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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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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愿意听听不同意见,我给你召集个座谈会,听听群众的呼声。”

这样,过了两天,一个座谈会召开了。

卜奎到林钢不到半年,老书记就离休了。卜奎顺理成章地当了总经理兼党委书记。在侯贵卿第二次来到林钢之后,卜奎给他汇报了一次工作,剩下的是嘱咐下属人员,要为侯书记服好务,搞好这次调查研究。他因为太忙,省委领导在这里做什么事,怎么做,他就不便过问了。

参加这次座谈会的名单是鲍中信拟定的:绝大部分是在改革中被罢了官,或者在“优化组合”中失去位置和提前退了休的,也有部分离休干部,还有十多个下岗只拿基本工资的老工人。

座谈会由鲍中信主持,他说:“同志们,我们林钢现在是大大有名了。林钢的名声,传遍全国。谁不知道林钢呀!可是林钢经验到底怎么样?我们过去只听到一种声音,我们广大干部和工人群众的呼声,是听不见的。所谓’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古之定理。现在,咱们省委的侯副书记,到我们林钢调查研究,想多方面听听各种意见,特别是反面意见,讨论一下林钢经验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请侯书记作指示,大家欢迎!”

一阵热烈鼓掌。

侯贵卿没有站起来,微笑着,抬起右手,从前往后轻轻理了一下油光水滑的头发,说:“你们这位鲍中信厂长讲得很好,我是来学习的。我不能’ 下车伊始,就哇啦哇啦‘ ,现在,就请你们这些为林钢的建设和生产,奋斗了大半生的同志们讲讲心里话吧!”

接着是大家的踊跃发言:

第一个发言的是原一炼钢厂厂长林余。这个林厂长一发言就充满了火药味,他说:“这二年,我他妈见鬼了!从林钢是一片荒草地时,我就转业到了林钢。

林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滴上过我的汗水。当年抓起林钢任何一把土,我都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可是现在我老了,不中用了。在所谓的改革中,我第一个被勒令退出领导岗位!他们说,我没有文化。不懂得现代化管理。老子的文化是背着大盖枪,在行军中看着前面战士背包上的木板,一个一个学的生字。那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还在你爹腿肚子里呢。我年龄大几岁是不错,可是我们不是还得承认’ 姜还是老的辣‘ 吗!老了,不中用了,被赶下来,这是什么社会主义?这是资本主义!是资本家的行为!怪不得人们都说:我把青春献给党,到了老年没人养……”因为说得动情,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接着发言的是一个在五十年代全国著名的劳动模范老秦头:“我想大家都认识我,我就是那个老秦头儿。在林钢恢复建设阶段,谁不知道老秦头的’ 针线簸箩‘ 呀!那时建设困难很多,许多机器缺少零配件。我上班,下班,走路,在旯旮转游,眼睛老是盯着地下。遇见个锣丝钉,锣丝帽儿,半截电焊条,生锈的滚珠轴承,齿轮,即是一尺把长的铅丝,也要拣回来……积少成多,形成个零部件小仓库,人称是工厂的’ 针线簸箩‘。现在这些老爷、少爷们倒好,即使好的机器,在露天地里生锈,谁管了!我们这些人也真该倒霉,怎么摊上我下岗!现在只拿基本工资,我儿子也下岗了,我指望谁呀!我早就说过,这么个改革,就是……就是’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觉睡到解放前‘。不行,我们决不答应!”

第三个发言的是原三炼钢的支部书记,姓曲。这位曲书记说:“现在这个改革,在总公司是总经理说了算,在各厂是厂长负责制,在车间是主任负责制。到底是党说了算,还是别的什么人说了算?这是否定党的领导,这种所谓’ 改革‘ ,就是倒退!”

发言几乎是“一面倒”。第十一个人发言时,他说:“大家的发言都很有道理,也很真诚。可是这么多年,我们的管理落后,设备落后,产品落后,当年轰轰烈烈的林钢,现在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了。我们面临的是生死存亡问题。不是我们哪一个个人的问题!我看,我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企业倒闭,我们都喝西北风,一个是让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我们暂时忍受些困难……”

“唱高调!”有人喊。

“你等一等!”主持会议的鲍中信中止了他的发言“有人比你举手早,别那么无组织无纪律!”

这次座谈会的成果是,由司马仁起草,形成了一个文件,题目叫作《关于林钢经验的再认识》还有一个副题“林钢部分职工座谈会纪要”。文件首先部分地肯定了林钢某些有益经验后,接着大量引用职工在座谈会上的发言,最后用“大家认为”,或者“一致认为”,“参加会议的同志感到”,“有不少同志指出”等文句,得出了几项结论性的意见:

一,林钢在改革中,脱离了中国的国情,使大批工人──特别是在林钢建设中有过巨大贡献的老干部、老工人下岗,实际上是失业的境地;极大的损害了广大职工的利益;

二,林钢在改革中有一大批有经验的老干部,以“优化组合”和“重新聘任”为名,被撤职或解职,他们都是党的宝贵财产,有的身体健康精力旺盛,这对于干部队伍是巨大损失;

三,林钢在改革中撤消了不少机构,这是对的。但把党的组织、宣传部门合并为一个“政办室”,剥弱了党的政治思想工作,特别是过分强调了厂长、经理负责制,实际上是弱化了党的领导;

四,“参加座谈会的同志们感到:过去对林钢经验的肯定和宣传,有些过分,应该对林钢经验做重新认识,并从我们建立什么样的社会主义,我们的改革是走社会主义道路,还是走别的什么道路的方向路线问题的角度,重新加以思考……”

司马仁把座谈会“纪要”拿给侯贵卿看。侯贵卿细细看过,半天才说:“这样,从方向、道路上提问题,林钢经验不就完了?事关重大,你让我考虑考虑。”

“我们就是要剥夺他们的政治资本,如果林钢经验被否定了,他们还有什么呀?”

