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兑膊灰烀鳌!�
白刚本来想说:“不,我受不了这黑夜的煎熬,不管明天是雨是风,是地裂还是山崩,要来的事情就让它快来吧!”但他想了想,不愿再伤她的心,还是默默地搂紧了她,紧紧地紧紧地在黑暗中温存。
但是天不遂人愿,天还是亮了,他们只好起来迎接这凶多吉少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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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荒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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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家乡吗?他不由得想起鲁迅对于故乡的描写:“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 1958年白刚因为打成“极右”又不认账,被从严处理送到劳动教养所劳改,每天除了没完没了的繁重劳动,回到所里便囚禁在铁丝网的院子里,没有任何自由。自由?他已不再奢求。十四五岁的时候,“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对裴多菲的诗句就背得滚瓜烂熟。后冒死参加了革命,为的就是自由,现在却一点自由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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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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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家乡吗?他不由得想起鲁迅对于故乡的描写:“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
遍尝了人间的酸甜苦辣,白刚终于回到了阔别几十年的家。
家,是多么温馨令人留恋令人神往的地方啊!尤其是多年离家在外又饱受磨难而没有一个归宿的时候,回到家里,该有多么幸福!而他却不,他是怀着困惑、羞愧、惴惴不安的心情,被逼迫、被押送才回到这个家的。
二十多年没回家了,家乡是不是变得不认识了?进村一看,各家的房屋依旧,只是更加破烂。以前还有几家不坏的砖房,因年久失修,外墙砖被盐碱侵蚀,底层都已经粉了。外出檐的房子,房檐高低不平,成了波浪形,不是椽子朽了,就是房架变了形。有些土坯房,墙上、房顶上还长满了荒草。没想到解放二十多年了,竟没有一所像样的新房。人们还是这么穷。
这就是家乡吗?他不由得想起鲁迅对于故乡的描写:“苍黄的天底下,远近横着几个萧索的荒村,没有一些活气。我的心禁不住悲凉起来。”
1958年白刚因为打成“极右”又不认账,被从严处理送到劳动教养所劳改,每天除了没完没了的繁重劳动,回到所里便囚禁在铁丝网的院子里,没有任何自由。自由?他已不再奢求。十四五岁的时候,“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对裴多菲的诗句就背得滚瓜烂熟。后冒死参加了革命,为的就是自由,现在却一点自由也没有了。
有的只是政治运动被批斗,劳改营里度时光,自由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而且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自由又有多少实际意义呢?
这里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每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和邻居发生冲突。而这个邻居又是你没法选择的,他也许是个肺病、肝癌患者,也许是个不断寻隙闹事的捣蛋鬼,也许是个专吃窝边草的小偷。也许……你如果不甘于作亡命徒,不管遇见什么人,遇事你就得让他几分,尽可能和他搞好关系,不然就会永不安宁,只有随时准备打架了。
打架吵嘴是这里的家常便饭。除了去地里劳动之外,回到宿舍里,就是在自己这四十公分宽的“国境”里生活,稍有不慎就会越界。关系好的邻居这种越界当然不算问题,关系不好越过边界便可能引起“战争”。在这种环境中生活,该有多压抑啊!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精神的孤独。不仅成年累月见不到妻子儿女,见不到亲戚朋友,而且整天没有一个可以谈谈知心话的人。他们是人,是在苦难中的人,有多少痛楚、苦恼要对人说一说啊!
在这里人成了吃饭排泄的机器,成了干活的工具。而且连干活的机器也不如,机器只要干活就行了,就没事了,就完成任务了,他们却还有额外的负担,那就是应付和适应动辄得咎的生存环境,防范和搞好容易引发纠纷的人际关系。这种环境的熬煎,已使他们没有了名利、升迁、荣誉等等愿望,只求得有一份清静有一块静土。可以容纳他那疲劳无奈的身躯,可以“自由”地躺在那里舒展地喘口气。
正是因为在这种透不过气来的环境中生活,所以家这个温馨的字眼儿,就常常悄悄地闯入脑海,在那里闪闪发光。好赖是个家啊!农村苦累不怕,那里有亲人。苦,这里不是更苦吗?再苦再累,那里终究有亲人可以谈谈话,可以和人随便聊聊天,不至于翻个身也会引起一顿拳脚吧!
