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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为命,连一个窝头都分着吃。现在,我把他们带上了这条路……我不希望他们死。现在看来,是我害了他们……”秦佐的目光黯然下去。
兄妹的两双泪眼对视着,良久无语。
“……点点,你能叫我一声哥吗?我等这个字,等这个声音,已经等了快三十年了。我知道,我已经没路可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的祭日。”秦佐的头低垂下去,声音也低的几乎听不见了。少顷,他重又抬起头来看着乔娜低声问:点点,能叫我吗?哪怕一声也好……”秦佐那张刚毅的脸此刻经完全浸泡在了泪水里。
乔娜的泪水在眼眶里四处冲撞,她看着秦佐张了几次嘴,终于叫出了一声:哥……”
同胞兄妹,一堆天涯咫尺的孤儿,在失散了几十年后终于在这般血腥狼藉的场面相见,相识,相认了。两人的眼泪在这一刻中似决堤的大坝在顷刻间便被冲垮了,淹没了。乔娜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把两只血迹斑驳的手向秦佐伸过去,人也站了起来。秦佐握住妹妹的手,两人相拥在一起,同时发出了一声已不似是人类的哭声……许久,两人终于渐渐止住了号啕,秦佐首先克制着自己忍住了哭声,但仍是哽咽地对乔娜道:点点,这张照片你一定留好,这是哥哥在这个世界上惟一能送你的东西了。你记住,爸爸叫秦耕,妈妈叫白玲。点点,哥对不起你,连爸妈的一张照片都没能给你留下,你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走以后,这个世界上,可真的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哥不能管你了,你自己照顾自己吧。还有,每年的鬼节,记着给爸妈烧张纸……”秦佐说不下去了,他是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乔娜又忍不住哭出了声。哭声嘶哑,低沉,在苍茫无际的情感世界里飘荡,挣扎……
“哥。”乔娜强忍住哭泣道:历史是很多原因造成的,这中间太复杂了。但生活中毕竟还有许多美好和善良,你过去的心态太阴暗了,也走得太远了。哥,我说实话,现在谁都救不了你了。”
“……我知道,我已经走到头了……今天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还能把天捅塌了,外面那帮警察也活不下来几个。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为了你,算了。点点,我现在就是担心我这帮弟兄,对他们,能网开一面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今天至少要死上百人。”秦佐说到这儿,眼睛里又有了几分恶气。
“那要看他们都干了什么?法律是相对公正的,最后要用事实和证据说话……我只是个普通的警察。”乔娜低下头去。
“这我知道,也理解。这么说吧点点,我现在如果拒捕,还能杀很多人,我这的武器弹药都很充足。但我现在决定不这么干了,这对我这些弟兄来讲,算不算个从宽的理由?”
“这在法律上站不住脚,因为你们面对的是政府和国家机器,你们没有选择的余地。至于谈判,无非只是一种技术上的处理,实际上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秦佐点点头,未再问下去。乔娜此时也相对平静下来,职业的本能也促使她恢复了思维能力。她问道:哥,我再问你几件事儿。”
“问吧。”秦佐烦躁地大口吸着烟。
“有的事儿我们基本上查清楚了。但还有……水上世界公园的案子是不是你们干得?”
“是。”
“……郊区燃气厂那四条命案?”
“是。其中一人的父亲就是把爸害死的人,这个人是我亲手杀得。”
“……东桥市贺明的死?”
“也是我干得。”秦佐不打壳的回答。乔娜的眉头越皱越紧。
“广西阿阮的案子你参予了吗?”
“参予了,阿阮是我杀得。我当时就在你们对面的山上。”秦佐说完,乔娜重重地叹了口气。
“……晶晶帮你们跑手续,她参予了吗?拿钱了吗?”乔娜紧张地问下去。
“没有,她不知情,我只是利用她办了外运手续。”
“哥,你们干了这么多事儿,死了这么多人,你让我怎么帮你?!”乔娜情急地又流出泪来。
“你别管了,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秦佐此时显得平静了许多。乔娜隐约感到了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你打算怎么办?”乔娜方寸大乱地问。
“别问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点点,你走吧。我该处理事情啦。”
“哥,你不能再……”乔娜情急地站了起来。两种可能在她脑子里疯狂地相撞撕打,而这两种可能都是那么可怕!
