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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丰良声音不高不低的回道,“殿下表哥,刚刚外头传来消息,姑母着急回来看望老夫人和玉晴表妹。马车行驶在中央大街的时候跟迎面宁国公的马撞到了一起,两车的速度当时都不慢,所以……”
“所以什么?”孙玉晴瞪圆了眼睛,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大家的表情那么古怪了,自己母亲出事儿了,千万不能死千万不能死,自己还没嫁人呢,守孝三年意味着就要等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了。若是她死了,婚约可就这么的没着落了!
“所以,送来消息的人说,姑母当场就咽气儿了。”
一语毕,屋内呜咽声顿起,老夫人尤甚。想来也是,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个女儿相继没了,再强的性子也禁不住这样的打击。
“不可能,这不可能,母亲怎么会死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会的,我要回去看看,我现在就要回去!”孙玉晴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脸上的表情比起大家预想到的悲伤外,还多了许多分的愤怒。
谁都不知道,她心里现在的想法:为什么母亲会死?为什么母亲要这么早死?她若是再挺几个月,待自己出嫁了死也好啊!
夏明昭就站在门口,当听到姨母的马车是跟宁国公府相撞的时候,心下不由起了怀疑,此刻,他伸臂拦住了冲出来的孙玉晴,缓声安慰道,“表妹,稍后我陪你一起回去。”
“别拦着我,母亲是不会死的,你们都在骗我,我要亲自回去看!来人啊,快给我备马车,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时候的孙玉晴已经六亲不认,心头只有一个年头,母亲不能死!
挣脱了夏明昭的阻拦,孙玉晴大跨步奔出了房间,将身后的众多已经讶然的萧家人都抛在了脑后,也包括重病在床的萧老夫人。
回到房间后,在秀云的劝阻下,孙玉晴换了一身颜色很淡的衣服,按照她的意思原是不换的,因为若是穿着素服回去,自己的母亲还没死,那不就是咒她死吗?
当下的孙玉晴,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的希望。
晃晃悠悠的马车中,孙玉晴双手死死的搅着手绢,唇角已经咬的渗出血丝来,心里早就把佛祖、老天爷拜了个遍。
一旁坐着的秀云声都不敢吭,怯怯的坐在一旁,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小姐讨到响亮的耳光。
马车很快到了孙府门口,在秀云的搀扶下孙玉晴下了马车,一抬头却已然站不住脚跟。
面前,除了白茫茫一片的雪影外,满是素布缟带,因颜色相近险些给人错觉,“秀云,这……当真是孙府吗?”紧紧抓着一旁秀云的手,孙玉晴的双腿已经软了。
大门口,管家正忙活着手下人装饰各处,见孙玉晴回来了连忙苦着脸迎上来,“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老夫人和老爷都在等着您呢,快进去吧。”
孙玉晴大喘着粗气,眼珠几乎要瞪出来,挣脱开秀云的搀扶,一把推开面前挡路的管家,“滚开!”说话间,人已经进了院子。
越往里侧走,凄凉的气氛越是浓郁,一路上丫头们全部深埋着头,见到孙玉晴都躲得远远的,这个大小姐若是犯其脾气来她们可都是要遭殃的。
直到灵堂门口,孙玉晴的心才真的沉了下去,眼下已经无比慌乱。
在此之前,她孙玉晴能在孙府立足全凭着母亲撑腰,全凭着贾安侯府撑腰,可是如今母亲没了,贾安侯府还能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吗?虽说外祖父和外祖母还会一如往常的疼爱自己,可若是他们也死了呢?
