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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完了大道理,他明确表示,“谈判组作了大量工作,取得了意向性协议这个初步成果,这些都值得肯定。”
“但是,胜宝集团的要求过于苛刻,不可靠的因素太多,总体上弊大于利,我建议在意向性协议的基础上,继续与胜宝集团谈判,要尽量做到企业、政府和村民的共赢。”
曾昭强面沉如水,道:“胜宝集团态度一直很强硬,这个协议是在高榕副市长和江津主任亲自指导下,我们经过深思熟虑,与胜宝集团讨价还价的结果,推翻此协议意味着与胜宝集团谈判失败。”
侯卫东回避了高榕副市长,继续道:“胜宝集团有资金,我们有资源,双方是平等的,胜宝集团不能将其意愿强加给另一方,成津县如果接受了如此苛刻的条件,必将引发严重后果,如果他们不愿意让步,我们只能另外招商,磷矿是不可再生资源,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县委县政府一定要有清醒的认识。”
侯卫东和曾昭强两人的观点与上一次两人沟通时基本一致。
自从侯卫东主持县委工作以来,众人还没有见到如此针锋相对的辩论,大家表情各异地听着两位主要领导交锋,没有人再说话。
辩论永远没有赢家,按照常委会议事规则,县委书记对每个议题的讨论一般要最后发言,科学集中讨论意见,提出决策方案和意见,提请会议表决。
侯卫东依据此条款,停止了争论,道:“胜宝集团意向性协议事关大局,同志们提出了很好的意见,我再谈一谈意见,然后通过无记名投票方式,对是否修正意向性协议进行表决。”
曾昭强对表决结果心知肚明,脸如冰,暗道:“侯卫东到底年轻气盛,比当年的祝焱还有强硬,祝焱对马有财还是礼让三分,而侯卫东根本不知退让,根本不给堂堂的县长留面子。”
拿到了县委常委会会议纪要以后,曾昭强找到了胜宝集团董事局副主席樊得财,道:“县委常委会已经否定了意向性协议,我们还得就合作事宜进行第二轮蹉商。”
樊得财大感意外,道:“谈好的事情,怎么说变就变。”
“这只是意向性协议,不是正式合同,而且里面有不少未定事宜,启动第二轮蹉商很正常。”
“我们的要求经过了董事局,不能更改。”
曾昭强冷冷地道:“请樊先生再向董事局汇报,在争议最大的土地问题上必须进行投入,具体数额可以谈,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是胜宝集团,也得按照我们游戏规则来办事,没有特殊。”
樊得财进入大陆以来,面对的向来都是讨好的笑脸,曾昭强如此态度,让他勃然大怒,当他想发火之时,曾昭强冷笑数声,拂袖而去。
第二天,胜宝集团谈判小组全部离开了成津。
第三天,《茂东日报》登出了新闻,胜宝集团与茂东市展开了实质性谈判。
曾昭强在黄子堤的安排下,在八月底向朱民生就胜宝集团问题作了单独汇报,朱民生得知谈判进展很顺利,放心不少,此时见到茂东新闻,他直接给曾昭强打了电话,“胜宝集团怎么一回事?”
曾昭强早有准备,道:“县委侯书记否定了意向性协议,胜宝集团不愿意再谈。”
“乱来。”朱民生怒道:“你怎么不报告,还讲不讲政治,讲不讲原则?”
面对着朱民生的怒火,曾昭强心中暗喜。
骂了曾昭强一顿,朱民生让秘书赵诚义找来了成津县委常委会的会议纪要,看罢纪要,他痛心疾首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点下决心就好了。”
秘书长杨森林正好过来汇报事情,朱民生道:“森林,你份纪要你看了没有?”
杨森林道:“我是上午才看到这份纪要。”
“这是十几亿的投资,怎么能意气用事,由秘书长出个面,找樊得财谈一谈,争取尽量挽回。”
第599章 不妥协(下)
杨森林仔细研究了胜宝集团与成津县的意向性协议,他曾经也是一县之长,当了家自然知道柴米贵,反复权衡以后,他心里倾向于侯卫东的意见,当然,他不会在朱民生面前提出反对意见。
初在益杨当县长之时,他或许会说出来,经过几年磨炼,他知道什么话应当说,什么话不应当说。
走出朱民生办公室,杨森林心道:“这个侯卫东敢于将朱民生的意见当作耳旁风,也是一条汉子,可是官场里只有官大和官小,汉子又算得了什么?”
胜宝集团樊得财接到了杨森林的电话,很有些哼哈,“秘书长,我是真心想到沙州来投资,意向性协议书都签了,是成津政府不讲信义,说变就变,让我们投资商寒心。”
“樊主席,集团与成津县签的是意向性协议,还可以谈。”
“秘书长,我如今在茂东市,茂东市的领导很热情,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什么时候回沙州,再说。”
樊得财放下电话以后,站在一旁的梁秋河道:“岭西地处内陆,没有见到几个外商,好唬得很,只要我们装作要离开,他们就会求着我们,我们认真和他们谈生意,他们反而会傲慢,这些人就是见钱眼开,只要我们有钱,随便耍什么态度他们都会接受。”
樊得财道:“不见得吧,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侯卫东为什么坚决反对这个协议。”梁秋河想了想侯卫东的模样,道:“他这人是例外,年轻气盛,可以理解。”
侯卫东看到胜宝集团出走茂东市的新闻以后,将报纸扔到一边,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放宽条件,走到哪里都是祸害。”
郭兰看完报纸以后,倒显得心绪不宁,原本想打个电话给侯卫东,左想右想,还是忍不住来到了侯卫东的办公室。
“侯书记,你看报纸没有?”
