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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椅上怡然自得,看到一大群人呼啦啦进来,大白猫跳下地跑了。一大群人乱七八糟地叫了通“阿姨”,老太太矜持得体地招呼年轻人们坐下。看得出来,老太太是受过教育的,经过残酷斗争考验的,既平和又保持着尊严。
“他们是来吃饭的,妈。”丁小鲁说,“家里现在还有什么吃的?”
“我给你看看去。”老太太站起来,往厨房走,一边对于观说,“你好长时间没来了。”
“我这段挺忙。”
“哦,于观也忙了。”
于观不好意思地笑,追着老太太说:“阿姨您别忙,吃什么我们自己弄。”
“我给你看看有什么,反正你到阿姨这儿也得凑合,只能管饱。”
一会儿,老太太从厨房回来对丁小鲁说:
“冰箱里只有一点肉馅了,厨房里也就是土豆白菜了。”
“我去买。”丁小鲁说着站起来。
“千万别去。”于观按住丁小鲁掏钱包的手,“这点就够,咱们包饺子。”
“很近的。”老太太说,“楼下就有一个菜市场。”
“我知道,那也别去。我们什么也不想吃,包饺子挺好。”
“不用去不用去。”杨重马青也说,“甭麻烦,咱们就随便吃点。”
“还是去买点。”老太太对女儿说,“男孩子可以将就,姑娘得有点可口的。”
“我也不用。”林蓓说,“我爱吃带馅的。”
“真的别去了。”于观对丁小鲁说,“你太客气,我们就走了。”
“那好那咱们就包饺子吧。”丁小鲁对她妈说,“反正也不是外人。”
“这就对了,我和面小鲁拌馅,老太太您歇着什么都甭管净等着吃——杨重别光自个抽烟,给老太太一颗。”
“哎哟,我不知道阿姨也吸烟,您来这颗。”刚把烟叼上嘴的杨重忙拎着根烟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点着烟看了看牌子:“现在年轻人净抽好烟。”
“我们也不置房子置地,有钱就抽两颗烟玩玩。”
老太太吐了口烟,笑着点点头,坐回藤椅上:“现在年轻人没负担啊。”
“您抽烟够溜的。”
“我抽烟的历史比你年龄都长,那会儿天天开会天天熏,就会了。”
于观跟着丁小鲁来到厨房,丁小鲁找出个铝盆,从面口袋里舀出面让给于观,自己洗菜切菜。两个人很起劲儿地干着,一声不吭,客厅里的人聊得挺热闹,不时响起一阵笑声,老太太的笑声格外响亮。
“你妈精神真好。”
“不操心,不着急,自然精神好。”
“你呢,也挺好?”
“你呢?”丁小鲁甩了下搭下的头发,侧脸问。
“挺好。”于观专心致志地揉着面,脸上沁出了汗。
“我发觉你不太爱说话了。”
“谁说的?我说话时你没听见就是了,哦,有时说话是少了。”
客厅里传来马青一个人的快速说话声,当他停顿时,响起一片欢笑,笑声刚停,杨重又说了几句什么,笑声又起。
“你两个同事挺逗的。”
“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丁小鲁手停了一下,又继续剁菜:“你终于有这样的朋友了。”
笑声忽然大了,厨房门开了,林蓓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你们说什么呢这么乐?”
