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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干子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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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宁姑娘够直爽,当即表示愿意留在北京。

“那可怎么办呢?”赵文刚把为难的目光投向儿子,“我们全走了,房子也要交了,你一个人今后可住哪儿呀?”

杨元朝把目光投向西宁,等待她的最终抉择。

“不怕,我自己租房子住。”姑娘回答得很痛快,干脆利索。

看来,这些年的京城生活已经使西宁姑娘爱上了伟大首都,离不开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没人再奢望请求组织上帮忙疏通给京平减刑,大家都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况且也不是啥正当理由。再说,毕竟不属于遗属的正经困难和正当要求,因为家里并不是没子女在身边伺候老人。

此外,关于已跟了杨家不少年头的小保姆和大师傅老王头的去向问题,杨元朝也相继征求了他们的意见。

小保姆的态度很明确:“二哥,我本来就是从梦省跟你们来的,帮着照顾老太太,老太太去哪儿,我自然跟着。再说,我也是梦省人,干嘛不回家乡啊?”

年届六旬的大师傅老王头也够爽快,习惯地用手在白色厨裙上擦抹着:“我老汉,当然也得回梦省老家啦。既然老首长没了,也就没理由再天涯海角地漂泊不回家乡了。老二,你放心,我现在还能干得动,等我啥时候动弹不了了,再说卸甲归田、终老故乡的事。”

杨元朝很感激老王头,这些年来,为了伺候这个家,成年到辈子围着锅台转,尽其所能,发挥手艺,贡献不小,真诚地说:“王师傅,您放心,等您想养老时,就呆在我们家里,由我供养您。如果您想要开个小饭店,我一定想办法替您筹办,保准让您老人家吃香喝辣饿不着。再说,这里毕竟离您老家要近多了,100多公里远,随时都可回去省亲,也方便不是?”

王师傅满是胡茬子的嘴抖动个不停。

至于秘书、警卫和参谋等现役军人的去向,就不是杨元朝所可以左右的了,均是在组织的人,身不由己,只能听从组织的安排和调遣。文人小说下载

离开北京时,杨元朝没忘了办一件事,特意去向筹办丧事的部门要了一份参加追悼会的人员名单,并请一个专门负责登记来宾尊姓大名的年轻干事帮忙,把其中来自梦省的那些人名特别标出来,然后揣进兜里,以备将来啥时候合适了,自己有能力还人情债了,再向这些千里迢迢赶来送父亲上路的人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第十二章

1

半月后,举家南迁。

杨家提出的要求得到了组织上的批准,因为按照规定,凡是老红军或军以上干部的遗属,只要健在,均可继续享受亡者的部分待遇,比如住房。因此,杨家南迁后,依然可以接茬儿住在梦省的那套面积够大的将军楼里,除非有朝一日老太太不在了,到时候再做处理。

虽说是军队高官之家,可真正属于自个儿的私产却很少,大都是原先公家配给的公物,得交公。所以,搬迁的任务并不繁重,除了一些非要带的可资留作纪念的东西,几乎把所有的旧东西全扔了。

回梦省后,杨元朝一边接茬儿忙活工作,一边拜托一班好友帮着安家,并跟负责总管的英子一一交待好,如添置一些新家具啦,简单对房子重新进行装修啦,其实也就是刷刷墙面、铺铺地板而已,因为军队家庭素来简单惯了,要的是实惠和大气,至于豪华和精致则不追求。

一天晚饭后,装修的工人全部停工走人了,杨元朝正跟几个哥们儿天南海北地随便话家常时,被母亲叫到身边,说有事商量。

“啥事儿?”杨元朝揣度着老人的心思。

“元朝啊,看样子,再有几天,装修就该完工了吧?”老红军女战士看着儿子说。

“差不多了。怎么啦?您要是觉着哪不合适,可以再搞,反正一切以您的要求为准。”

老红军女战士叹了一声,眼睛有些潮湿:“我不是说装修,是说你弟弟京平的事。你是不是再跟单位请几天假,去看看京平?一来,把你爸不幸辞世的消息当面告诉他;二来,也可顺便了解了解他的现状,日子过得咋样?改造得是否见成效?总之,就算是捎带脚探监吧。”

杨元朝虽然觉着母亲的打算有点儿突兀,但还是认为很正常,俗话说,“母亲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孩子到了啥时候,甭管长到多大,终也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岂有不惦记和思念之理?于是说:“是应该把父亲去世的消息告诉他,以便鞭策他继续好好改造,丢掉任何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不过,我请假恐怕有点儿难,您想啊,这一段时间,我已经耽误了不少工作,要是再为这事耽搁,领导不会同意。”

其实,杨元朝真正顾忌的是害怕这种事一旦让单位的人知道,会影响自己的形象,毕竟他现在还是搞政法,而且已经担任了一定的领导职务。

听儿子这样说,当妈的自然明白,不禁犯愁了,既体谅儿子身不由己,又发愁没有可靠人前去传递消息:“那可咋办呢?眼下,你爸不在了,恐怕人家西宁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跑一趟,又是送东西,又是鼓励他积极改造,说不定从此就有可能会完全撒手不再管京平了。”

“妈,瞧您说的,未免也太小看人家西宁了。据我观察,西宁可不是这样的人,就像大西北的人一样,实诚厚道着呢。”

“你呀,话可别说早了,咱们走着瞧。我算看透了,这世界,人们都现实着呢,谁不会为自己着想啊?”老红军女战士愁得满脸都是褶子。

“即使人家西宁可能会变,那也是人家个人的私事,咱干涉不着。妈,对此,您一定要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别到时候一旦情况发生变化受不了,毕竟,人家西宁还没嫁给京平。”儿子劝母亲。

“放心吧,对这件事儿,我从一开始就觉着没谱,早就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不是因为西宁这丫头固执己见,脾气倔,谁都拦不住吗?”

