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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仁福作品精选-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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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字要借贷社保资金的报告,心想当时关书记还不知道上面有了新的精神,自己的态度不该那么生硬,应该转一个弯,自己拿着报告去跟关书记说明一下,关书记是聪明人,是会理解财政的。何铁夫就有些后悔,抬头望了关书记一眼。

关书记没有注意何铁夫,他右手握笔,左手的五个指头在桌上快速地弹了几下,十分坚定地说,如果没别的意见,就按财政这个办法搞,先以市委和市政府的名义下个文,再开个市本级行政事业单位负责人和财务人员参加的动员大会,老白做报告,我和老黄还有人大政协几大家一把手都要讲话,从今以后都要按这个办法搞。

关书记一槌定音,大家有没有意见都无话可说。

会后,白日升和何铁夫开始负责组织起草文件和筹备会议,紧接着召开动员大会。如今要从人家口袋里掏钱,比放人家身上的血还令人伤心,所以文件一下,动员大会一开,各单位各部门就炸开了锅,什么意见都出来了。好在常委们已经统一了口径,把各种意见都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可尽管这样,真正按文件具体实施起来,阻力仍然相当大。特别是教育和新闻两个口子的领导,连人都不见了踪影,就别说让他们把钱集中到财政专户里来了。关书记和黄市长来了气,把纪检书记和组织屈部长都喊拢来,一起坐在财政局,给教育和新闻单位打电话,如果他们再不露面,那就就地免职。这样,教育局长、电视台台长和报社社长才夹着尾巴跑了来。关书记和黄市长先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也看到了,纪检书记和组织部长都在,你们头上的乌纱帽还留不留在你们的头上,然后由他俩来表态。

这些部门领导哪见过这阵势?钱是单位的,不是个人的,而乌纱帽只要戴在头上,便是自己的,为保住头上这顶好不容易得来的乌纱帽,他们只得乖乖地按财政要求,一分不少地把该交财政的钱交了财政。

教育和新闻这些钉子户一拔,别的单位也就变得老实了,纷纷把收费资金纳入财政专户。何铁夫让陈立宪把数字一算,各单位按征收比例可上交财政的资金比以往超过了5000多万,就是说,两家税务局短缺的税收也就弥补得差不多了。

何铁夫松了一口气,打电话给白日升报喜,白日升高兴地说,下次再给你大中华抽。何铁夫说,那是,不过还有一事请您也得关心一下。白日升说,什么事?何铁夫说,陈立宪那事,您催他们早点把文给下了,我这里也好另外物色预算科长,开展工作。白日升说,你放心吧,我去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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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做了一件大事,何铁夫心情不错,轻轻哼起一支小曲:

二呀嘛二郎山

高呀嘛高万丈

解放军铁打的汉

下决心坚如钢

……

刚哼了几句,女儿何叶青推门回来了。何铁夫立刻停止了哼唱,把头掉转去瞧女儿。不想平时活蹦乱跳的女儿今天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何铁夫就笑她,公主今天怎么啦?是任贤齐还是张宇感冒或者住院了?叶青没好气地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泪水就顺腮帮流了下来。何铁夫不解,问叶青出了什么事。左问右问,叶青也不说。

直到董小萍做好晚饭,喊他父女俩到餐厅去吃饭,叶青才说,班主任老师今天无缘无故就不让她做数学课代表了,还把她的位置调到了最后一排。何铁夫说,你做错什么事没有?叶青委屈地说,我做错什么了?我跟平时又没两样。

何铁夫就意识到了什么,心里骂道,真是卑鄙,竟把账算到了孩子的头上。

第二天一到办公室,何铁夫就把陈立宪叫来,要他把这个月一中教师的工资扣着不要拨。陈立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说,一中的调节金不是交了么?怎么还要扣他们的工资款?何铁夫说,你去问一中好了。

陈立宪当即跑到一中,把财务科长叫出来,打听情况。财务科长一时也搞不清是什么原因让何铁夫生这么大的气。陈立宪想了想说,何局长的女儿何叶青是在你们学校读书吧?财务科长说,是呀,何叶青进我们学校时,我还跟他们的班主任打过招呼,叫他关照关照何叶青。是不是何叶青的原因?我们去问一问班主任。

找到班主任一问,班主任也不隐瞒,承认了撤销何叶青数学课代表和调她位置的事。问班主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难地说,这也不是我的主意。陈立宪和财务科长便找到校长,校长也为难地说,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是不得已而为之。陈立宪说,不是你的主意就是教育局长的主意,但你一定要发话,让班主任收回成命,否则这个月一中教职工的工资就别想到手。财务科长把校长拖到一旁,跟他嘀咕了几句,校长赶忙点头,找了班主任,责令他马上恢复何叶青的课代表职务并调回原来的座位。

也是应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句旧话,何铁夫下班回家走在沿路上,一辆摩托车从后面风驰电掣般冲过来,在他身边一拐,把他撞翻在地。何铁夫只觉手上和背上像着了火一般,爬起来一瞧,好几处衣服都撕烂了,里面的皮都擦脱了一层。摩托车早已没了踪影,可何铁夫身边就留下一个牛皮纸信封,打开来,里面有一把水果刀和一张纸条,只见纸条上写着: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了,否则你还有亏要吃。

