闪出:内部出了奸细!
内奸是谁呢?
回到堂口,这个问题在彭昆脑海久久萦绕,苦苦折磨着他。凌晨三点多钟才在床上迷糊过去,直至有人来床前叫他。
睁开眼睛,窗外阳光灿烂,叫他起床的是苏小枫。
彭昆极不耐烦:“吵醒我干什么?!”
苏小枫躬身道:“报告军师,是梁堂主差我来叫你的,说是外面有位叫黄金文的先生求见。”
彭昆从床上弹起,一边穿衣,一边骂道:“混帐,怎不早点告诉我?”
彭昆急匆匆洗了脸,抹了一层雪花膏,把头发梳理好,这是他的习惯,再忙也不会忘的必备功课。
彭昆的住房在梁府后栋,他来到正门厅堂,果见一位穿长衫、手拿纸扇的胖男人起身向他施礼:“你就是彭先生?”
彭昆道:“正是在下。先生贵姓大名?”
胖男人道:“免贵姓黄,名金文。”
彭昆抱拳:“久仰久仰,听龙哥说黄先生很能干,今天得见,果然仪表非凡。”
黄金文道:“彭先生过奖,黄某人受陈科长派遣,来送一信。”
彭昆接过纸条展开——彭老弟大鉴:兹派手下虎门水上稽查站站长黄金文押送军火一批,驳壳枪千枝,汉阳造250支,勃宁郎250支,子弹若干箱,望查收。款项可令黄金文带回,因公务缠身,不宜前来,望海函,他日一定拜访叙旧。
恭祝大安
愚兄陈文龙民国×年×月×日
彭昆看毕把纸递给梁再堂,皱着眉,问道:“金文兄,龙哥为何不宜来此?”
黄金文道:“陈科长本是想过来看你们的,经过商议认为不妥。”
彭昆:“有何不妥之处?”
黄金文道:“科长本人不知,是弟兄们提醒他,说这批军火数目巨大,一路上难保没有个三差两错,若中途给其他人劫去,一经传出,说陈都督的侄儿走私军火,这还了得?”
彭昆连连称是,又问道:“这批货是何时截获的?”
黄金文抱拳道:“彭先生果然是孔明再世,陈科长佩服不已。他按你的计划从昨下午开始就在虎门水域拦截,果如你所料,莫启青昨晚就运了三船军火过来。”
彭昆来了兴趣:“后来交上火了?”
“那是一定的,不过他们再猛也顶不过我们的大船大枪,犹其遵照你的安排我们在艇上架了一挺机枪,打得三山会抬不起头来,再用船一撞,他妈的,他们全都喂鱼。”
彭昆脸上露出兴奋之色:“这下子你们立功了。”
黄金文道:“还不是多亏了你。”彭昆连道:“莫启青他们怎么了?”
黄金文道:“全死了,尸体一具具扔进江里喂鱼。”
彭昆着:“货在哪里?”
“在渡轮码头,有二十多名弟兄看守。”
彭昆起身:“你先走一步,我马上就来。”
黄金文离去,彭昆令向科武点起二十多名手下,带上手枪,分乘两部货车去渡轮码头提货。
这两天珠江三角洲和香港地区下了几场大雨,维多利亚水面失去了往常的宁静,风挟着一个又一个的巨浪把海上航行的船只掀得一起一落。
由于风大,泊岸的船只比往常少了很多,码头搬运工也少了一半。彭昆还在车上的时候,远远就见站着的黄金文。
黄金文领着彭昆把车开到码头的最西边,然后跳下来:“不好意思,为避警察耳目,船只能停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第八章 夺命追杀
话说莫启青子夜在虎门遇陈文龙拦截,稽查站仗着武器威力大、火轮位置高等得天独厚的优势把三山会压得抬不起头来。
眼见失败成定局,黄绍荣火了,脱去衣服,光着膀子把枪咬在口里,一个猛子扎下水。
珠江水很暖,黄绍荣自小在海边长大,水性十分好,尤其潜水无人可及,能在水里一口气憋三、四分钟。
他知道对方有探照灯,会对他实施扫射,因此一入水便船底潜往,恰在此时木船产生了剧烈的摇动。原来这是大船向木船撞来。
这时稽查站长黄金文意识到船一旦撞沉,军火就会丢失,于是命令不许撞船,只用机枪反复扫射。情况越来越对“三山会”十分不利。
潜入水中的黄绍荣非常焦急,终于摸着了火轮的船身,顺着船沿摸至船尾,这才浮出水面。
稽查站方面没有人注意黄绍荣,船虽高,但船身周围吊防撞圈,攀着便能上船,但需要过人的臂力,而且船上到处是油污,一不小心又要滑入水中。时间不能拖下去了,黄绍荣奋力抓住船沿,运足真气抓牢防撞圈,使重重的身体上到甲板上。
机枪还在吼叫,“三山会”疲于应付,黄绍荣摘下口里的手枪,几个漂亮的跨跃如神兵天降击毙了机枪手。
机枪嘎然而止,稽查站方以为是机枪手换弹夹,未待回过神来,机枪又开始吼叫了,这回不是扫射三山会,而是对着船舱内狂扫猛射……
莫启青见状,不失时机地起来接应,一边打枪,一边飞身上船。
黄金文见势不妙,举起双手投降:“好汉饶命,不关我们的事,是一个叫彭昆的香港仔怂恿陈科长在这里拦截你们的。”
黄绍荣端着机枪大声喝道:“放下武器,否则老子打死你们!”剩余的十几个人慌忙放下武器,跪在船上,举起双手一个个哆嗦着。
莫启青缴了他们的枪械,又令手下把打死的人扔入水中,把俘虏用缆绳绑成一长串赶到甲板上淋雨。
经清点人数,“三山会”死7人,10人负伤,莫启青、黄绍荣毛发无损,但站在船头的黄绍光身中十几发机枪子弹亡命……
“三山会”的人全部躲进火轮里休息,莫启青把黄金文带到客舱审讯。
“如果想活就老实回我的话。”莫启青让黄金文跪在面前。黄金文哆嗦着:“好汉饶命,我知道的一定全告诉你。今天一早我们陈科长从广州跑来,说是一个叫彭昆的朋友告诉他,这两天有人贩运大批军火路过此地,要我们想办法截住,陈科长非常重视,亲自坐阵指挥,说劫到军火再转手卖给彭昆,弟兄们可以发一大笔财。”莫启青喝问:“彭昆是什么人?现在哪里?!”黄金文连连磕头:“我没见过彭昆,只知道他是个马脸,在香港很有钱。陈科长说劫得武器要我负责去香港送货,联络方案是去水坑口梁府找彭昆,科长还给我写了纸条。”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叠好的纸条交给莫启青。“真的,我就知道这些。”莫启青见问不出什么来了,令手下把黄金文与其他俘虏绑在一起,大家回木船清点货物,检查船只是否漏水穿底。这时有人问俘虏怎样处置,那些平时不可一世的稽查员们一个个哭着求饶。莫启青说:“你们这些人平日里作威作福,专门欺侮老实善良的渔民、敲诈无助的旅客,今天谁还会同情你们?”小木船那边,当黄绍荣看见哥哥的尸体,悲痛成愤怒,二话没说,抱起机枪一通扫射,把十多名稽查员全部射死,推入波涛滚滚的珠江……
莫启青整理好队伍,留下几人就地掩埋同伴尸体,带领其余弟兄继续奔赴香港。
凌晨五点多,雨停了,东方天际出现了一抹白云,继而水面上有了光亮,“三山会”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