“那就好。您呐,还是少想这些窝心事,好生保重身体是正经。”

“那要不,就只好用书信的方式通知他了。”最终,老红军女战士无奈地说。

杨元朝其实挺愧疚自己不能亲自前往,也确实觉着书信不如当面来得效果好,目的当然是为了一个手足兄弟的劳动改造不至于出现反复,那可就更对不起父亲临终前对自己的专门嘱托了。

考虑了片刻,他说:“不然这样,双管齐下,既去人,同时,也写书信。”

“你答应去啦?”母亲听误会了,马上露出笑模样。

杨元朝摇摇头:“我想拜托小岚和陈童他们去。这些朋友您也知道,都是跟我有过命交情的,关系不一般,几年来,一直处得不错,亲兄弟一样。况且京平也认识他们,当初就是他们陪我一起送京平走的。相信他们也照样会规劝京平积极改造,早日出来,重新做人。”

当妈的虽然觉着不够满意,但到底总比不去人强,只得无奈地表示认可:“也只有这样了。记住,走前,让他们别光带吃的东西,书也得多带几本,思想改造是长期的事,一点儿都不能马虎。”

探监的事就这么定了。

杨元朝回到会客室,见朋友们聊得欢,尤其是已经下海学做生意的吴小弟,现如今整个人模狗样,西装革履,油头粉面,正眉飞色舞地大讲生意经,好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逗得其他人均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禁多少挥退了沉重的心情。

见他来了,朋友们暂时撂下闲话,都等着听他招呼。

杨元朝便把拜托众位兄弟去看杨京平的事讲了,并如实说了自己不能亲自前往的苦衷和难处。

“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哥们儿随时待命出发。”吴小弟拍着胸脯保证。

李小岚和陈童二人也表示没问题。

“头儿,那我呢?”杨守信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你就歇了吧。”杨元朝故意阴沉起脸,其实心里挺满意。

杨守信连忙说:“还不是因为那是你的亲兄弟吗?在里面吃苦遭罪的,哪是人呆的地方呀?再说,他们哥儿几个去,我不去,不是显得外道吗?我可不是那类不讲义气的人。”

听他这样表决心,杨元朝乐了,亲昵地拍着杨守信的肩膀头。

晚上,吃完晚饭,待朋友们走后,杨元朝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即关乎儿子悦悦的教育问题,便和英子商量:“夫人,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从今后,悦悦就算是正经跟着咱们一起过了。作为母亲,你得多花些心思在孩子身上,尤其不能忽视教育,必须尽职尽责把他培养成材,千万别枉担了这份虚名,这也是我答应老头子的。再说,咱也得对得起不幸英年早逝的淮海。孩子上小学二年级了吧?我多少知道这儿的一些好学校,你准备让他上哪个?”

英子一撇嘴:“这你就甭管了,我早打听好了,跟北京一样,说到底,教学质量和升学率,还是人家大学附属的小学师资力量强,你就甭操心了,整个外行,还假充先生呢。”

“行,你还真像个当妈的样子,那我就省心了,多多拜托了。”

本来杨元朝这么说是想恭维老婆,不料效果却适得其反,英子似乎被刺伤了自尊心:“瞧你说的,我连当个合格的妈都不行啦?这事儿,你就甭操心啦,该干嘛干嘛去,至于这么千叮咛万嘱咐地?嗦吗?告诉你,自打决定南迁,我就在慎重地考虑孩子的问题了,难道你没见着,这些日子,我只要能脱开身,都一直跟孩子待在一起?想尽快和小家伙建立起感情?谁知,孩子还真挺懂事,一个劲喊我‘妈’,那叫一个亲,把我的心都叫化了。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准儿给孩子找个最好的学校,把他教育好,以后,准保比你还强。”

“是吗?他喊你‘妈’啦?”杨元朝显得挺吃惊。

“那当然啦。”英子显得很得意。

“可小家伙却怎么都不肯认我这个爹,真是怪事!也不知为什么?”杨元朝苦恼地说。

“那是你成天太忙,很少着家,难得跟孩子沟通。还有,你也太严肃,总跟别人欠了你二百吊钱似的。我的哥哥,你以为这当爹容易呀?必须得拿出一份真功夫来,真正让小家伙感受到亲人之间的关心和呵护,毕竟他还小,还是个孩子。”

“看来,还是我的错,那我以后一定改,争取做个好爹。”

杨元朝是急茬儿,说话就得立竿见影,马上便来到悦悦房间,叫上悦悦,跟自己在幽静的小院儿里散步遛弯儿,美其名曰聊聊,其实是来真格的,尽父亲的义务。

刚满8岁的悦悦秉承了杨家男人的个头,已经长到齐杨元朝的胸口窝了,身体也不错,无论是身形还是头脸轮廓,均已露出了杨奇兵的模子,唯一的差别是缺少饥寒交迫的生活摧残和战火硝烟的熏陶洗礼,长得细皮嫩肉,唇红齿白,整个一蜜糖罐里泡出来的奶油小生,漂亮有余,但坚毅不够。

小家伙初来乍到,一切都感到新鲜,拉着杨元朝的手,四处踅摸,并指指点点地问这问那儿,熟悉新环境。

杨元朝尽量做得像父亲一样,有问必答,来者不拒,而且温言细语,和蔼可亲。

小院儿里,依然还是那份戒备森严的气氛,十几幢将军楼里闪亮着灯窗,中间的大块草坪地绿油油的,挺拔的塔松郁郁葱葱,在路灯光的熹微辉映下,间或,还可看到出没隐伏的哨兵。

对这种阵势,悦悦已然见惯不惊了,根本没任何不习惯的表示。

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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