侯贵卿还是沉默不语。

司马仁进一步说:“所以,我这个座谈会’ 纪要‘ ,下面署名是’ 调查研究小组‘ ,没有写你参加,也没有引用你的发言。我想,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由我承担责任……”

对于这位秘书能处处为他的领导着想,勇于承担责任,侯贵卿高兴地打了秘书一拳:“真有你的!那么这个文件怎么处理?”

司秘书说:“在《内参简报》上发嘛!由我转给他们,在内部发表一下。咱们还有供领导参阅的《大参考》,’ 参考‘ 嘛,不是正式文件,我看也出不了什么问题。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把《纪要》捅出去的,你不知道就是了。”

“你想得周到。”侯贵卿说。

司马仁脑子又一转:“甚至我也不出面,让于丽科长在下属某个单位打印,然后由她送到《内参简报》编辑室。此事,要暂时对林钢公司和卜奎他们保密。”

“好!”

大动作就这样定了。

过了两天,一直陪同侯书记的于丽说:“侯书记,我要到省委去一趟,司秘书要我到《内参简报》编辑部送一份材料。”

“什么材料?”

“司秘书交给我的,封着,我哪能知道呢。”

侯贵卿想:装得挺像。接着说:“我正好也要回去一下……”

“可不可以借个光,搭您的车子呀?”

“看你说的,当然可以啦。”

于是他们同车到了海天市。

路上这四个小时,他们一直在聊天。因为她陪侯书记许多日了,她又会撒娇卖乖的,两人已经不像是上下级关系了。她把汽车前后座间的隔音玻璃轻轻摇上去,说:“像侯书记这样的,事业,爱情,什么没有?真令人羡慕。我不信命,可是你的命真好,前世怎么修的呀?”

侯贵卿说:“你呀,什么事业呀,爱情呀,事业让人搞得很累,爱情呢?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呢?”

“您别说了。我听司秘书讲,你爱人可漂亮了,像天仙似的。又是厅局级干部。司秘书说,你们夫妻好的像一个人一样。”

侯贵卿说:“他知道什么!说我爱人漂亮,也算可以吧,可是你还不知道:形式和内容并不是都一致的。唉!一家人不知一家事,只从表面判断问题,常常是错误的。……”

于丽往侯贵卿身边靠得更紧,脑袋几乎枕着他的肩膀了,他也不躲。

心有灵犀一点通,两人已经心心相印了。

四个小时后,到了海天市,于丽问侯贵卿:“我说侯书记呀,我可不可以到贵府认认门儿呀!”

侯贵卿说:“我还没有家呢。”

“你拒绝客人拜访,很不礼貌呀!”

“真的。”侯贵卿说“我调来不久。原来省委一位书记的房子给我了。是个四合院。办公厅要给我修缮一下。这不,修了好几个月了,还没修好。”

“您住哪里?”

“我暂时住在省委那个小招待所。”

“夫人呢?给我介绍介绍,咱们也开开眼,看看您的仙女。”说着哈哈大笑。

侯贵卿说:“她管外贸,周游列国去了。”

于丽暗暗惊喜,说:“我到省委办事,也常常住在小招待所的。”

这天他们一同吃的晚饭,招待所小灶给侯书记做了一顿可口的饭菜,侯贵卿说:“你陪了我这么多日子,多有麻烦。今天到了我这里,让我当当主人,以示感谢。你不喝醉,就不够朋友!”

“好好好,我本来不能喝酒,舍命陪君子吧。”

“你别客气了,我还没有见你喝过酒呀!”

在夜晚十一点半钟,等招待所的服务员把走廊的灯关好,也休息了的时候,于丽穿着睡衣,轻轻溜进了侯贵卿的房间。

开始时,侯贵卿有些紧张,像一堆湿柴,于丽怎么也燃烧不起侯贵卿的火苗,干冒烟,不着火。

他说:“不行,我对不起你。”

“你怎么了?”

“你听,我的心跳……”

于丽把耳朵俯在他胸上,说:“扯蛋,不跳还叫心呀!你害怕了吧?”

“我们那一位……”

“你放心吧,她在十万八千里以外呢……”

“我有心理障碍。”侯贵卿说。

“你有什么心理障碍,你是害怕。怕什么?……我的宝贝!”

“心一慌,就不行……”

“别紧张,你冷静一些,别着急。看你,人高马大的男子汉,原来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过了好久,经过于丽的百般缠绵,千般抚摸,侯贵卿的火才燃烧起来。他感到,于丽是一座喷发的火山,激荡的海洋,跳跃的浪花。他被野火蒸腾,被柔情绞杀,被馋猫撕咬,被强力轧取;而他觉得自己是一位征战的英雄,投镖的猛士,游泳的冠军,气喘嘘嘘,以至筋疲力尽,像滩烂泥。

于丽回到林钢,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这一段时间,有些事情做得不太妥当:这位年轻的省委副书记,虽然“接纳”了她,而且许愿将来把她调在自己的身边工作。可是这些日子,侯贵卿在林钢的活动,召开的座谈会和发表的“纪要”的内容,完全是否定林钢经验的。这样一个规模的会议,尽管暂时还没有什么人向卜奎汇报,但无论如何是保不住密的。自然,公司给她的任务是陪领导参观,访问,服务,省委领导干什么,她都无权过问。可是她觉得和鲍中信这样的人搞在一起,有些不妙。这个人在“文化大革命”中靠造反起家,粉碎“四人帮”后,虽然没有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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