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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晚上七点的面试。可这个时间，是加班和充电的开始时间，一直到夜间十一点前，地铁仍然挤满人。
陈骅晟最欣赏这家的，就是地点，靠近地铁站，有地下停车场和围绕着的小弄堂，还有好几家面馆和茶餐厅，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弄堂口的生煎点心店和地铁口的便利店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这里的房租应该不是特别夸张，但十分便捷——当然如果是老板买下的那更是绝顶的明智之举。
“你好，我和封所约了七点。”
“陈骅晟是吗？”
“是的。”
清秀的前台小姐满面笑容地抓起风衣外套站起来，“直走到底的那间办公室就是。嗯，你来了，我就可以下班了。”
“嗯，拜拜！”
“拜拜！”
那间办公室的门开着，陈骅晟在门口敲了敲，等里面的那位女士转身过来，才走进去。
“您好，我是陈骅晟。”
为了正经工作，陈骅晟买齐了格子衬衫、毛呢西装、长裤、中跟鞋，还有厚风衣和羽绒长外套，以及防晒修颜隔离霜和淡彩化妆品，当然都是性价比高的那种。
陈骅晟两辈子的记忆，都没有时尚少女装的概念，从拮据的学生，一瞬间跳到职业得不能再职业的行当，倒是省了不少钱。
“你好，陈骅晟，请坐。”
所长封黎女士年纪看起来不过四十上下，一件套头寸领细毛衫，妆容不浓但雅致，估计真实年龄在四十到四十六之间。她椅背上的一件黑西装让陈骅晟找回了当年在自己办公室的感觉。
于是她的气质更加不像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了。
“嗯，小陈，我看了你的简历，现在还在翻译社工作吗？”
“做到月底或者下个月初，等交接的人到了就走。当时司法考试成绩出来以后，我就跟翻译社说，一个月后离开。”
“好呀！F大……你真拿到了英语八级？”
“对，我妈妈希望我拿个双学位，所以我已经考过了六门自学考试的课程，明年再考五门，然后把辅修证书的论文拿来改改，就可以申请英语专业的自学考试学位了。”
“你在翻译社做的都是笔译？”
“还有几次，大概四次吧，谈判的时候做临时翻译。”
“口译？”这位所长坐直了问道。
“对，谈的时间把基本意思翻出来，但是合同文本要另外翻，我和另一位资深翻译一起做。”
“之前我也请过好几次口译，每次一小时两百作为劳务费，不开发票。”
“呵呵，我的价格便宜，一百五，五十块是翻译社的介绍费和开发票的税点，我拿一百。”
“啊，你做过哪几个项目的翻译啊？”
陈骅晟回想了下，说了四个，都不一样，而且其中两个项目最后没谈成，崩了。
“很难得，真的很难得……那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我是说，未来五年左右，算是五年计划吧。”所长的笑容很真诚。
“一边做律师、法律顾问、翻译的工作，一边开个网上商店，主营美容保养和保健品，实体店没精力也没那个本钱开。”
饶是封黎见多识广，也被惊住了。这个一点没有学生气，只做过家教、咖啡店服务生和翻译的女生，不祛场可以归为个性和F大学生的素质底气。还有这，一开头就说要兼职开店的……
“美容？”只要是女性，几乎没有不对这个感兴趣的，只有多和少的分别。“我倒是前年刚开了个美容会所……”
“我以精油、自制保养品、还有一些快过期的直销产品为主。有机会就从国外采购保健品。”
封黎眼睛发亮。“精油？香熏吗？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的？”
“一个是我自己用，买现成的大牌，只要想到其中80％的价格都是用在渠道和广告上，就觉得亏。还有就是，嗯，高中的时候我曾经提醒一位同学，要注意脸上的毛孔和黑头，还有要饮食清淡些。结果他不肯听人劝，最后长了满脸的痘，现在都变成封闭性的痤疮，几乎要毁容了。那时我就在想，我要是能自己做，肯定可以帮助很多像我同学这样的年轻人变好看、变苗条，至少恢复原来的外表。”
这回封黎是眼睛睁得老大。“我女儿这两年也在长痘，不过都是在我的美容会所里解决掉的。”
“如果就几个痘的话，用点清痘胶，几天就好了。如果一开始就是白头痤疮，可以挑开上医药级茶树精油或者薰衣草精油，都行。”
“哦，用哪个牌子的清痘胶有效？”封黎上半身往前靠在了宽大的办公桌上。
“Kielh‘s，有效的。但是满脸的那种没用，尤其是封闭性痤疮。”
“那我立刻去买，嗯，美国的牌子是吧。”
“对，纽约产的，地产名牌。我记得Kielh‘s也有在线网店的。”
“网店……你说我们做一个在线法律咨询如何？”
“不太合适。真正会付钱的客户不会相信在线咨询，来问的人可能大多是要求免费的，问题也是千奇百怪的；如果答案不是他们想要的，肯定会大骂，反而对我们没好处。不过网站和知识普及是肯定要有的，而且这个知识普及还不能是到处能找到的文章。”
“你的建议很中肯！”
“……”
“……”
两个人相谈甚欢。
“皱纹是不可逆的，您可以过几年去台湾或者韩国拉个皮，损伤不大的。”
“唉，你说我要不要投资一个美容医院……”
“比较麻烦吧。”
“嗯，我考虑的也是，尽量不要动刀，总要出事情的。”
陈骅晟也没有一定要争取在这家事务所。连机构部门都有可能变来变去甚至离开，别说一个事务所了。
“……你现在住哪里？”