越想越是心惊,脚下的步子也越发沉重,看着灵柩,孙玉晴的眼泪不自觉便流了出来,转眼间,正看到灵堂内立着的上官,她肤色白皙,美若桃花,此刻身着素服看着那般让人怜惜。
陡然间,一个念头突然窜了出来,上官罗漪?母亲的死一定跟她有关,自己走的时候母亲还活着,怎么这么巧在自己快要回来的时候她就没了,一定是上官在搞鬼,对,都是她做的!一瞬间,心底熊熊的怒火越发浓了。
上官就站在灵柩一旁,陪在老夫人身侧,当看到站在门口的孙玉晴面色急转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其心中所想。与她对视的瞬间,上官的眼里全是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孙玉晴,怎么样?还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吗?回归的大礼!
“玉晴啊,你可回来了,快来看看你母亲。”二夫人手里依旧攥着佛珠,当下柔声说道。
孙玉晴的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当下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面便开始吼道,“你少在这里装仁慈,怎么?心里正在高兴吧?母亲没了,你就可以上位,被扶上正妻的位置了!”
“玉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夫人颤抖着怒道。
“老夫人,您也老糊涂了不成?擦亮眼睛看清楚你身边都是什么货色,狠毒的家伙,上官罗漪,是你把母亲害死的对不对?你还我母亲的命来!”孙玉晴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伸开双臂直冲着上官过来,就要掐住她的脖子。
老夫人气结,这个孙女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刚刚说的都是些什么?
冬语眼睛眯着,错开步子灵巧的挡在了上官身前,“大小姐,这里是大夫人的灵堂,您不该如此喧哗才是。”
“凭你个臭丫头也敢来管我,赶紧给我滚开,上官罗漪,有种你给我站出来,怎么有单胆子害我母亲现在却不敢面对我了吗?别以为你是什么破郡主,就可以在我们孙府耀武扬威,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玉晴!你在这里闹什么?”
身后,灵堂门口,孙志典的声音在周遭场院中回绕着,震荡之下,房檐处一小堆积雪啪嗒一声掉落了下来。
☆、第一二六章 乱马香魂
孙志典一声呵斥结束了孙玉晴的疯狂模式,可当她回过头的时候却呆住了。
在孙志典身后,站了满满半院子的人,他们个个儿身着素色华服,再面熟不过了。
这些都是接到消息前来吊唁的京中豪门富贵、王孙贵胄,此刻却已经惊得目瞪口呆,谁都没想到孙府大小姐竟然真的如传言所说的,那般刁钻无礼,除了跟祖母顶撞之外,竟然在母丧后大闹灵堂。这哪里还是大家小姐的样子?就是一个街边泼妇吧?
“完了,全完了”心底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着,孙玉晴猛地后退两步,“父亲,我……”
“还不给我滚下去!你母亲没了,谁都伤心,可你也不该如此模样啊!”孙志典一边说一边使劲儿眨着眼睛。
孙玉晴会意,连忙跪在了灵柩的侧畔,开始大哭,“母亲……女儿回来了,女儿回来看您了呀!您怎么不等着见玉晴最后一面就这么走了呢……”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上官冷眼瞧着,心里讥讽不已,孙玉晴你以为这时候假扮孝女就可以扳回一程吗?刚刚那疯婆子一样的形象可在众人面前根深蒂固了,想来不久后孙府大小姐母丧后大闹灵堂的消息就会传开,你仅存的那点儿好名声将淡然无存。
傍晚,上官招呼完宾客将老夫人送回院子,才得空回到紫琼苑歇息。
刚一推开门,就见到夏明远惬意的依靠在桌案上抿着茶水,“你倒是会躲清闲,跑到我的院子里来了。”
“我也想出去忙活啊,不过孙尧疯了一样把前厅里招呼男宾客的事情全部揽了过去,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有过来你这里了。”
“孙尧这几日真的很反常,你有没有觉得?”
“当然……很反常,他似乎一直在为自己找事情。总是在忙碌,我跟他说话的时间都很少了。”
“那……他都在忙什么?”
“或许要入仕之前想学习的东西太多了吧,我问过几次,但见他并不想说。就没再深究下去。”
“这样啊……”上官点了点头,眼底忽的闪过一抹亮色,“宁国公府那头怎么样了?”
