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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婵记得大姊作主将冷翠许配给来此工作三年的年轻园丁,那是一个不错的肥缺,一技在身不怕没饭吃,而且买花种、肥料的时候,多少可以得到一点回扣。
“你不喜欢他?”她见过那园丁几次,眉目开朗,是个乐天知命的人,一看就是很好相处的人,长得又不难看,府里几个年轻的丫头都满欣赏他的。冷翠赢在外表漂亮,父母又是府里的老人,不过,配给园丁也不算辱没她呀!
冷翠露出浅溥而残忍的笑容说:“他除了认得自己的名字和简单的数字,连毛笔怎么拿都不会。”
“他是园丁,能种出漂亮怡人的花树来这一生便不愁吃穿了。”默婵迟疑半晌,细声道:“冷翠,如果你瞧不起一名园丁,你不应该嫁给他。你没有同你娘说吗?”
冷翠有点气愤。“我爹和我娘都很高兴,很感激大夫人。”
“既然如此,你大可信任长辈的眼光,他们总不会害你吧?”默婵强忍住一声叹息:一个心高自误的蠢姑娘!她好心的下剂猛药。“那园丁叫什么?林可楼吧?这名字倒还文雅,可是,为什么我会记住呢?对了!过去服侍我的那两名丫头,不止一次‘楼哥’、‘楼哥’的谈论他,称赞他收入不错、人又老实,两个人还分别偷偷的求我作主,把她们其中一个许配给林可楼,还说,别房的丫头也都在争呢!可惜,我不管这些,大姊和二夫人自会作主。冷翠呀,你若是真的不满意,大可不必勉强自己,想嫁给园丁的姑娘多得是啊!”
冷翠的唇绷紧了。她一向贪婪,渴望爬上云端,自己蒙蔽住双眼而忽略了现实,所以她永远不满足。她跟着默婵姑娘伴读,背了一肚子诗词歌赋,然而,“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她参不透。直到有人点醒她,那个教她看不起的小园丁居然是众多丫头的理想对象,于是,她产生了不一样的眼光。
默婵端茶来喝,不再多言。
人贵自知,冷翠若是再想不开,那是她自己蠢,命苦也活该!
这时,由外头传进阵阵香气袭人,伴随着江庭月那比平常高三度的声音:
“哎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姊姊。”默婵起身相迎。
“妹妹在这儿呀!”
“我刚去和二夫人她们打过招呼。”
“那你一定听说了林家命案吧!”江庭月似乎很肯定家中女人的长舌人性,自己接着往下说:“我们跟林家女眷没来往,却听到不少风声,都说甘灵妃在林家垂帘听政,牝鸡司晨,林老爷早成了傀儡。这下可好了,她终于遭到报应,一个不知‘三从四德’为何物的女人,不会有好下场!”
默婵颔首表示同意,这样比较容易交谈。反正甘灵妃已死,不会出声抗议。
江庭月泛出充满优越感的笑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一向强调‘妇德’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贞洁是第一——需知‘妇人以德润身’是怎么也不会错,一生都将圆满无憾。”
默婵心想:男人也一样!不道德的男人一样要不得。
她轻声问:“姊夫对林家命案有没有什么看法?”
江庭月微微一笑,似乎由自我陶醉中恢复现实。
“他说林家的女人都是疯子,才会将自己的命运搞得这样凄惨,不必同情。”她再一次发挥高中的情操:“他有时真冷血,可不?死者最大嘛,多少该可怜一下,对往生者说出太冷血的话不好。”
默婵仍旧不以为然。对于一个带给家人许多痛苦的坏女人,不必因为她死了就说她是个好女人。太矫情了。
她咀嚼张师涯所说的话。张师涯素性谨慎,不轻易对人下评断,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姊夫另外还说些什么?”
“没有,我看他对林家命案根本没兴趣,一点也不觉得稀奇。”
默婵的脑中突然闪过个念头,匆匆起身,迈开连步赶至大厅,对着张师涯便问:“姊夫——你早料到林家迟早会出事,对不对?”
“默婵!”范啼明惊讶中带些责备的制止着娇妻。
可是默婵没有看他,直勾勾的盯着张师涯。
“默儿,你总是教我惊奇!”张师涯却笑了,深思熟虑说:“你一向敏锐,看似柔弱,其实什么都骗不过你。不过,我不是布衣神算,我不知道林家会发生命案,没人希望发生这种事。”
默婵一笑。“可是你说林家的女人都是疯子,这总不是无根无据的话吧!”
张师涯显得很惊讶,然后一脸肃容。
“我曾这么说吗?”
“你有。”范啼明帮老婆将了张师涯一军。“差别在于你的说法婉转些,‘林家的女人脑子都有点毛病’,你是这么说的。”
“这跟‘疯子’差别很大吧!”张师涯很清楚女人夸大其辞的本事,没想到他老婆是其中之最,把一串话简化成两个字,还切中要害,真是天才。
默婵看了丈夫一眼,对张师涯露出胜利的笑容。
“姊夫和林家并无往来,怎么说得出林家女人如何如何这种话?通常都是很亲密的人才有办法得知其中秘密。”
“你决定追根究祗是不是?我明白了。”张师涯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我是从水月道姑口中听到一些。”
“水月道姑?”默婵露出怀念的表情。“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呢?”
张师涯的表情有点怪,有点神秘,又仿佛在心里窃笑。
“如果她不知道,就没有人知道了。”
“怎么说?”
“她曾经和林家的女眷日日相处,想逃也逃不开,对林家过去的历史,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张师涯悲悯地说,脸上充满感情。
“她不是从小出家吗?”默婵遗憾自己对恩人了解不深。
“当然不是。当年她和你现在一样大,受了刺激,想不开,或者该说大澈大悟,就进了道观,带发修行。”
“真想不到,那样美丽温柔的水月道姑也有一段伤心往事。”
“谁没有呢?”