“XX小区，我爸妈在那里投资了一套房子。我住的话得帮着付房贷。”
“我记得是不是有一条新的地铁要路过那里的？”
“对，明年底通车。”
“那你上下班更方便了。还可以在家办公，顺便开店——嗯，要不你先做跟着我吧，基本工资两千，社保所里交……然后我看看有没有顾问的工作，翻译的费用我就不另外给你了，不过翻译社那边有单子只管接，这是很好的接触客户的方法，这样以后你就可以自己再接业务了。”
第四十二章
“……呵呵，就知道你跟一般的毕业生不一样……呃，你觉得我现在用哪种精油比较合适？”封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您鼻翼有些油光，两颊好像有点干？”
“对对！混合型的，我自己就每周去一两次自己的美容会所，有时也招待客户去。那里男顾客也有专门的手法。”
“可以在用了爽肤水，不要等干掉，立刻再抹两三滴Clarins的莲花油，冬天的话上些无油乳液就行了，比如Clinique的无油黄油……嗯，或者找工作室按自己的配方订制。”
“哦？这样可以吗？”封黎兴致高昂的神情完全无法掩饰。
“对，莲花油和兰花油是Clarins的经典产品，莲花真对混合皮肤，兰花针对干性皮肤，夏季其实用油也是不错的，但一定要用吸油面纸把多余的油吸掉。”
“嗯，这个我知道，出油其实还是缺水导致的，是吧？！”
“对。不过如果出门多，还是用无油的保湿产品比较好。我倒觉得，您的美容院里可以大牌和定制一起用，不过定制的比较麻烦、可能得让厂商去办许可。”
“这个没事！我们再成立家公司，贴牌生产，再自己去申请，这样我们事务所还可以多个代理申报的业务，即使不收费，也可以嵌在顾问费里！”
“……”
“……”
大股东所长就相当于一个专业市场的老板，底下律师就是一个个小加盟个体商户，两者互相依托，互惠互利，但谁也没有老本可以吃，每天的水电、每月的社保物业、每年的费用折旧的……每一方都要每天努力。
陈骅晟不想过太辛苦拼搏的早死生活，可，不那样没法自己买单过想要的享受——矛盾啊！
和少有的女性所长聊得很不错，最后敲定了下月就上班。
卡里用得只剩四千都不到了，这还是精打细算的结果。好吧，什么都不买，只吃饭交通和卫生用品，手机只接不打，还能过半年多。
这样一计算，她的心就定下来。
第二天和难道坐镇翻译社开发票的老板一说，对方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眼光不错。
“Charlotte，唉呀，我只要说这个是位F大毕业、拿了法律和英语两个学士学位的律师翻译的，客户一定不会有任何疑问！对了，现场翻译的单子还接吗？”
“接的，一个是锻炼我的能力，另一个也是可以多接触潜在客户。”
“太好了，以后我们狼狈为奸吧！你的客户有什么翻译的，呃，大篇幅、你估计不会另外收费，所以介绍给我好了，小语种的更好，这个收费高！呵呵呵呵。”
陈骅晟无语。
话音刚落不久，就有家小公司要求找个懂点法律的翻译参加潜在大客户的接待。
陈骅晟紧急让事务所印了自己的名片。
嘿，上辈子没少和这行打交道，这辈子真真自己做上了。
***
周末爸妈过来了。
为了庆祝女儿找到正式工作，大家出门吃饭。
“囡囡，你上班穿的衣服准备了吗？钱够不够？”
“够的，这个月翻译社给的工资，还有现场翻译的劳务费也都拿到了。”她对金额表示满意，于是就扫大街、屯了两个购物车的日用品，还买了台小型的洗衣机和一个室内晾衣架！好吧，这下又回到不足四千的境地，看来即使多了一辈的经历，女性天生爱血拼的基因半点没改进。“我最大的优势是不需要付房租，不然到现在肯定已经很拮据——对了，爸爸，我们这样简装的房子，租金也有五百五了，价钱我算了下，不算税，比我们买的时候涨了百分之三十。所以你不需要担心收不回本钱。”
“哎！我早就不担心这个了！”老爸那是谁，他每次过来都会看下房价的趋势好不好。直到去年小区里的房子全部交付，人气开始起来、价格开始走高时，他看着自己画的漂亮的价格走势图，一颗脆弱的小心脏才开始正常地跳动。
“你爸每两个月就要走一圈附近的房产中间比价格，直到今年才相信房子真的在涨。”
老爸有些尴尬地转开话题，“你别说，这里的房价真够夸张的，涨的这些钱，差不多就是家里的那套房子！你看看，实用面积也只大十个平方……差这么多！”
老妈拍拍他的臂。她其实也很高兴，毕竟是大半辈子的血汗钱，自然不想亏了。“行了，我们去下银行，再买袋洗衣粉。”
“妈，还有一袋新的没有拆呢，不需要买东西了。”陈骅晟毫不掩饰自己是个屯货狂。
“好吧，就去个银行。”还贷款。估计银行最厌恶看到他们这样的，有钱不花，全部省下来提前还贷，让银行少赚很多。
结果陈骅晟趁上厕所的时机把吃饭的账结掉了，理由是“目前我还没本事还贷款，但吃饭的账总是能付的”
“囡囡，估计还有，嗯，七年的贷款了，不急呵呵。或者，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再买套？”
“等我收入上稳定些再说。”陈骅晟一口回绝，“妈妈，即使你在国有部门工作，现在也没有铁饭碗，所以还是要预留着。”
老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也对。”
自己迟早也搬出来的……也许，不一定。陈骅晟犹豫着，终究没有急吼吼地去事务所附近看房子。
以她上辈子的经验，以及对自己个性的把握，能在那个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