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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意思。易卜生只是说跟着狼群一起嗥,并没有说变成狼去咬人,人还是人嘛!”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解释有点牵强,但是在这种形势下,又能怎么办呢?王雅兰仍然十分不服气:“那么,你是让我不要锋芒外露,不要暴露内心思想?”白刚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得太露,只是重复地说:“怎么说呢……”
看到他的为难,王雅兰的怀疑倒打消了一些。同时想到刚才这种富有情趣的对话,觉得这人是个文化比较高的人。乔含也说他们是主动揽的这“瓷器活”,看来他也可能是有同情心的,不像是领导派来的暗探,当暗探的人可能说不出这种话来。便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向领导打你的小报告?你们可以打小报告,我也可以报告的。”
“你不是那种人!”白刚坚定地说。王雅兰说:“人可是会变的,你就不相信我也可能成为一个‘积极分子’?”白刚说:“你成了积极分子也不会害人!”他说的倒是实话。虽然他知道这里的人十分复杂,有些知识分子也变得十分鄙俗,勾心斗角。为蝇头小利也不择手段地去害人。但他相信一个真正坚强正直的人,是会经得起考验的。对王雅兰虽不很了解,但他相信她是一个坚强正直的人,而且为了她这种坚强正直吃尽了苦头。这种人是不会昧着良心去害人的。尽管白刚很真诚,并没有解除王雅兰的所有怀疑。因为她所处的地位不同,到这里以后,她一直受批斗,她认为所有积极分子都是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的人。
到草绳厂是不必经过菜园的,白刚却故意绕了一点路,从菜园的中心穿过。他想让王雅兰散散心,把她的心从黑暗的禁锢中解脱出来。虽然已经是春天了,早上人们还穿着棉袄。尽管别处仍然是一片肃杀景象,这里却是碧绿葱茏。
密密麻麻的韭菜,在北风中甩着宽厚的叶子,如碧波荡漾。那尖尖的小葱,密集如林,一个个挺拔玉立,像英雄的哨兵,独傲寒风。绿油油的小油菜,你挤我我挤你地争着往上长。出土半截的红红的小水萝卜,每个头顶上都伸出几片绿叶,伸得老长老长,虽然疏疏朗朗,却精神抖擞。塑料薄膜下育的西红柿、茄子、辣椒秧苗,一畦连着一畦。这些稚嫩的小苗,躲在宁静的港湾里,倒也安闲自在,特别惹人喜爱。这一切,迎着早晨的阳光,笼罩着金色的光环,使人心旷神怡。
王雅兰不由自主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啊——这里还有这样的天地!”白刚说:“是,在这里干活心情特别舒畅。”王雅兰头一次主动开始了对话:“这些都是你们种的?”白刚说:“对呀!你没看见的还多着呢。育的这些苗,你都看见了,很快要大量移栽。以后我们还要种黄瓜、西瓜、菜瓜、甜瓜。这里世世代代的老农民都没种过菜,盐碱地,不长。”王雅兰说:“那你们怎么种出来了?”白刚说:“有人哪,这里什么人才都有。从学园艺的大学生,到各地种菜种瓜的老把式。这地是一个几里长的贝壳地,几百年前是海滩,由于涨潮落潮的冲刷,堆积了许多贝壳,又从河的上游冲积来许多沃土,所以这里土质肥沃盐碱轻,又加想了许多办法……”
“你们不简单啊!”这是一句真诚的赞叹。可是她话锋一转又露出了讥讽:“为立功、摘帽你们就这么卖力气?”白刚说:“也为大家吃菜呀!不种菜这几千人吃什么?你记得咱刚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菜吃。连吃的咸菜都是从百里以外运来的,一个人每顿饭只给几小片。现在好吧赖吧,每天不是都可以吃些蔬菜?”白刚说起来还有点自豪。王雅兰讥讽地说:“不是为了大家,主要还是为自己立功摘帽争取回家吧?”白刚说:“你就不想摘帽回家?”王雅兰生气地说:“我不是右派摘什么帽?我也没有了家。我只要求一个正常人的待遇。”这时她的脾气又坏了起来。
白刚不便多说,赶紧去了他的工棚。土坯墙,苇子顶,两间低矮的小屋,里边住着四五个人。屋子里除床铺外还堆满了化肥种子,连墙上也挂满了大袋小袋大包小包各种菜的种子。这里老鼠多,怕被咬坏,全都高高地上了墙。屋里虽乱,但还洁净。尤其是靠南面窗户的一角,还有一张三屉桌,上面干干净净,铺满了图纸,这里就是白刚的独立阵地。他指了指这些图纸说:“这就是我们设计的草绳机电气化的图纸,我是外行,张强云对机械懂点,也是瞎琢磨。你是内行,咱们一块儿琢磨琢磨,我觉得准能成功。”白刚说起来满有兴致,一边说一边察看王雅兰的脸色,王雅兰不动声色,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白刚想这就有门儿。他本来可以让王雅兰和他在这里一起画图纸,菜园有事还可以照顾。但在这个特殊世界里,一般情况下禁止男女接触,在人们眼皮底下两人老在一起有人说三道四会洗不清,想了想还是到草绳厂合适。他把图纸卷了卷,拿了必要的工具去了草绳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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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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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放工具的屋子里,白刚客气地让王雅兰坐下,把图纸摊在她的面前说:“你是内行,画个正式的设计图吧!”王雅兰说:“不会!”白刚早有思想准备,知道她会推辞一番的:“你是学工的,能不会画图吗?”王雅兰板着脸说:“就是不会!”
白刚觉得一路上谈的情况还算好,她能没有一点感触吗?自己只要对她尊重些她会承担这一工作的。在社会上表示尊重可以叫声同志,但这里不允许。为表示亲近,他觉得叫个雅兰总可以吧!便笑了笑向她靠近说:“雅兰!……”王雅兰迅速扭转身子,十分警惕地往后一闪:“你要干什么?别碰我!”
