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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连点头称是:“您还可以去电影学院当教授呢。”
“我本来就是几家大学的客座教授。”林希凡自得地笑,掏出名片给我看那一长串头衔,我的敬意又加了一码。他汲汲溜溜喝了一阵茶,漫不经心地问道,“谈到费用了吗?”
“还没呢。”我赶紧给他续上茶水。他的脸色一下多云转阴,半晌不说话,只顾喝酒吃饭。我有些不安地问:“您要公司先付款吗?”
“当然啦,不给钱谁干活啊?就像我那车,你不加油,它动得了吗?”
“有道理,那——得多少啊?”
“如果是电影本子,预付十五到二十万;如果电视剧,先预付十万,我现在身价是一集三万以上,打听去。”林希凡摊牌了。我心里暗暗吃惊,小心翼翼地说:“林老师,这费用可以商量吗?”
他笑了笑:“一般没商量,要商量也得有诚意,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无话可说了。他很快吃完了饭,起身离开,我假模假式地说能不能喝点茶,他挤出一丝笑说时间紧,后会有期。看着他远去的车影,心灰意冷之余,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老林既然口口声声返璞归真,咋不做着马车来呢?
我找汤姆,指望他先预支点费用,他说没先例。我又找了几个专职编剧,电话里他们很客气,但如果不先付三五万就没必要面谈,他们一再强调他们忙得咽喉喷火痔疮冒烟。我约见了几个研究生,他们都愿意先动笔后付钱,我怕事后出现变故兑不了现,改剧本的事情,就这样“放一放”了。
3
眼看该交房租了,找到刘晶,她说没钱。我说:“不是说好本月初就还吗?现在都月底啦。”
她狼狈地说:“我真的没钱,我的房租也欠着呢。”
我诚恳地说:“我现在弹尽粮绝了,你好歹有个工作,也该发工资了吧?”
“办证,吃饭,都花了。”她拿出暂住证,也是C证,单位“联想”集团。我笑:“你都在‘联想’集团高就了,还差这点钱啊?”
“你讽刺我吧?”她笑,“这是别人出的主意,说‘联想’集团是大公司,人多,好过关。”
“那我咋办啊?”
“找朋友借钱啊。”
“我从不借钱,也没朋友。”我给她出主意,“你到你师傅那里借点钱吧。”
“借了钱也要先交房租,房东轰我几次了,不信你去问。”她哭哭啼啼,“人没找到,还欠这么多钱。”
我还想说点啥,她突然哈欠连天,鼻涕横流,说困了,我只好悻悻回去。没多久,精神焕发的刘晶穿着睡衣拖鞋、叼着烟敲开我的门,说和我商量事。她一脸妩媚:“确实没钱还你,我——陪陪你吧。”
“你陪我?”我愣了。
她坐在我床上,双手在身后撑着身体,她的胸脯像两个愤怒的气球,她嗲嗲地:“你说啥意思啊?”
我恍然大悟,颇为惊讶,我问:“你用这个抵债啊?”