“我才到上青林工作之时,很长一段时间无事可做,只能天天看报纸,形成了习惯,现在进办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看报纸。”侯卫东见郭兰满脸沉重,知道她想说什么,有意让气氛放得轻松一些。
“我担心胜宝集团的事情,对你很不利。”在人多的时候,郭兰总是称呼侯卫东为侯书记,两人单独在一起之时,她基本上不称呼侯书记,而是用“你”来代替。
侯卫东坐在桌前,两眼直视着郭兰,七年时间,郭兰还是如以前在青干班的那个样子,脸上几粒淡淡的痣,鼻尖微翘着,只是随着岁月流逝,以前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从容,更多了几分韵味。
在侯卫东毫不遮掩的目光之下,郭兰最初还故作平静,很快脸就红了,她用手摸了摸脸,道:“你别盯着我,我脸上还算净,出门照过镜子的。”
自从那天陪着周昌全跳舞以后,侯卫东与郭兰面前的薄纱似乎被揭开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只是两人的职务摆在哪里,在对待私人关系上很是慎重。
侯卫东收回了目光,道:“在常委会上我就打定了主意,为公,这是保护国家不可再生资源,为县里争取利益,为私,胜宝集团这等条件就是给成津安了火药桶,县里就等着当扑火队员,我以前在益杨开发区工作过,与最基层村民打过交道,知道其中的利害。”
“朱书记的心思你应该很明白,他眼见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十有八九会责怪你,凭我的观察,这次你很可能有变化。”她又道:“你在上青林修路,靠跳票在镇里取得一席之地,给两位领导当秘书,又来整治成津的烂摊子,每走一步看上去容易,我知道里面的艰难。”
“人生起起落落,也是寻常之事,我这几年走得太快,未必是好事。”侯卫东口里轻松,心中却是另一番感慨:“郭兰真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对自己内心的了解甚至超过了小佳。”
小佳是妻子,李晶是情人是小丑丑的妈妈,段英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郭兰则是红颜知已。
九月中旬,胜宝集团与茂东市签订了意向性协议,侯卫东虽然没有看到协议的具体内容,但是凭着胜宝集团持币而骄的狂妄,他知道茂东市的那份意向性协议大体内容。
即使胜宝集团没有落户成津,成津的发展势头也很是迅猛,新城区初见雏形,建设量成倍增加。易中岭修路尝到了甜头以后,从土特产行业彻底脱身,由修路延伸到房地产,看着成津挂出来的几个建设项目,禁不住口水直流,只是侯卫东把持着成津,坚持搞公开招标,易中岭就将侯卫东视作眼中钉。
“黄书记,我不明白为什么市委还能容忍侯卫东,他目无领导,狂妄得很,谁也瞧不上,而且还翻脸不认人。”
黄子堤道:“你以为侯卫东这么好弄,他是祝焱的人,更是周昌全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
“祝焱在茂云,周昌全隔几年就要退人,可是成津最好的发展空间就是这几年,让他在成津当拦路虎,我们的损失就大了,曾昭强比侯卫东灵活得多,只要他能在成津主政,我们操作下来一、两个大项目,这一辈子也就够吃了。”
黄子堤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最后答应,道:“这事要等火候。”
第二天,黄子堤到了朱民生办公室,朱民生正拿着省政府的报表发火。
“我们与铁州差距不是在缩小,而是不断扩大,这里而什么原因?”朱民生脸色很不好看。
黄子堤接口道:“是我们干部保守,年老的干部保守,年轻的干部也是明哲保身,为了官位,宁愿放走一个大型企业,这是为一已之私而影响一个地区的发展,严重点说,影响了一个县的历史。”
朱民生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道:“我下了决心,必须换掉侯卫东。”
“朱书记,侯卫东是周省长的秘书。”
“工作岗位轮换是很正常的事情,年轻人嘛,就要多岗位锻炼,你给提个方案,看他轮换到哪里,最后多轮换几个岗位。”朱民生很早就想动侯卫东,可是投鼠忌器,一直没有下狠手,此事以后再不换掉侯卫东,肯定会影响他的威信,他不允许再沙州地盘上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
黄子堤想了一会,道:“方案一,文体委主任年龄到了,正准备换掉,他可以过去当主任;方案二,侯卫东是学法律的,如今政法委班子弱了些,他可以充实到政法委机关,任副书记兼综治办主任。”
朱民生思考了一阵,道:“让我再想想。”
黄子堤走出门,心道:“朱民生还真是书生,想得多,做得少,不是干大事的料,如果此事放在周昌全身上,早就下手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黄子堤回到办公室,朱民生又打电话过来,道:“就让侯卫东到文体委,但是时间推后一点,等过了国庆,再提到常委会上研究。”
晚上,侯卫东接到了杨柳的电话,杨柳声音压得很低,道:“我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市委准备搞轮岗,侯书记可能要到市委部门来任职,具体哪一个部门不清楚。”
“准确吗?”
“基本准确,我刚才和杨腾在一起吃饭,杨腾喝醉了酒,无意间说出来的。”
放下电话,侯卫东长长地叹息一声,心道:“朱民生到底还是下了决心。”在家里坐了一会,他给周昌全打了电话。
“既然如此,你干脆到省里来?”
侯卫东道:“我暂时没有到省里的考虑,从哪里跌倒,我就在哪里爬起来。”
“卫东,你还年轻,目光放远一些,没有必要争这口闲气。”
“周书记,我一个处级干部到了省里,也没有多大意思,我的想法是轮岗到一个实在一些的部门,实实在在做些事情。”周昌全是副省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