白刚想不到一个雅兰倒给自己带来了挑逗的嫌疑。虽然碰了钉子他觉得还是要说服她,便很客气地说:“我知道您是一个大厂矿的工程师,画图那不是小事一桩吗?”白刚看了看附近没人,便小声说:“知道您年纪轻轻便是技术上的顶梁柱,其实就是对您现在的表现不少人也还是很佩服的。那天我参加会以后就觉得女人中能有这样的人,真不简单。”王雅兰挑起了眼皮,斜着眼珠看了看他,眼光里充满了困惑。这话是真情还是圈套?她受的骗太多了,包括新婚不久的丈夫都背叛了她。到了这个像狼一样的世界里,对于一个突然闯入她生活中的陌生男人,她怎敢轻易相信呢?心里七上八下翻腾个不停。
“怎么样?你帮着画画吧!”白刚又说话了。她还是那句话:“不会!”白刚觉得将她一军,她可能就不好意思拒绝了,便说:“您这不是开玩笑吗?一个挺直爽的人,怎么说起瞎话来了?”谁知这下更把她逼到绝路上去了,冷冷地甩出了一句话:“会也不画!”
白刚非常失望,但马上又换了一个角度:“我们和两个队长好说歹说才把你从禁闭室里要出来,你知道我们担多大风险?你要不干,我们和队长们怎么交待?”
其实王雅兰对白刚也在偷偷观察,注意到这个中年汉子不像是个玩弄花招儿,善施阴谋诡计的人,对他的话也就有几分相信了。但仍没回心转意,只是态度不那么强硬了:“你要觉得为难,还把我送回禁闭室,就没你的责任了。”
“唉,你看我是那种人吗?”白刚说。觉得不能老在这里磨嘴皮子了,还有许多事要干,而且老在说悄悄话,也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看来一时她也是不会转变的,“你要实在不干,这样好了,你就在这屋里坐着,守着图纸。可有一条,你可别出去乱走。这样行吗?算我求你了。”白刚的眼睛一直盯着王雅兰,眼光里充满了期待。他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困难。王雅兰第一次正面抬头看了看白刚,迟疑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好吧!只当我在这里关禁闭。”
第二天白刚来接她,她默默地跟着走。但是到了工地她还是不画图。虽然不画,但说话的声音柔和多了,神情也没有了敌意。白刚觉得还是有转机,并不着急,只是和气地说:“不会画,你看看行不?提提意见。”王雅兰说:“看不懂!”白刚说:“哪里看不懂你就问,我告诉你。”为缓和气氛,他笑了笑,然后幽默地说:“你总不会说,我不会问吧?”说得王雅兰也笑了:“真拿你没办法。”可是她马上又把笑容收敛了起来,仍是板着脸:“可是咱们说好,我是只看不画。”
尽管她把笑容很快又收了回去,但是有这一笑,白刚便放心了,这是难得的一笑啊!也可能是自从她打成右派以后的第一次笑容吧!有这一笑,说明她情绪中那对立的坚冰已开始消融,她心灵中那关得死死的闸门已经开启。这样才可能和她正常地对话,才可以进行理智的探讨,感情的交流。
果然,由看图到征求她的意见,交流一些设想,到试制模具,到进行试验,她出了不少力。原来电气化的倡导、创意主要是张强云搞的,但他设计的只是不规范的草图,后来全部的设计、画图王雅兰又都重搞了一遍,但她绝不出头,一切和领导交涉和制造部门联系还都是张强云出面。具体的操作实施便落在了白刚、王雅兰身上。王雅兰虽不愿出面,但人们也都看到了她是出了很大的力。于是王雅兰干活了,王雅兰转变了,成了这个世界里的一大奇闻。尤其是妇女队的领导,卸了一个大包袱,去了心中的一块病,真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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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禁地2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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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的变化使另一个女人不自在了。这个女人就是“女儿国”的重臣,妇女队的大班长乔含。在这个世界里,“女儿国”只是一个小国。不用说和别的大队相比,就是比大队下面的中队,人也少得多,不足一百人。可是这里却是工农商学兵各业俱全,干部、专家、教授、演员、歌唱家、工程师、家庭妇女、无业游民、小偷、扒手、流氓、暗娼、妓女,三教九流各色人等,甚至连拉皮条的、跳大神的也都有。可是这些干部、专家、教授在这里根本无用武之地,在这个国度里占山为王的却是解放前一个妓院的鸨儿。这个瘦瘦的黄脸婆子,据说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靠着巴结地方上几个实力人物,不到三十岁就当了妓院的鸨儿。可能是纵欲过度吧,现在虽说只有四十多岁,胸前就松塌塌地成了平板儿。一脸的横肉,满嘴的黄牙,完全没有了女人的样子。不过当年的威风还在,一双小眼睛特别锐利,光芒刺人。只是这目光不会使人感到聪慧机敏,只能令人联想起讨厌的鹰犬。
一个鸨儿,竟能管理这些专家、教授、记者、演员等等,而且把这些人管理得服服帖帖,你能想象得到吗?但在那个特殊世界里却一点儿也不奇怪。不过她为取得这种地位,也真算是费尽了心机。她到这里以后,很快便看出了要想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必须采取各种手段努力取得领导好感。教养无期,领导多次宣布重在表现,表现好了就可以走人,所以许多人都在千方百计地表现自己。这里的队长口味也各有不同,只有对了队长的口味,法儿才能灵验。因为归根到底表现好坏全在队长一句话。乔含看透了这一切,所以她就千方百计地“靠拢”队长,这里的行话是“靠拢政府”。“靠拢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