她点点头,然后说:“我陪你一次——两次吧,咋样?我确实没钱了。”
我一愣,眼睁睁看见她在我床上躺下去,闭上双眼。她喃喃地说:“电脑里的歌真好听。”
我看着这个女子发愣,又转身看熟悉而又陌生的周围。此刻,北京北三环某个低于地面十米的深处,在一个由钢筋水泥构成的、空荡荡的、空气霉潮得可以拧出水来的空间里,大陆三流歌星咿咿呀呀期期艾艾的歌声从一个破扬声器里传出来;白花花的日光灯下,一个丰腴端庄的女子,千里迢迢来京寻情未果,走投无路之际,躺在债务人狗窝似的破床上,为了区区四百块债务,正急切地渴望和她一样潦倒的债务人来摆布她的身体。
上次和燕子嘎然而止的纯粹情欲,居然也是因为区区二百块钱。我脑子飞快旋转起来。她说陪我抵债,还说出来次数,明码实价,这是性交易还是乘人之危?真TMD让人不堪。饥饿、疲惫、惊恐、无聊和哀伤早已让本能的快乐成为累赘,当这种快乐以一种交易的方式来实现时,又多了一层恶心和纠结。何况,四百块远比那短暂的销魂和长久的耻辱更加致命——那是一个月房租和口粮。两年没接触过女人的我还是兴奋起来,我摸了摸刘晶红扑扑湿漉漉的脸,她睁开温顺的眼睛,脱下了衣服,拉过被子盖上。
妈的,我居然不行了!长期的动荡紧张压抑饥饿疲惫驱逐了男人的本能!刘晶竭尽所能帮我也无济于事。我那羞愧啊,活像一位梁山好汉被当众施行宫刑。我一再解释是两年禁欲的结果,刘晶不说话,默默地笑。
“这也算一次吗?”刘晶彻底放弃后,我鼓足勇气地问。
她一骨碌起床穿衣,夺门而出,门被甩得山响。我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动不动,就像一根孤独的枯树,羞辱交加。尽管后来几天有过几次报复性、不同凡响的自勃现象,我也没找她,见面如往常点头一笑。那笔债务也有了争议,拿句金融术语,叫呆账坏账。
此后不久,地下室又经历了好几次扫荡,时间从通常的早上改成了不定期。在一次扫荡中,我惊讶地发现,刘晶和几个男男女女被警察从她屋子搜罗出来。和那些人一样,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满脸鼻涕唾沫,经过我的面前时,她用迷离而惺忪的眼睛瞟了我一眼。我问房东咋回事,房东对我耳语:“吸毒,卖淫呗。”
这才想起那次她突然哈欠连天鼻涕横流的样子。房东抱怨:“把我害惨了,房租没收到,还得缴罚款。”
“她也挺可怜。”我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没钱缴房租有钱吃摇头丸?——哦,她是靠身体换的。”房东没好气地说,“唉,甭提啦,算我倒霉。好好一个姑娘,咋碰那玩意呢?”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刘晶,随后她就和那笔争议性债务一起蒸发了。我去她师傅处,她一提起刘晶也气不打一处来,说这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徒弟还欠她千把块呢。刘晶匆匆写下的欠条,小心翼翼地撕了。
4
房东催了几次房租,赶紧帮汤姆联系出版社。我找了天宝和晨歌,这两个社都出过影视图书,我安排两位和汤姆各谈了一次。汤姆对中国图书市场显得比电影市场乐观得多,他的报价把天宝和晨歌吓跑了。离开他的那个魔窟一样的公司,他们异口同声:“这美国佬忒精明了。”
我尽力撮合,双方期望值相差太大,不了了之。但这精明的美国佬并没食言,几天后,弹尽粮绝的我找到他领劳务费,他很爽快地让财务支付了我一千块钱,赶紧拿去缴了房租。除了胡蒙那五百块,这是我在北京挣到的第二笔钱。
听说汤姆对我的小说有兴趣,晨歌又对出版此书有些信心,说如果能够影视和图书一起推,效果肯定不错。我露出苦恼人的微笑:“这事您就别费心了,都麻木了。”
我走进房东家时,女房东正做饭,她老公在旁边看电视。我刚喂了一声,武彤彤就抱怨:“怎么等这么久啊?国际长途啊。”
“我住在楼道的另一端。”
“你现在搬哪儿去了?”
“从一个地窖移到另一个地窖,惟一不同就是这个地窖大多了,深多了,可以打地道战了。”我苦笑着说,“不过还行,还不到十八层呢。”
在旁边做饭的房东插话了:“咋说话呢,这是地狱啊?”
武彤彤问:“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啊?”
“听你的口气好像要做慈善事业。”
她只是笑笑:“可惜太远了。”
“这借口不错,不过谢谢你的好意了,你也没这义务。”
“是啊。你的书出了吗?”