“哈哈,能怎样,热闹,很是热闹……经过上一次的事情孙韩两府已经闹崩了,这次过后怕是要彻底决裂,韩光耀坐在马车里,跟大夫人同样,一命呜呼了。经过第一次重创后仅仅是断腿而已,这次索性连小命都没了,可以料想宁国公府那头会多愤怒。”
“不仅如此,贾安侯府亦不会善罢甘休,而这件事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妥善的解决办法。只会让原本动荡的几府关系更加紧张。毕竟是两车相撞,冰天雪地的无法避免,中央大街上那么多百姓都看着,这显然就是一场意外。”
谁也不会知道,为了这场‘意外’,上官和夏明远安排了多久。上官幽幽叹了口气,直到事情完结的这一瞬。她的心才稍稍安下来。
“恩,阿骁已经善后了,在百姓骚乱的时候,趁着别人不注意拿走了碎片中你模仿孙玉晴笔迹给大夫人的那封信和乱马香魂。”
上官柔指纤纤,把玩着手中茶杯,“说起来。乱马香魂才是这次安排的重头戏。”
这是一种可以惊扰马匹的奇异香料,事前只要在马的草料中加入乱马香魂的药引子以作铺垫,并且在事发的地方优先点上乱马香魂,一切就万无一失了。
谁也猜不到,中央大街的摊市上。就在马车相撞的地界旁,那个不起眼的摆放着各色香料的桌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当然,这次的安排也是冒了很大险的,毕竟韩府里不像孙府这样好动手脚。韩光耀从出事之后更很少会出门,这次若不是打着太子的幌子将他骗出来,也不会顺利至此。
为了安排‘巧遇’,上官派人将所有宁国公府养的马都下了药引子,毕竟她也猜不到韩光耀出府的时候会选哪一匹马。
如今大夫人已经没了,如果不出差错,二夫人会被扶正,后宅会消停一阵子。
只不过便宜了孙志典,因为若没有这次撞车安排,大夫人在人皮香囊的作用下也命不久矣了。这样一来,死在孙府必然为孙志典带来不尽的麻烦,其中大半是来自萧家,只是这样太早激化这两家的矛盾了。
纵使现在在萧家人眼中,大夫人的芳年玉殒亦很是蹊跷,跟孙志典脱不开关系,可也不至于两家闹开,毕竟在朝中势力动荡的大局势下,两家的联合还是不可断的。
所以,在上官看来,还不如将祸事转嫁给宁国公府,只有宁国公和贾安侯两家闹开了,以后的事情才会更顺利。
毕竟现在的目的不仅仅在于自己复仇,更重要的是为夏明远抢回皇位。她心下思忖着,耳朵却倏地动了动。
上官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唔得转眸,却见冬语已经敲门进来。
夏明远放下茶盏,拂了拂袖子,“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今日你忙碌了一整日早些歇息。”抿嘴一笑,转身已经换了副面孔,急匆匆走出了屋子。
冬语听着夏明远的声音,心下暗自敲着边鼓:这个夏公子,跟主子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柔声细语,看到这一幕,恐怕谁都不会相信他对外人的态度会那样迥异吧?
“冬语,刚刚外头是谁?”见夏明远走远了,上官直截了当问道。
“主子,是三小姐。”
“玉兰?”上官心头一顿,接着自言自语说道,“她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呢,还偷偷躲在门外……”
夏明远双手交握在背后,大跨步走出了紫琼苑,随即来到了弯弯绕绕的后院回廊,当走到最中间一处拐角的时候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后头。”说罢,缓缓转过身。
玉兰躲在一处雕栏后,身量纤纤的她已经完全被挡住了,若不是脚步声露了行踪,也不会被夏明远发现。
“刚刚在紫琼苑的时候你就躲在门外,这几日我每每在后院里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