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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有张床-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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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B人士都是性情中人啊!”李皓面对观众点评一句,又将麦克风凑向杨总,“请问您的座右铭是?”

“装B总是难免的何必一本正经。我是一只小小鸟。”杨星辰呵呵一笑,“I’m just a tiny; tiny bird。”

李皓双手一举“哇”了一声,继续问:“每一只成功的雄性小鸟背后——不好意思打个比方——都有一只雌性小鸟。请问,您有这样一位小鸟吗?”

“还小鸟依人呢!”杨星辰傻傻地笑一下,拉拉衣领,“嗯——,你还是问她吧。”

李皓又把麦克风转向杨夫人,陈菊嘻嘻哈哈地躲开了,李皓打趣:“杨总的爱情鸟她飞——走——啦——”

一向说话中气十足的曲峰也软下来了:“杨总,我还是来给您站岗吧,成功人士安全要紧。”

杨星辰呵呵大笑:“堂堂少校给一小老板站岗,我哪敢当啊?挂着硬火,顾客肯定给吓跑了,以为我不是被军管了就是改卖军火了。”

曲峰感叹:“哥们太穷啦,可怜巴巴几个军饷,现在还住营房呢。”

陈菊笑:“您不做奉献,咱们咋过幸福生活啊?”

“你带上一个排——一个班就够了,去和运钞车实弹演习一次就足够啦。”我像个参谋一样提示他,小羽说:“你们别听他胡说,他一贯病急乱投医,脑子又发烧啦。”

看完写字楼,杨星辰请我们吃大连海鲜,指指夫人的肚子说:“你们没看出来吗,——我快要当爸爸啦!”

惊讶之余,曲峰打趣:“大老爷们谁没事盯着女士肚子看啊?”

杨夫人果然腹部微耸,大家纷纷祝贺双喜临门。曲夫人说:“这年头还真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生得好,最幸福的就是嫂子肚子里的那小东西了,还没生下来就千万富豪。”

杨星辰夫妇成对角线一样幸福地笑着,陈菊幸福地抚摸着腹部那个还未成型的千万富翁。

3

我终于鼓起勇气查股市账户余额,居然是一笔糊涂账。十年来不停注资,手头紧了也割肉,很多交割都没记录了,具体投了多少亏了多少都不知道了。余额不到二十,即使不算利息和通货膨胀,被套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毋庸置疑的。

小羽没一分积蓄,她所谓的创业也是赔钱赚吆喝。她父母表示最多可拿出十万块给我们成家,被我谢绝了。大家都不宽裕。杨星辰有钱,实在不好开口,心里没底。这世界上的朋友分为可以借钱的和不能借钱的,在无法确定关系前,最好不要冒险,否则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了。生意人把朋友和利益分得门儿清,吃吃喝喝没问题,除了他哭着喊着借给你,你TMD就别乱动心思。

贷款是肯定的了,这又涉及到我的贷款资格问题。像我这样的“三无”人员,除了收容所遣送站沙子场,到哪儿都难以成为座上宾。果然,听了我的简单陈述,银行人员说我收入不稳未来不明,股票因为不是发烧就是窜稀也无法做抵押。不过,急于完成业绩的信贷员给我出了个主意:要么找一个稳定工作——暗示只要有一张工资证明就行;要么找一担保人。我没去找杨星辰,而是腆着脸找到久未联系的刘显聪,我想就算兼职,毕竟打了几天工嘛。我把事情上升到安家立业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的高度,并强调像我这样的破罐子王老五,这是最后一次成家机会了。

刘显聪为我能在北京安家高兴,但没当即答应。忐忑不安等了一周,他答应为我开个工资证明,职位是文化顾问,月薪八千;同时私下拟定协议,公司不为我承担任何连带责任。我鸡啄米似的点头,签字画押。

我们开始看房了。可承受的是单价八千面积一百平以内,即使首付百分之三十,也要二十来万。这是清水房,装修和家具这些都顾不上了。四环以内或八十平米以上没戏了,留在城八区内就阿弥陀佛了。

