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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我该干些什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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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钡教秸馐住兑缛罚⊿ilver Springs)时,才感觉找到了写作的节奏。他写了几句,感觉并不爽利,因此大声朗读,一不合适,便似暴君般将之涂抹。直到他自己也觉得残忍了,才停下来,对自己说:“就这样,就这样吧,你要学会原谅自己。”如此,他斗胆往下写,好不容易来了灵感,正准备像投身大火那样任自己燃烧下去,朋友的电话来了。他想出很多下作的理由推阻,却是有越来越多的朋友窜进话筒指责他,因此他长嘶一声,气急败坏、仇深似海地去应酬。他虚与委蛇到深夜,终于逃回,稀罕的灵感却已跑得精光。他长久地坐在案前,试图唤回哪怕那么一点点,却什么也没有。因此他张开空空的双手,欲哭无泪,遗憾得像丢失了一片大海。他对纸中的我说:“我白天上班时,智力和体力本已损耗殆尽,回来后好不容易蓄积一点力量,又被那帮狐朋狗友搜刮一空。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给我干净的一天?为什么?”

我说的却是:“你既已将半条命倾注于我,何苦又要将我弄死?”

“你只有死才可以活得更久。”

“那好,我现在就将你杀死,反正我已杀死一个了。”

“不。即使你将我杀死,我也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原则的。”他鼓紧腮帮,张开的鼻孔不停冒出正义凛然的气息。我感到无比好笑,摸摸他的脑袋飞走了。

我依靠这样的互搏游戏,打发走不少时间。有时我想在我们人类背后,在那看不见的另一维度,存在一个久睡的人,他生产我们。我试图用性来否定这种繁殖程序,很快发觉性也是梦出来的,他说要有性,于是人类便有了性。有时我想人类早已灭亡,我们今天之浩大繁复,不过是明朝或宋代一个巫婆投放进镜中的幻象;有时具体而细微,我想我是十万个我之中的一个,我几乎能在每个码头碰见另一个自己,他们有的麻木地做着木匠,有的搭乘飞往圣保罗的飞机,有的跟着行刑队等着看热闹;有时我又想会有一位未来的子孙开来直升机,将我捎离肖申克,他说如果不将我带走,未来他就不会存在了。在飞机上他一直若有所思,飞到顶点时恍然大悟,他说:“其实我只需要带走你的精子就可以了。”

我就这样整日整夜躺在复杂而无限的线条里,兴奋到不吃不喝。谁要是此时打开牢房将我释放,我说不定还要大发雷霆呢。我会告诉他,到哪里去找这么安静的地方?不用工作不说,还白吃白喝。我是再也找不到一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思考人类和宇宙的了,然后我在连续失眠的尽头痛哭出声。我开始后悔没有在作案之前就想到这样的招数,如果那时便这样,我便能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无毒无害地度过整个人生。可是很快我又想,我现在之所以如此自足,也是因为我明白自己总是要死的,而且被管制得无处可去。

后来看守出于同情给了我一张报纸。他本来给的是一整张,又取回去,只撕下巴掌大那么一块给我。他嘿嘿笑着,得意扬扬地走了。但有这巴掌大就够了,我看到了一个绝妙的故事《一起爆炸案》:

一天,汤姆点亮火柴,想看看汽油桶里还有没有汽油。有。

我围绕这句话想出一部远至猿人的汤姆家族史,我为这起家族灭门事件找到了一条隐藏于中世纪的导火索。我很感谢看守,他等于是给了我一口源源不断的甘泉。

第十六章 判决Ⅰ

她找到我,坐下,低头一言不发,

就像她才是真的犯人。

我曾想这世上还有谁会惦念我,妈妈也许是唯一一个。我想她应该来看我,等了很久没等到,便想她已嫁至远方,忘记此事了。但在某天,看守却说她来了。我不想见,他说哪怕是透透风也好啊,我便由他拉着,叮叮当当地去了。

会见室屋顶很高,一块又长又厚的玻璃墙将囚犯隔离在狭长的这边。那边大门忽然拉开时,自由的人们张开双手,跌跌撞撞,像是从遥远的冰川拥来。妈妈愚蠢地跟在后头,双手撇在腿后,脑袋摇晃着,好像在说“不,不,不要打我”。我几乎不想见她了。

她找到我,坐下,将装着半个包子的塑料袋捉在膝间,低头一言不发,就像她才是真的犯人。我嗤了一声。此时大厅像候车室,声音此起彼伏,互相穿透,一起飘荡至半空,嗡嗡一片。妈妈几次欲言又止,我便说:“有什么快说吧。”她猛然打抖,抬起头。

“不说你来干吗?”

她展开手掌,偏过头让我看,眼泪汩汩而出。那里结满老茧,像石头一样又脏又硬,还沾着一根短小的草。“我去烧香拜佛了。”她说。

“有什么用?”

她又不说了,只是抬手臂擦泪。我说:“不卫生。”她便扯下头巾,这下我便看见她满头的白发,不久前那里还只有一两根白丝。“怎么搞的?”我问。

“一夜间急的。”

这大约是我的人生里最温情的一刻。我试图将手指从对话的小孔伸出去,未遂,便说:“你以后多照顾自己,找一个老公,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你听我的。”她却是一个劲儿地摇头。不一会儿看守走来,她想起什么,匆匆说:“你要好好听话,认真交代,服从管教。”然后被领走了。准确地说,是她将人领走了。她匆匆消失在大厅,带走那半个包子。她就这样走了。她真不是个妈。

法院送来起诉书副本时,我才知自己坐了将近四个月的监。他们说:“如果你不请律师,我们会给你指定一个。”我说:“我要是不要呢?”

