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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林说:“你先保管着,连同他以前给你的,都锁好了。也许一两天之内就会有用的。”
丁洁又发了一会儿呆,似乎想问什么,又知道不该问,犹豫之后,便闷闷地走了。方雨林送她到大门口,对她说:“一两天后,我们能认真地谈一谈吗?”
丁洁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说:“还有必要吗?”
方雨林说:“当然有必要。”
丁洁的眼圈突然红了,说了声:“那我等你的电话。”便上车走了。
方雨林回到杨组长的办公室,专门从账册中调来有关周密的那一项,听查账的工作人员介绍,有关周副市长的,账上只有这一笔36000元。下边还特地注明了一下:貂皮大衣一件,周副市长没收。
方雨林问:“没收,为啥还要记在他名下?”
工作人员说:“详细情况还来不及核实。”
马凤山立即把这件事报告给了金局长。金局长赶到局里,听了详细汇报,说道:“我们不能为了一件他压根就没要的貂皮大衣,去强硬阻止一个副市长出国。这不是在无理取闹、在搞笑吗?”
方雨林说:“但是……”
金局长说:“好了,不要‘但是’了。只剩下4个小时了。我们已经没什么‘但是’可说了。”
这时,方雨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丁洁卧室的电话号码,便立即接通了来电。
“你怎么还没休息?”他问。
丁洁告诉他:“有个情况不知道对你们有用没用。”
“你说。”方雨林向两位局座打了个招呼,便走到过道里跟丁洁说话去了。
“……那天我在周密的那个房间里,还看到一样特别怪的东西。我一直以为没什么意思,'奇‘书‘网‘整。理提。供'也没敢往那儿联想。刚才仔细想了想,那东西可能跟枪有关联……”丁洁喃喃说道。
“枪?”方雨林一惊,忙追问,“你别急,慢慢说。”
“他那个老式书柜里有两本那么老厚的俄语大辞典。但每一本上都有几个挺古怪的洞……他为什么要在俄语大辞典上打这样的洞?也许这事没什么意义……”
方雨林忙说:“不不不……你先不要把自己的思路堵上。
是什么样的洞?”
丁洁:“怎么跟你说呢?”
方雨林提醒道:“有可能是枪打的吗?”
丁洁一愣:“枪……他为什么要拿枪打辞典呢?”
方雨林果断地:“试枪。”
丁洁反问:“试枪?”
方雨林说:“先别问是为什么。再想一想,这洞眼有可能是枪打的吗?大协…形状……弹着点的分布……你详细给我描述一下。”
丁清说:“我不太懂……光看大小,好像……好像是……
枪打的……”
方雨林说:“你不会跟周密去说,你今天来找过我们吧?”
丁洁好大一会儿不做声,然后突然说道:“你看我会吗?”
方雨林只说了句:“早点休息吧,过两天我们再谈。”收起手机,几乎是飞跑般地冲进金局长办公室。
“你觉得,他在他的房间里试过枪?”马凤山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他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追问。
“从丁洁描述的情况看,那大辞典上的洞眼很像是手枪打出来的。”方雨林两眼放光。关键时刻,这可能会成为突破性的一个发现,使他处于极度的兴奋中,完全抑制不住地大口大口喘道。
刚赶来的郭强也说道:“如果能搞到这两本大辞典,就可以鉴定出,辞典上的枪眼是不是用来凤山庄作案的同一支枪打的。”
马凤山看了看手表:“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搞到那两本辞典,也来不及做鉴定了。”
方雨林说:“先把辞典搞到手吧。”
郭强说:“我去。”
方雨林忙说:“这种粗活还是我去干吧。你赶紧调人做鉴定,抢一抢,也许还来得及。”
与此同时,廖红宇家又一次遭受了“袭击”。这几天,她家一直不消停 ㄈ如今天早晨,廖红宇和女儿正在厨房里忙着做早饭。突然,一块石头从楼下飞来,“哐”地一声砸碎了她家的客厅窗户。稀里哗啦碎玻璃殖儿散落了一地。这已经是几天来的第三回了。廖红宇和廖莉莉忙冲到客厅里,拣起石头。
只见石头外边跟前几回一样,还包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同样的血红大字:“小心狗头〃
毫无疑问,又是冯祥龙那一帮哥们儿干的。也许是因为紧张和害怕,再加上刚起床不久,廖莉莉浑身索索地颤抖了起来。廖红宇抓起那块石头,就要冲下楼去。廖莉莉忙拦住她说道:“别管他……求您了……”
这时,一些邻居来敲门。邻居们气愤异常,一致感慨“好人做不得”,嚷嚷了一阵才慢慢散去。廖红宇和廖莉莉送走众邻居,刚要关门回房间,却看见蒋兴丰独自一人站在门外。
“你什么时候来的?”廖红宇一楞,让他进来。分开以后,她从来不许蒋兴丰上她这儿来,蒋兴丰轻易也不敢来。“出啥事了?你开口呀〃廖红宇最见不得的就是蒋兴丰的那副“窝囊相”。他俩从吵架到分手,起因大多就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使然。廖莉莉心疼她爸,断喝道:“妈〃转身又和颜悦色地向蒋兴丰:“是不是因为橡树湾的事挨批评了?”蒋兴丰往沙发上一坐,只是不说话,神情显得特别沮丧。廖红宇瞪他一眼:“你瞧你这个人〃蒋兴丰犹豫半天,抬起头请求道:“莉莉,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妈说。”廖莉莉挺不高兴地:“我护着您哩。您还要赶我走?”蒋兴丰为难地笑笑:“只要一会儿工夫……”廖莉莉赌气地:“我走,我走。”
廖莉莉到厨房里点着煤气炉,烧上一壶水,拿出一套比较好的茶具和一简好茶叶,正准备给难得来一次的爸爸沏茶,忽听得从客厅里传来廖红宇咆哮般的吼声:“你……你……我警告过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干?〃紧接着便是一声什么瓷器被摔破的声音。廖莉莉长撂下手里的东西冲了过去。她看见她这位“蒋爸爸”极狼狈地站在“廖妈妈”面前,说道:“我……
我完全是为了莉莉……当时也没说是白送给我的……我想……
我想……”
廖红宇恶狠狠地吼道:“你想你个大头鬼〃
蒋兴丰哀求地:“你们要不愿帮这个忙,就算了,算了……”
说着,转过身去就要走。廖莉莉一把拉住爸爸,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廖红宇和蒋兴丰迟疑了一会儿,才把事情说清。
她这位爸爸从冯祥龙那儿拿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目前,联合专案组已从刚抄出的“黑账”里发现了这个问题,正在跟他核实这件事。廖莉莉一惊:“两室一厅?那得一二十万!怎么办?算不算受贿?要算受贿,那得判多少年刑?”