在劳改队每次出工,看见邻近村农民去地里干活,男男女女,一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虽然他们穿得破破烂烂,连大姑娘也衣不蔽体,但是他们喜气洋洋,身上充满了朝气。他看了以后十分羡慕,每当这时,他就想起了家。晚上收工回来,望见村里家家土房顶升起的袅袅炊烟,他就仿佛是跨进了自家的房门,再苦再穷,也是守着自己的锅台,想吃点什么就可以做点什么,不会像这里,长年累月早早晚晚都是一成不变的老咸菜。那时他就想将来只要解除了教养,就是领导所说的从牛鬼蛇神的队伍里回到了人间,我就马上回家。
白刚万万想不到在这个鬼地方竟然一呆就是十几年。
起初许多人都有白刚这种想法,只要一解除教养马上回家。看到一批批解教以后,人们才知道,你认为回到了人民队伍?摘帽了你还是摘帽右派呀!还是不能和右派脱离关系,你必须留场就业不许回家,继续改造。
后来回家问题虽然有些松动,不少人倒不想回家了。因为听说在公社生产队干活,一天只能收入两三毛钱,不少生产队一个壮劳力一天分红还是“一大一小”(指硬币一角一分),劳改回去的农活干不好还分不了一毛钱。收入这么少还要自己忙活三顿饭,想到这些,思想又矛盾起来了。
白刚没有想到,自己解决不了的矛盾,迅猛发展的客观形势为他解决了。1969年4月,中国共产党举行第九次代表大会,把整个社会主义历史阶段始终存在着阶级和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必须“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作为党的“基本路线”,而且夸大了帝国主义发动世界大战的危险性,强调要准备打仗,提出用打仗落实一切。
林彪发出了“一号令”,全军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按说要准备打仗,主要是大中城市的人要疏散,已经处于穷乡僻壤,而且又在劳改单位严厉看管之下的右派们,“一号令”和他们不会有多大关系吧?不!早已被遗忘受到最严厉惩处的右派和社会渣滓们,又忽然被最高层领导重视起来。林彪指示,怎么能让这些坏人吃商品粮,给国家造成很大负担,把他们遣送到农村去,交群众专政,就地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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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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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劳改对这些右派倒成了过分的仁慈,让这些人在劳改队吃商品粮竟突然变成了一种奢侈。从古代历史上这里就是流放罪犯的海边荒滩,被人们视为畏途的不毛之地,也突然变成了宝地。一个大城市要在这里建大专院校的“五七干校”,而且立等进驻。所以劳教所便迅速处理已解除劳教的就业职工,只要是原籍在农村的不管你老家还有没有亲人,一律遣送回原籍。
原来一些人把这里看做地狱,现在又突然变成了天堂。因为不少人老家已没有一个亲人,没有房子没有任何生活生产用具,也强制他们回原籍,回去怎么维持生活?所以不少人赖着不走,但是绝对不允许。
农村生产队也不愿意收留,因为去了也是个累赘。农村本来就那么一点地,僧多粥少,添一个人又得从很少的粥里再分出一份去,没家的还得给他找房子安家,干部、群众都是不情愿的。所以劳教所便想出办法,说这些人是“清理阶级队伍”中“清理”出的阶级敌人,押送回村交你贫下中农对他们专政,在阶级斗争高于一切的年代,让你专政你总不能拒绝吧?就这样很多人便迅速遣送回农村了。
人还没有处理完,便来了一批眼镜队,几乎人人一架高度近视镜,那些大学教授、老师们便来接这些右派、反革命、坏分子的班,在这里参加劳动,改造思想。就是在这个时候,白刚被队长看押着回了农村老家。
白刚那时虽然也不愿意回农村,但是当通知他回老家时,他没有向领导要求留下。因为那次除夕之夜,一群造反派破门而入,一个女造反派把他从被窝里赤条条地抻出来当众凌辱,还说第二天还要找他算账。从那以后,他就觉得这里决不是久留之地。既然领导决心让走,又何必强求?
那天夜里的遭遇,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当时真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灾难。多亏第二天场里“文革”形势发生了巨变。
“文革”初期场党委郝书记,是因为对劳改系统还让造反派胡闹不满,才称病不出。但当时上级明确劳改系统不能乱,劳教、劳改人员仍必须由党委负全责严加看管,不许出任何问题。许多管教干部对除夕夜造反派脱离开各队管理干部,乱打人抓人非法另行关押,非常不满,这样下去,非把劳教所搞乱不可,几千名劳教人员和职工乱了,后果不堪设想。纷纷找郝书记反映。郝书记根本没想到会搞成这个样子,知道这一切还是他的责任,他也不忍心把个教养所搞成这个样子,所以决心挺身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收拾局面。造反的贾副书记又成了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他女儿黑丫头,也从造反派“一号”头头的宝座上跌落下来成了黑帮子女,白刚才逃脱了大年初一还将被凌辱的一劫。
既然平反无望,这里哪能是安身立命之地?白刚觉得农村收入虽少,但那么多人都能生活,自己一个壮劳力,回家也不至于没法生活吧?所以决心回家。
他们一起被押送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竟是“小可怜”甄有福,他俩曾在一个班,这几年一直没见过,想不到他还活着。白刚清清楚楚地记得,1960年的大饥荒中,他已饿得奄奄一息了,幸好百里挑一得了营养饭才活了下来。
另一个白刚不认识。他很奇怪,谁呢?在农场他没见过的人不少,不知姓名,也会面熟,这人却好像从来没见过,但既然成了同伴就想和他聊聊,白刚说:“你在哪个队?咱好像没见过。”对方淡淡地说:“见过。全场我没见过的人很多,可没有人没见过我。”
“那是怎么回事儿?”白刚更奇怪了。对方看白刚迷惑不解便说:“开过我的大会,我叫陆永安。”
“啊!我知道。”白刚不知是惊讶还是高兴,兴奋地说。可是说完两人又戛然而止,都不说话了。陆永安觉得你应该知道的,不必多说了。白刚却陷入了更大的迷惑。几年前场里开大会,作为反革命集团头目第一个就逮捕了他呀!怎么还在场里?因为有队长在场,白刚也不好再问了。
下了火车又坐汽车,赶到县里已经到了快下班的时间,队长带他们赶紧去县公安局。负责接待的冷股长说:“已经下班了,我们没法安排,你们明天再来吧!”队长说:“我送到县公安局就算到了目的地,你们没法安排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