“他们在说他们公司的顾客的事呢。”林蓓倚着门说,“我不爱听。”
“可我听见你跟着笑呢。”
“笑归笑,可我不喜欢。他们特坏,人家一个女顾客就是想跟他们探讨一下人生,也没什么不对,他们就把人家骗到游乐场,故意用碰碰车撞人家,把人家撞岔了气儿。”
“没说的,这坏点子准是于观出的。”丁小鲁笑着直起腰看着于观说。
“不是我,马青的主意。”于观也笑着说,使劲用手拍打着揉得光滑的面团。
“你们真不象话,那么过分。”林蓓噘着嘴说。
“她没察觉是故意的。”
“那也不好,对人一点也不真诚。”
“我们小蓓可有正义感了。”
“不是正义感不正义感,本来嘛,我就不爱跟这种人打交道,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拿你开心。”
“林蓓怎么跑这儿站着来啦?”马青笑嘻嘻地叼着烟进厨房找火,丁小鲁从煤气灶上把火柴拿给他,笑对他说:
“正说你呢。”
“说我什么?”马青点着烟,把火柴扔回去。
“说你坏,干坏事。”林蓓直筒筒地说。
马青把烟从嘴上拿下来,看了眼于观,对林蓓说:“我没敢得罪你呀,怎么就‘坏’了。”
“你对别人坏,我也是女的,不爱听你吹怎么捉弄人家女的。”
“就是,要尊重妇女。”丁小鲁把剁好的菜推进盛肉馅的盆,用力搅起来。
“可我不是老‘坏’。”马青对林蓓说,“我‘好’一个给你看行吗?你容我酝酿酝酿。”
“包饺子包饺子了。”丁小鲁端着馅盆往堂屋里走,“别贫嘴啦,都去洗手。”
林蓓扭身去卫生间,马青吮着烟对于观说:“瞧我别扭——这姑娘。”
“她还没习惯你。”于观笑着端起面盆,“人家是好姑娘。”
“敢情咱们都是坏蛋。”
众人七手八脚包饺子,老太太建议“给干活的人放点曲子”。丁小鲁拧了半天老式箱形收音机旋钮,调出一组豪迈、缠绵的出征歌曲,这些歌曲也是流行歌曲,大家都随着旋律摇头晃脑地哼哼。当歌手唱到:奇…_…書……*……网…QISuu。cOm“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三个男人一齐昂首唱第二声部:“——我不悲哀!”
二
天色很亮,纹风没有,街上无声地下着瓢泼大雨,街树冠盖修剪得象最简陋的儿童画,笔直不动地成排伫立雨中。马青屁股离座儿地卖块儿蹬着一辆蒙着塑料布的平板车落汤鸡似地张望着前面雨幕中有着巍峨廊柱的剧场。于观、杨重都背头管裤,神态庄重地站在剧场镶着沉重的铜饰的玻璃门前迎接着沿宽大花岗岩台阶拾级而上的来宾,鸡捣米似地文雅地点着头。
马青把平板车蹬到台阶下,跷腿下来,于观立刻在上面吼:
“拉到后台门口拉到后台门口那师傅你听见没有?”
马青可怜地看着于观,于观不再理他,他只得忍气吞声地一手扶把一手拉座推着平板车往后台门绕。
宝康穿着闪亮亮的西服,挺胸凸肚地背手站在于观身边,满意地注视着湿漉漉的台阶上移步款行的一对对头发蓬松面孔苍白的西服革履的男女,笑眯眯地问于观:
“你从哪儿收集来的这么些有身份的人——我真开了眼,每个人后脖都是雪白的。”
“不是我有办法,我只是发了些通知,他们其实是慕您的名而来,这都是爱好文学的青年。”
“你说,要是他们知道这个不起眼地站在门口的人就是宝康本人,他们会吃惊吧?”
“会的,一定会,我打保票他们会把你围得水泄不通就象前几年围观外国人。”
“同志,”一个挽着女伴的高个男青年问于观,“会后真有舞会吗?”
“有有。”于观忙转过身小声说,“请柬上印着呢。”
“可我们经常上当,说有舞会把我们诓来,赔着那帮傻瓜开半天会,会后却什么也没有了,把人轰出来。”
“这次您放心,不但有,还是一水的‘的士高’。”
“不骗人?”
“我发誓。”
“舞会上有免费饮料也是真的吗?”男青年娇小的女伴问。
“带。”
“这样十块钱还算值。”这对男女车转身交券进了场。
于观回身瞟了眼宝康:“没办法,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
宝康毫不介意:“有个把俗人还是允许的。你说过会儿我发言不能过多地谈自己吧?那样是不是显得太自满了?”