第一家楼盘就让我们傻眼了。弯弯曲曲的队伍足有篮球场大,等着拿号交订金,奇怪的是队伍里有很多民工和社会闲散人员模样的人。排到腰酸背痛腿抽筋,却在队伍还有一半时突然通知没号了,人们骂骂咧咧地散去。一些人开始在旁边以三千的价格偷偷兜售房号,减价到一千五没人搭理;到一千块,买者寥寥无几;减到五百时,人们一拥而上,我也抢了一张。

可是轮到我们才知道,这五百块算白花了,因为这些开发商均以最低价打广告先把你忽悠来,而那最低价的房子,要么根本就没了,要么就是犄角旮旯;不是靠近垃圾站变电站,就是光线不好……

我和小羽马不停蹄地跑了十多家楼盘,最疯狂时,还几次通宵排队。期房现房清水房装修房都有,每个楼盘总是人满为患一抢而空。来自浙江和山西的暴发户就像鬼子进村一样,一律实行“三光政策”:圈光买光吃光。房价就像吃了化肥和大粪的野草一样噌噌地涨,却始终有“硕果仅存”的一两套房诱饵似的等着你。

售楼大厅都很气派,沙盘模型前,现场售楼小姐们媚狐般的脸孔、专家们乌鸦似的的嘴巴让你不由得不信:宏观上说,中国正疯狂城市化,土地有限,北京更是稀罕——全中国只有一个北京全世界只有一个北京,何况奥运会来啦——这叫“刚性需求”;微观说钢筋水泥加地皮组合这玩意在价值上比硬通货还硬通货,价格上就像发酵面团。你今天不买,明天老丈母就翻脸后天老婆就拜拜你就后悔得脸发白肠子发青身子发抖脑子发烧保不齐大小便失禁什么的。

我们看上了立水桥和天通苑之间一小区,毗邻城铁,风向南边吹,空气相对干净,北京话叫“上风上水”。有一套小户型,八十多平米,处于闹中取静一幢楼,电梯公寓清水房,房价九千多,购置税等乱七八糟的费用加起来九十万,首付百分之三十,二十多万,一年后交房。

售楼小姐看了资料,可以办理,但必须预付一万订金,期限一个月。如果我放弃,订金不退,可转让。我掐指一算,股市里还有十七万,卡里还有一万多一点,如果幸运的话,一个月后股市准能反弹一些,哪怕反弹百分之十,我也仅仅差一两万块钱,无论如何也能解决的。

身后长队不耐烦地等着我们,售楼小姐要我们赶紧表态。妈的,为了这一辈子的幸福,只好挥泪割肉了,就当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算球了。我和小羽紧急商量一阵,决定现场就缴订金。我准备出去找家银行,售楼小姐笑盈盈指指售房处大厅角落一自动取款机说这就有。吸血鬼和寄生虫合作得够天衣无缝的,都TMD用同一根吸管啦!

小羽先看着向性合同,我大步流星奔向提款机,我把硬梆梆的卡插入柔软的卡槽,那卡槽急不可耐地迎合着硬卡,犹如一个急于兑现的婊子。果然,报价不到五秒钟,冷冰冰如僵尸阴户一样的长口子,早泄般哗哗哗吐出厚厚一叠钞票来,紧接着就将你的硬物扫地出门,你TMD还意犹未尽,她就退避三舍啦。婊子很敬业,屏幕上清清楚楚:本次交易成功,欢迎再来。

忽然人群浮动。一个脖子上戴着林冲遭发配时那种木质枷锁手铐脚镣、并将双手锁在枷锁上的年青人出现在售楼大厅,枷锁上的白纸上赫然写着两个鲜红大字——房奴。一阵骚动。此君衣冠楚楚一脸悲愤,围绕着沙盘走着,很快成为全场焦点。同病相怜的人们纷纷和他合影留恋,我也凑了个趣。不知所措的保安拥上来让他滚蛋,被拒绝,保安动粗了,房奴绝命挣扎,一边大骂吸血鬼,一脚将沙盘踢成了漏斗,几座漂亮的高楼模型坍塌散落。在门口,保安齐吼,一、二、三!合力将他四脚朝天扔马路牙子上,就像扔一袋砂子。