“一般说都要一个。”

我说那好吧。他们又问我有没有证据或证人需要列举,我说没有。不久律师来了,问了同样的问题,然后不停地接电话,没多久便走了。

审判日来临时,他们解下脚镣,将我押出看守所。我一下感觉脚步轻盈,人控制不住要飞到天上。看守所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招牌,铁门的门框上方安着琉璃瓦,四周是灰白色砖墙,墙内伸出无数白杨和一间瞭望哨,一名武警端着冲锋枪在哨上踱来踱去。我看到这些,也看到上午的阳光极其充足,天空深邃,像将碎的蓝色瓷瓶。我想唯在此时,它方显如此之辉煌。

妈妈躲在远处树后,不时偷窥。囚车开过时,我喊妈妈、妈妈,很快明白她听不见,倒是看见她面色惊恐,眼神痴愣,完全被镇压了。那悲哀的场景就像一个人看见自己的双手双腿被别人割下,用板车拖跑了。

到达中院后,两名法警将我带入一间小屋,端坐一旁,喉咙发出吞咽声。隔壁想来是大厅,有脚步的沙沙声,不一会儿静下来,有人规规矩矩念了一通规则,隆重地请公诉人、辩护人、审判长、审判员入席。那审判长敲下槌子,说:“传被告人到庭。”这边铁门便猛然拉开,法警架着我的胳膊,风一般蹿到被告席,看起来就像我的精神垮掉了。我站定后,挥舞手铐,以示不满。我的律师请求解除我的手铐,遭到公诉人强烈反对,他认为我极具危险性。

旁听席坐了不到十人,他们好像仍对我感到好奇,只有一位女子眼神狠毒。她穿黑裙,肩膀上搭条暗花巾,臂缠黑纱——整个人就像一只瘦长的乌鸦。可能因为上了年纪,她的皮肤松弛,挂在脸上,就像挂了一挂黑黄的面条。她此时紧抿嘴唇,巨大的鼻翼不停地扇开,又像一只壶盖随时要被冲开。我很奇怪这么丑的女人怎么会生下孔洁。钱钟书说,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审理前,审判长问了一堆毫无意义的问题。比如我的姓名、出生日期、民族,我是否受过法律处分,什么时候收到起诉书副本,然后他说因为涉及被害人的隐私,案件不公开审理。我想人都死了,还要什么隐私?他又念出一通名单,被念到的有的站起身,有的点头嗯一声,他在告诉我享有什么权利后,问我需不需要谁回避,我说:“需要,全部都回避。”他说:“有什么理由吗?”我想不出来,就说:“好吧,不需要了。”

按照程序,公诉人站起来将起诉书逐字逐句读了一遍。有时为突出效果,他会在关键的话语上提高声音,就像往锅里添加味精,但从整体上看他是利索的。接着是孔洁的母亲走上前宣读一份附带民事诉状。她捧着纸的手不停地发抖,有些话读错了,便从头读过。她要求我赔偿三十二万元。从我的理解看,得到一笔钱和这种事是冲突的,人们会怀疑她是不是借女儿的死亡敛财——至少它对复仇的纯粹性造成了一定损害。她似乎清楚这点,念完补充道:“我就是想用这个来将你整破产,三十二万我一分钱不得,可以全捐了。”我还有什么破产不破产的。

审判长问我有什么说的。我说:“要说什么?”

“就是刚才宣读的起诉书,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完全属实。”

第十七章 判决Ⅱ

我的律师轻敲着桌子,好像觉得我不争取,但他也没说什么。审判长示意公诉人问话,后者与我核对多处细节,说:“再没什么问的,事实如此清楚。”审判长不小心看了眼孔母,她好像得到准许,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咆哮道:“你为什么杀我女儿?”我将头仰起来,拒不回答,她便全身哆嗦,声响大得像是狂风吹过薄铁片,然后她又哼哼着坐了回去。法庭暂时冷场,穿制服的人们交头接耳,我觉得总要有个人说话,便举手。律师终于意识到他还是我的人,便提醒审判长。审判长说请讲。

“我能坐会儿吗?”我说。整个旁听席骚动起来,好像这是多么大的罪过。审判长敲了一下槌子,却并不回答问题。我不知道是可,还是不可,直到我觉得自己反正是要死的,才一屁股坐下去。大家却不再在乎,因为公诉人把法医请来了。这是个年岁很大的女人,穿白大褂,五官长得像死去的树根。她本应冷静地宣读鉴定结论,比如孔洁全身遭受多处刀伤,致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但她老泪纵横,左一个孩子右一个孩子,将事情渲染得不行。她说到处是血,地上、墙上、门上、窗户上,都是,触目惊心,特别是还将她放进洗衣机里,“头朝下啊,就那么放着,血足足流了半洗衣桶。”我看见刚才还一边抹泪一边隆重点头的孔洁妈妈昏厥过去了。

上午的审理因此结束。下午继续审理时,孔洁的母亲被一干人拉拉扯扯,但她还是挣脱着进来,坐于原位。她恶狠狠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猛然朝地上吐出一口痰。我也朝她吐了一口,她便将脑袋偏过去。

下午先出场的是办案民警。公诉人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赶到现场的?”民警答次日早上。孔洁妈妈忽然站起来,指着他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报案的?”【wWw。wRsHu。cOm】

“我接到出警通知是次日早上。”

“我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接到报案的?”

“这个我不清楚。”

“不清楚?哼,我告诉你,案发当天傍晚我就报警了。”审判长敲槌子,试图打断她,她却是用更高的声音往下说,“今天我必须说,我当晚六点就报案,但是他们叫我二十四小时后再来报案,还说这种事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第二天一早就回来了的。我说我女儿一向很乖,从不乱跑。他们就说:‘你有完没完,你知道我们一天得处理多少案子吗?你知道我们警力总共有多少吗?你这不是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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