廖红宇冷笑一下:“多少年?一二十万,最轻也得10年。如果再加上一点别的事,无期、死缓也不是不可能的〃
廖莉莉叫了起来:“妈,您别吓我们了……”
廖红宇说道:“我吓你们?你问你爸,我是在吓你们吗?”
廖莉莉一下哭出声:“妈……您救救爸吧,他这人耳朵根软,经不住别人跟他说好话。他不是坏人。您应该是了解他的,他自己有房,他要这套房一定是为了我。他跟我说过,他觉得这些年挺对不住我的,他要为我弄一套房,结婚用……还有没有办法救救他了?”
“你爸出了个馊主意,说尽快把这套房过户到你的名下,这样跟他就没关系了。”廖红宇说道。
廖莉莉忙问:“这么做行不行?要能救爸,咱们就这么做吧。”
廖红宇瞪她一眼:“这是弄虚作假,是逃避审查,让专案组知道了,罪加一等〃
廖莉莉又哭道:“可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啊!妈,他总是我的亲生父亲啊!你们分手,只是因为性格不合,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他这人一生软弱,但的的确确是个大好人〃
廖红宇心口一阵阵绞痛起来。
廖莉莉忙叫:“妈!您怎么了?”
廖红宇捂着自己的胸口,吩咐道:“你……你打开大衣柜最底下那个……那个抽屉……快去……那里有个棕色的小皮包……看到没有?”
“看……看到了……”
廖红宇气短地说道:“皮包里有一张存折……存折里有4万块钱。这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原想给你做嫁妆的。你拿去给你爸,让他去处理。”
廖莉莉忙问:“怎么处理?:”
廖红宇喘着:“怎么处理,他明白。”
廖莉莉忙又说:“可4万块钱也不够啊〃
廖红宇摊开双手说:“那怎么办?我只有这么多了。总不能把我卖了,替你这个爸爸还赃?〃
廖莉莉又问:“交出去4万元,能不能减轻一点对他的处罚?”
廖红字长叹一声:“也许吧……”
“谢谢您……妈,谢谢您……”廖莉莉说着,紧紧地抱住廖红宇号陶大哭了起来。
而此时,在市公安局金局长的办公室里,气氛似乎有点紧张。所有的人都怔怔地看着一声不响的金局长。金局长却久久地不表态。马副局长着急地看了着墙上的石英钟。钟上的显示是5点23分。金局长沉吟了一下问:“周密的飞机几点起飞?”
马副局长答道:“8点17分。”
金局长又沉吟了一下:“就算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他使用过枪的迹象,也不能证实就是他杀了张秘书……”
这时,值班室的同志急急忙忙地走来报告,省委章书记从海南赶回来了,让两位局领导马上到他那儿去汇报情况。
马副局长惊呼:“章书记回来得太及时了,快走吧。”
金局长却问:“有人向他说了些什么吧?否则,他怎么会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呢?”马副局长催促道:“甭管是谁去说的,他回来,肯定是件好事。”郭强又报告道:“从杜海霞替冯祥龙藏起的那些黑账里,又查出一笔,周密曾向冯祥龙借过10万元钱。”金局长说:“借钱不犯法。”郭强说:“但这里也可能会有别的什么问题。为了进一步搞清这笔账,我们完全可以据此向省里提出,请周副市长暂时不要出国。”金局长犹豫着:“章书记既然已经回来了,这个决定只有他才能做。
不过,还得跟市委秦书记打个招呼吧?我们是市公安局……”
马副局长说:“老金,已经没有时间了……如果秦书记要再找人研究研究,再打报告批文走正式文案手续那一套,黄瓜菜就肯定凉了,我们直接去找章书记吧。”金局长很不高兴地说道:“有没有时间也得走这个程序!越过市委秦书记,他会昨想?以后我们不见秦书记了?别忘了我们是市公安局。”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做声的方雨林,虽然也心急如焚,但却在告诫自己:镇静,方雨林啊,关键时刻你一定要镇静。刚才他提出要去周密家取那两本辞典,马副局长没让他去。马副局长考虑到,去周密家取辞典这样的活儿,不一定非方雨林不可。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决策,是说服全局长下决心采取行动。
从这一点上,方雨林再一次感到了自己和马副局长这样的老公安之间的差距。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地确认,什么事情是最关键的,只有这样才能把握住大局,推动全局前进。聪明和热情都不能代替大局观,而缺乏大局观的刑侦人员,既不可能在刑侦方面成就大气候,最终也不可能成为大众利益最出色的保护者。他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怎么去说服固执的金局长。是啊,要打动多年坐机关出身,习惯“等因奉此”的金局长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