气氛凝滞了一会,很快又热闹起来。我们心事重重地签了意向性合同,缴了费,领取收据,头重脚轻而又如释重负地走出陷阱般漂亮的售楼大厅,朝城铁方向走去。天色已晚,片片早已完工的高楼大厦空荡荡黑魆魆,几个保安鬼影似的晃动,活像守着一片豪华活人陵墓。

小羽扶着西式流花白色铁栏,看着里面发愣:“老公,你说这世界上怎么有人几套几十套房子空着,有人睡天桥睡大街啊?”

“还有把牛奶倒地沟里也不让穷人喝的呢。”

“书上说这叫经济危机。”

“这叫人心危机,人心坏了,不好玩了。”我苦笑。

一个保安慢吞吞晃过来问我们干嘛的,我说随便看看,小羽问:“这里面住的都是些啥人啊?”

保安:“嗨,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呗。”

我打趣:“黑漆漆空荡荡的,你看着害怕吗?”

“怕?我TMD都想放把火给烧了,妈那个逼的!”保安咬牙切齿。

一路上,小羽恢复了久违的小孩性格,她不顾场合上蹿下跳,时不时摸一摸树干,时不时跳上台阶,时不时抱一抱天空,兴奋大喊:“我们也有自己的房子啦!……”

我揪住她:“别一惊一咋地,又把狼给招来了。”

“招来了又咋啦,犯法啦?”她跳上围栏外半米高的台阶,我将她揪下来:“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要沉住气,饭要吃到口——”

“钱要拿到手,房子也要拿到手——钥匙拿到手。”她接过去了。

“你别得意。”我忧心忡忡,掰着手指头给她算账,“第一、我们还没签正式合同;第二、就是签了还得等半年;第三、就是钥匙到手了咱还得装修,没十万八万拿不下来;第四、就是入住了,那也是临时的,二十年贷款,每月还三千多。咱们还得吃喝拉撒,还得买车,还得抚育革命事业接班人,还得买保险……我都不敢再想下去啦。”

“老公,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啊?”小羽抱住我,我哭丧着脸:“说活着就是累赘,存在就是累赘。”

小羽揭我老底似的,“呵呵,忘了你是怎么教育我的?——懒人望死啊!”

我是这样训过他,那是小时候我妈经常教训我的。我狡辩:“我不是懒人可也怕死啊,过劳死你知道吗?知识分子头号杀手。”

“老公放心,我的生意已经开张啦。”小羽说。我哭笑不得:“祝贺老婆开创电子商务新局面,两个月卖出去一支化妆笔、两双袜子,还有老公的几本旧书和几张旧CD。”

小羽赌气似的:“您就瞧好吧。”

4

生活依然处于失控之中。就在我眼巴巴望着萎靡不举好几年的股市多少来个反弹时,它反而像吃了齐天大圣的超级巴豆,一个劲地下泄。即使小幅“上吐”,也是吐一泄二。不到一月,跌去百分之二十。账面显示净资产为十二万多,不算以前割肉的,仅账面亏损额就是三十八万七千余元。别说什么机会成本了,仅算上十年的利息和通货膨胀,损失怎么也有五六十万了。我傻眼了,同样是投资,股市怎么就不像钢筋水泥那样价值上成为硬通货,价格上成为酵面团呢?小羽常问股市情况,我总故作镇静说还在震荡。不错,是在震荡,不是股市震荡,而是我的脑子震荡,老子的心在震荡,像汛期里的堤坝管涌,在滴血。

一个月转眼过去,我们买的楼盘每平米涨了一千,小羽催我赶紧卖股票。我无奈让她打开股票账户,她大惊失色:“啊,你亏了四十万啦!”

“不算十年来的通货膨胀、利息和割肉。”我垂头丧气。小羽气得在屋子里走动,不时头碰墙壁手打嘴巴:“真没想到你还这么有钱,你是钱烧得慌啊!见过拧巴的,没见过你这么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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