张师涯面色凝重。
范啼明突然疑惑起来,却又拿不定主意。
幸好默婵往下问:“姊夫可知,水月道姑与林家有何关联?能跟女眷天天住在一起,不是亲戚就是婢女。水月道姑涵养天成,不可能是婢女,那么她是……”
“别再胡猜了。”张师涯体贴地望着她,平平静静地说:“让我告诉你水月道姑出家之前的闺名,你自然将明白所有的内情。”
默婵屏息以待,她没想到她的丈夫比她更紧张。
“她的俗名叫作余寒花。”
张师涯这么说。
第八章
余寒花?!
这是一个死去多年的名字呀!
“不可能!”范啼明猛甩下脑袋。“余寒花早已死了,”他反应之激烈使张师涯和江默婵都吓了一跳。
张师涯敏感的质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余家失踪多年的独子,我是余寒花的亲弟弟!”范啼明豁出去地表明身分,却对默婵感到抱歉,因为他欺骗了她。
默婵很意外的看着他,脸上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忧愁神情。
“原来……”她发觉心中涨满莫名的情绪很难继续说下去。
“不错,我过去是叫余莲洞,而如今我是你的丈夫——范啼明。”
“永远都是吗?”她现出一抹微弱的笑容。
“永远都是。”他握住妻子的手,给予肯定的答覆,四处张望了一下,替她选一张看来最舒适的椅子,扶她坐好。“现在,我必须向一个人讨回公道。”
他严厉的、专注的瞪视张师涯,颇有饿虎扑羊之势。
张师涯眉宇深锁,但无怯懦之意。
范啼明绷着脸说:“我不是容易哄骗的傻瓜,单凭你说寒花没死wωw奇Qìsuu書còm网,我会相信吗?不,不,我所探得的消息不是这样。”
张师涯慢条期理地说:“愿闻其详。”
“你不作辩驳吗?张师涯!你要我全盘托出?”
“这不是你正在做的事吗?你说吧!你说吧!把你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张师涯又平静地加上一句:“反正你已经冲着我来了。”
范啼明猛点头。
“是的,我正是冲着你来。”他满腹心思的说:“我幼遭不幸,不得不久居他乡,原本不愿再回到江南,是亲情牵引着我,我想再见一见我的母亲和姊姊。我托一位下杭州采购的商人替我打听消息,看她们是否已迁走,谁知得到的消息是那么不幸,母亲早已病亡,姐姐投井自尽,为什么?为什么余家的悲剧接二连三?这勾起我的心头旧恨,撕裂了原已复合的伤疤,我想到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正是林苍泽,我的恶舅,我无法再心平气和的装作若无其事,我必须回来一趟,我要讨回公道!阿尧很有义气的随我南来,我们首先换上林苍泽,我不为自己,我必须查明寒花姐的死因。母亲原本体弱,思子病亡我可以理解,但是,寒花姐为何投井自尽?我需要一个交代!”
默婵惊讶地注视着他。
张师涯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范啼明一步都不放松,森冷的接口:“如果不幸的只有我一人,我不会专程回来找林苍泽算旧帐,我没那个闲工夫,或许回来探望母姊,把她们接到牧场去。可是,当我得知余家在杭州人嘴里是‘死绝了’,我无法原谅林苍泽的狠心。我把林苍泽抓来关了两天,他什么都吐了出来,我这才得知,原来——寒花姊生前爱的人是你,你却玩弄她,抛弃她,另外娶了默婵的大姐,害得寒花一时想不开,投井自尽!”
默婵惊喘一声,用小手捂住了嘴。
张师涯冷哼。
“这全是一面之辞,我很讶异,你居然听信林苍泽的胡言乱语。”
“怎么?”范啼明的下巴抬高了,脸色发青:“你自然是全盘否认了?我就知道你是敢做不敢当的卑鄙小人!”
张师涯有点气愤。“留心你的用辞,范啼明。今天,我敢对天上每一位神明发誓,我没有抛弃余寒花,余寒花也绝对不会为了我去投井自尽!”
“不是你,又是谁?难道寒花投井是假?”
“那倒不假。”
“看吧!看吧,你又作何解释,”范啼明咄咄逼人:“林苍泽再坏,当时他的性命捏在我手里,他绝不敢撒谎!他发誓说他曾亲眼见到寒花走进愚目山庄,事后问她是否喜欢山庄的主人,寒花亲口承认了。这也是假的吗?”
“是真的,我确信她爱愚目山庄的主人,不过——”张师涯抬手阻止他心急的逼问,语气稳定而低沉的接着道:“有一点你错了。那时候,愚目山庄的主人是一对父子:张正颜和张师涯。”
范啼明愕然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余寒花爱的是我父亲,不是我。”张师涯用坚决的口吻说。
范啼明目瞪口呆,显然被这答案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
“老实说,我到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张师涯坦率的说:“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她自幼丧父,而产生了‘恋父情结’,”他有点悲叹这个事实,不由自主的陷入回忆中:“那一年夏天,家父和我一起到西湖别苑避暑,时常乘画舫游湖,有一次,两艘画舫不知怎么的碰撞在一起,或许是老天捉弄人,使我们邂逅了另一艘船上的余府千金余寒花。我必须描述一下家父的为人,他天生风趣,打从年轻时候即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一件小事由他口中说出来,都可以使听的人觉得津津有味,跟他在一起有如沐春风般的快乐。我想,这一点很吸引情窦初开的少女,余寒花就这么陷入情网,爱得无法自拔。”
“但你别误会。家父不是老色鬼,他没有勾引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