何铁夫把信封和纸条塞进公文包,第二天拿到单位给陈立宪瞧,陈立宪想想说,我想这也与这次我们征收政府调节资金的事有关。何铁夫说,这我就不懂了,征收调节资金是公对公,我又没得罪私人,两码事风马牛不相及,怎能扯到一起?陈立宪说,教育局1993年在职工和教师中集资5000多万到广东那边抄地皮,结果亏得一塌糊涂,集资户经常到教育局吵闹,教育局没法,每年都要从各学校的收费提成中暗渡陈仓,弄一部分出去还款,现在我们把他们的收费收进财政专户,他们动起来不那么方便了,那些拿钱去抄地皮以及与抄地皮有关的人自然着急,便使起这下三流的手段。

想不到情况会这么复杂。如果为了公事自己真的把命搭进去,也不值得,何铁夫就气愤地说,这政府调节资金搞不搞,并不是我何铁夫一个人的事,跟政府汇报一声,干脆把文件取消得了。陈立宪说,这事根子还是在教育局长那里,我们先找白副市长,让他把这水果刀和纸条交给教育局长,也就不会有事了。

两人于是去找白日升,他也觉得陈立宪的分析有道理,就把教育局长叫来训了一顿。教育局长自然不肯承认这事与他有关,因为这是凭分析,并没证据证明就是他的人干的。白日升说,我不管是不是你的人所为,我只要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今后何铁夫有个三长两短,我先派人把你捆起来再说。教育局长心里头当然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说,我回去调查一下吧。

果然以后就风平浪静,再没意外发生了,何铁夫这才安下一颗心来。

11

城庆日即将到来,市委市政府专门召开各单位负责人会议,反复强调要把稳定放在首位,城庆期间不许出任何如安全和集体上访之类的事件。

开完会出来,何铁夫想起陈立宪那件事,就顺便到组织部去了一趟。刚好屈部长在那个没挂牌子的办公室里,一见何铁夫,就说,何局长我正好要找你,陈立宪的文发是发了,可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何铁夫问,什么小插曲?屈部长说,这本来是组织原则,不能跟你说的,可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告诉你也无妨。

何铁夫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只听屈部长说,本来我们的原意是安排陈立宪就地提拔的,后来常委考虑到陈立宪人年轻,今后前途无量,就安排到县里做财贸副县长去了,至于你那里我们以后会给你安排人的。

何铁夫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回到局里,何铁夫马上找来陈立宪,无奈地说,我本想把你留在身边,好好地帮我两年,想不到中途又变了卦,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提你,继续让你做预算科长,我的工作也好做些。

陈立宪似乎并怎么意外,放低声音说道,这是我早就预料到了的。何铁夫说,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早知道,也许还可补救一下。陈立宪说,何局长您为我的事情已经费了不少的心,我真不忍心再给您添麻烦。何铁夫说,那又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陈立宪说,这其实都是魏家桥造成的。有朋友私下告诉我,魏家桥几乎每个常委都找到了,说我们两个在财政局一手遮天,业务上的事情任何人都插不上手,如果我陈立宪提了副局长,两人的势力便更大了。

何铁夫无言,只叹息了一声。

文件很快就下来了,陈立宪被任命为一个偏远县的副县长,同时免去预算科长的职务。这就意味着,陈立宪再没了在预算科做科长的资格。身边没有陈立宪,何铁夫就等于少了一只胳膊,无所适从起来。何铁夫就对魏家桥恨恨的,找到白日升说,白市长,这个局长我不干了,您让魏家桥来干好了。

白日升当然明白何铁夫的意思,因为魏家桥也是找过他的。不想白日升却说,要说这事,还不能完全怪魏家桥。何铁夫就深感意外,说,这话怎讲?白日升说,魏家桥找人之前,常委就做了研究的,常委会曾就陈立宪的去向征求过我的意见,我也同意按这个方案办,只不过魏家桥说的与常委领导的意思不谋而合而己。

何铁夫愣着,还是不明白这之间的道理。白日升只得点破了说,说白了,你和陈立宪太合得来了,你那里又是财政局,财权在握,陈立宪提了副局长,还把他留在你身边,谁放得了心?

何铁夫吱声不得,垂下了头,无奈地出了白日升的办公室。

回到家里,何铁夫还是闷闷不乐的,晚饭只吃了一点点就放了碗。以往见何铁夫这样,董小萍就会问他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可今天董小萍却无动于衷,理都不理他一下。何铁夫似乎也意识到了董小萍的反常,瞥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的脸青着,难看得很。因为自己心烦,何铁夫就不想去管董小萍,看了一阵电视,洗完澡就上了床,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习惯性地伸了手往董小萍那一边捞去,董小萍竟生硬地用背朝着他,扳了好几下也没扳过来。何铁夫就开了床头灯,欠了身子去瞧董小萍,只见她脸上两行泪水正无声地往下淌着。何铁夫有些惊讶,问,小萍,你怎么啦?

不问还好,这一问,董小萍就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何铁夫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吧,光哭是不管用的。董小萍就一边哭一边说,还用我说吗?你自己心里有数。何铁夫一时摸不着头脑,有些生气道,我心里有什么数?我又没惹你。董小萍说,你当然不会惹我,你有的是人可惹。何铁夫还是不知所以然,撇开董小萍,把自己放平,望着屋顶说,真是莫名其妙。

董小萍就猛地翻转了身子,低声吼道,谁莫名其妙了?何铁夫我哪点对不起你?你竟背了我,在外面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以前人家说你如何如何,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可自从当了财政局长,手中有了点权,你就跟其他当了官掌了权的人一样完全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样了。你要跟我说清楚,那天晚上你出了市委就撇开司机,一个人去了哪里?还有那一个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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