“花插着吧,谈自个的同时也谈谈人民的哺育、组织上的关心、社会的温暖等等各种伸出来的手。”
杨重跑过来:“头儿,差不多了,咱们也该进去了。”
“你也到主席台就坐吧。”于观对宝康说,“想说什么再演习演习,到时候别忘了词儿。”
丁小鲁和林蓓从剧场前的车站下了车,向剧场走来。林蓓打了把五十公分的素花伞,丁小鲁几乎全身裸露在雨中,但她衣服没怎么湿,她很从容地走在雨的缝隙之间。于观向她们招手,她们走了上来。
“居然来了,不是说不来。”
“想了想还是来,看看你们到底在忙什么。”丁小鲁温柔地笑,“你好杨重。”
“你好。”杨重腼腆伸手和丁小鲁握了握。
“马青呢?”林蓓往于观身后看。
“他在后台卸奖品。”
“挺隆重。”丁小鲁和于观一行进入会场,“你们挺会搞。”
“嗨,不赖,来的全是狼以上的品种。”浑身湿透象个小瘪三似的马青从条幕边偷偷往剧场里看,对找来帮忙的小哥们儿说。他一转身看见于观、丁小鲁一行进入后台,便喊:“噢,林蓓。”
“噢,马青。”林蓓笑着一扬手,绕开摆在地上的坛坛罐罐走过来,“那个起了个姑子名字的作家在哪儿呢?你指给我看。”
“呶。”马青用嘴向主席台上一努,“那个单钵儿坐在台上烤的就是。”
林蓓瞅着宝康嗬嗬笑:“挺式样儿的。”
剧场里大音量地放着欢快的曲子,强制性地制造着热烈气氛,人们在休息室进进出出,咬着蛋卷冰激凌侧身在狭窄的座位排间找座位号,没人看坐在台上伸着脖子喜滋滋地遥望着大家的宝康。
“奖品在哪儿?”于观问马青。
“那不是?”马青用手一指摆在桌上的空调机和一溜黑革套照像机,自顾和林蓓说笑。
“我问的是奖杯。”
“地上。”马青用手指了指众人脚下的坛坛罐罐。
“就这个!”于观举起一个大肚坛子难以置信地端详,猛地顿在地上,愤怒地说:“这是腌鸭蛋的坛子。”
“你别火呀,头儿。”马青笑嘻嘻地说,“这坛子沉着呐。您不给钱让我弄坛子,弄来这咸菜坛子就不错了,什么坛子不是坛子。”
“得,这回坛子胡同了。”于观绝望地说,“我怎么能不动声色地给著名作家们每人发一个咸菜坛子?人家准会恼我们。”
“昨晚偷的——这些坛子?”杨重小声问马青。
“哪里,”马青说,“正经是我们胡同口副食店赞助的。头儿,人家可要鸣谢,我答应人家了,不能言而无信。”
于观气哼哼地瞪了马青一眼:“你就坏我的事吧。”
剧场里传来一阵阵“噢噢”的叫声和掌声夹着口哨声,后台的人都掀开幕条往下看。
“谁来了?哪个作家来了?”于观紧张地问。
“谁也没来。”杨重回头说,“底下的人见还不开始起哄呢。”
“到点了么?”于观捋捋两只袖子,没表。
“过了。”杨重说,“过了十分钟了。”
“一个著名作家都不来,真不给面子。”
“要不要再等等?”杨重问。
“不能等了,我们不惯这毛病,没他们我们照样开会他妈的——”于观冲后台呆立的人一挥手,“没事的都上主席台,不许笑,没人认识你们。”
于观站到条幕边,脚往台上一迈,立刻作出满面春风的样子,就坡下驴地轻轻鼓着掌迎着满场哄声亮了相。随着他身后,丁小鲁、林蓓、杨重和其他不三不四的人也硬着头皮登了场,最后一个扭捏地不肯上场的人几乎是被马青推出来的。
乐曲停了,台下的人声更大了,掌声、叫声波涛般一浪一浪涌上台,也分不清是欢迎还是起哄,伪作家们象在照相馆的灯光下一样“自然”地笑着,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