“别提书的事了,合同签了又毁了。”我沮丧而恼怒,她大惊,我说这世界啥稀奇古怪的事情不能发生啊,你不也说变就变了吗?爱谁谁吧。
“别把我扯进去。那你怎么办?”
“没啥怎么办,该咋办就咋办,爱谁谁吧。”
“哈,学会北京话啦。你心态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啥,不放心啥?”
“怕你吃苦头啊。”
“来这就是吃苦头的。我做生存实验呢。”
“没查你暂住证吧?”听了我的描述,武彤彤很紧张,“啥乱七八糟的地方啊?真的没打你吗?是不是挨了不好意思说啊?”
“没事,他们就是想钱。”我说,房东夫妇也帮腔,“就是。”
“那就好,我就担心你嘴巴倔,惹火上身。”
“该你说了,啥事啊?”
“旁边有人就算了吧。”她吞吞吐吐。
“没关系,做饭呢,再说现在谁有心思关心别人的破事啊。”
“我没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她迟疑了一下,“我和男朋友和好啦。”
“你咋这么贱啊?”我火了,“那家伙不是专门玩弄异族女性的职业流氓吗?”
“也不至于,是那女的纠缠他的,他跟我坦白了,他找我赔礼道歉,都哭啦。”
我冷笑:“呵呵,中国女人战胜了拉美女人,为国争光。”
“随你怎么热嘲冷讽,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的感情。”
“这关我屁事啊。”我冷淡地说。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这不证明我就不能对别人好,我现在告诉你是想让你死心。”
“我TMD早死心啦!”我啪地摔了电话。
房东夫妇先是惊讶这个地下室居然接到美国来的电话,又替我扼腕叹息,男的说:“还是古人说得好啊,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女人却认为这女的对我肯定还有感情,只是有难言之隐。
“感情当个屁呀,就是一神经病。”我付了五毛钱,气冲冲地走了,胸口涌起阵阵拥堵感和撕裂感。
5
“我怀孕啦!”燕子一回来就尖叫,那口气就跟TMD进了“超女”决赛似的。齐顺子“啊”了一声,我也愣了:“你别瞎说了,顺子绝对童男子,叔叔也没梦游症。”
“哼,自作多情个头啊!”她抗议道,把挎包“啪”一下扔在床上,身体像中弹似的摔了下去,弹簧床垫把她反弹起来,然后又掉了下去,她接着骂下去,“敢做不敢当,男人真TMD不是东西!……”
燕子骂地越来越难听,我和顺子做了个鬼脸,没搭话。燕子双腿拍打着床垫子,尖叫起来:“人家怀孕了!你们咋不吱声啊?”
顺子就像被迫手淫中止一样,恼火地放下《圆球时报》,嘟哝了一句:“这是你的私事吧?难道是美帝小日本造成的?”
“是啊。周瑜打黄盖嘛。”我阴阳怪气地说,“你不能骂遍天下男人吧,一棍子打死啊?就拿你面前的两个男人来说吧,老大我一老太监,顺子一老处男,我们没招你吧。”
齐顺子哀嚎:“老大你就别拿这说事了,就跟一把柄似的。”
“你至少还有个把柄可抓,老太监我连把柄都没啦。”我安慰他。
燕子先是笑得在床上打了一会滚,再次谴责我们:“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幸灾乐祸!还大老爷们呢,欺负人家小女生……”
我和齐顺子被说得哑口无言,燕子得理不饶人:“还同是天涯沦落人呢,还自以为素质高呢……”
我们只好走到她床边坐下,笑脸相迎,连陪几个不是。齐顺子说:“看你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中大奖了呢。”
“你一个童子娃懂个屁啊,这叫女人心,玻璃做的,你懂吗?”我呵斥顺子,又小心翼翼转问燕子,“就那小子的?”
“这人啥素质啊?他不是搞IT的吗?”燕子默认后,顺子骂起来。燕子这时澄清那王八蛋不是搞IT的,他没工作,就小混混一个。
“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