“点点,别瞎操心了。我怎么定得事儿,就怎么干。你走吧。”秦佐又显得烦躁起来。乔娜走到秦佐身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把头靠在他肩上。秦佐能感觉到乔娜又哭了,他用手轻轻抚着妹妹的肩头。两人静静地相拥了一会儿后,秦佐慢慢推开了乔娜道:你过去吧。”乔娜又看了一眼秦佐,这才抹了把泪朝屋外走去。
乔娜回到客厅时,乔玉峰和乔晶都站了起来。
“小娜。”乔玉峰担心地道。
“姐。”乔晶上前拉住了乔娜的手。马仔们现在都知道了乔娜和老大的关系,故,没人再妨碍他们。
“爸。”乔娜低语道。然后在父亲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她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七八名马仔,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她,目光中已没有了敌意。但豹子、刘丹、铁牛、婉云等人的目光则变得很复杂。
乔娜走后,李欣进来了。秦佐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着烟。
“大哥……”李欣走到秦佐身边低低叫了一声,然后便紧紧地偎在了秦佐的怀里,她亲吻着秦佐的脸,亲得又急又狠,泪水很快便浸湿了秦佐的脸。良久后,李欣才又低声问道:大哥,怎么办?”秦佐伸出双手把李欣乱了的头发抚弄整齐,然后道:李欣,这个坎怕是过不去了,本来我想……算了,不折腾了。这样……等我处理完一件事儿,你对弟兄们说,把事儿都推到我身上……”
“大哥,你觉得这可能吗?这么多人,这么多嘴,永远说不到一块儿啦。大哥,别想这些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陪着你。”李欣说完便又发疯般地亲吻起秦佐来。两人的嘴紧紧地吻在一起,似要将对方的生命吸入体内……
房舍外的空地上,大部分的警车灯已关闭,车群显出凸凹的阴影。王书记,陈冬以及众多警员焦急的目光投向房舍的方向。皮猴子在房舍前的树上吊了几盏几百瓦的灯泡,人质在灯光中显得更加杂乱。
两辆大巴车停在警车群附近待命。
这时房舍后面的山上已埋伏了众多的武警士兵他们是乘着夜色迂回过去的。
“他们怎么不要车了?”刘队纳闷地问。
“先别动作,等等乔娜的消息……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陈冬望着人质的方向琢磨着。
秦佐和李欣进入客厅时,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了秦佐身上,都以为秦佐要宣布重大的事情。但秦佐并未说什么,他只是平淡地对乔玉峰道:你们走吧。”秦佐走道乔娜跟前低声叫了声:点点……走吧。”乔娜缓缓起身看着秦佐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在强烈的光线下,乔娜这时才看清楚秦佐的脸上有多出疤痕,这显然是无数次械斗留下的印记。
兄妹俩泪眼相望,久久无语。乔娜的目光更是显得凌乱,无奈,痛彻,哀绝……
“走吧。”秦佐转过身去。
“……小佐子,这些年,我一直没有间断过对秦耕和白玲老师的祭奠,也多次打听过你的下落,但我真的不知道你被关在哪里,运动期间太混乱了。但今天,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对于以前的那些事儿,对不起了。”
秦佐慢慢转过身去。再没说一句话。
乔玉峰被乔娜和乔晶搀扶着朝门外走去。出门前,乔娜回首,她看着秦佐的背影,目光破碎,肝肠寸断……
几名马仔把乔娜等人送出门去。乔娜和乔晶扶着父亲绕过门前的人质队列,朝警车群的方向缓缓走去……
“……大哥,现在怎么办?”刘丹首先问道。秦佐未语,而是坐到沙发上,李欣为他倒上了酒,他端起杯缓缓饮尽了,然后这才将疲惫的目光落在众弟兄的身上。刘丹、铁牛、豹子、皮猴子、婉云、傻彪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
“……弟兄们,这个坎今天怕是过不去了,咱们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秦佐说到这儿,声音哽咽了,眼睛里也有了泪光:……弟兄们,我先走一步了。”秦佐忽然从衣服里亮出枪来顶在了自己的胸前!
“大哥,大哥……”屋里的弟兄们霎时间喊成了一片……
“大哥,拼了吧,这么死太窝囊了,这不像你啊!”铁牛声嘶力竭地喊着。
“大哥,带着我们往出闯吧,咱们还有这么多人,这么多枪,咱们他妈的怕过谁?”豹子的声音简直在淌血。不少级别低的弟兄都惊呆了。皮猴子也愣在了那里。
李欣慢慢走到秦佐的身边和他坐在了一起。秦佐看着情绪波动的弟兄们,嘴角渐渐现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他忽然喊道:弟兄们,我走啦!”枪声响了,从秦佐的左胸部迸溅出一股浓浓的血浆……他仍大睁着眼睛,但身体慢慢靠在了李欣的身上,拿着枪的手亦缓缓垂了下去……
“大哥!大哥……”喊声几乎掀起了屋顶。弟兄们在这一瞬间都像疯了一样,大家的心真的散了。
走在空地上的乔娜听到了枪声,她猛地收住了脚步,转身朝房舍的方向跑出了几步……她呆呆地望着房舍前的灯光,一任泪水簌簌流下:哥……”乔娜从心底喊出了一声后,便忽然感到身子发软,大脑也呈现出了一片空白,她慢慢地朝地上倒了下去……
客厅里的弟兄们看着已经死去的秦佐,紧张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没一个人说话,再没一了一点儿骚动,大家的心仿佛在一瞬间被掏空了。
李欣含着泪把秦佐的身体扶正,让他仍保持着坐势。然后,李欣拿起酒瓶往秦佐用过的高脚杯里倒了半杯红酒。又从衣服里拉出一只鸡心项链摘下来,打开鸡心,里面露出白色的粉沫,她把粉沫倒入酒中,鸡心里现出秦佐的一张小照,照片上的秦佐看着前方,目光中露出淡淡的愁思。李欣把项链重新郑重地戴好,然后端起酒杯轻轻摇匀……白色的粉沫和猩红的酒液渐渐溶为了一体。
有多名弟兄见此情形一齐呼叫起来:李欣,李欣……”
“表姐……”皮猴子喊道,他的眼里溢出了泪水。
李欣抬头朝面前的弟兄们惨然一笑,举杯将酒缓缓饮尽了。众人一下子静下来,默默地看着李欣,屋内一时静地似一口停在风雪中的棺木。
李欣的身子渐渐朝秦佐的尸体靠过去,一条鲜红的血线从她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枪声骤然响起,大群的军警朝着房舍的方向快速扑过去……
火光,枪声,喊声交织成一片血腥的画面……
数天后,乔娜穿着病号服坐在医院小花园的木椅上。
残阳血色,乱云无家。花园里随处可见开败的花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
四周很静,静的令人能感觉到眼泪的咸味。
乔娜从衣袋里拿出那张老照片细细地看起来……乡间小路,无边无际的向日葵,万道霞光中,少年秦佐牵着点点的手走在晚秋的盛装中……
乔娜的眼睛湿润了。在她耳边轻轻响起了一段辞,低沉的声音,飘渺的韵律:春坟秋草,寂寞海天遥。昨夜梦里霜叶掉,风高处,相思老。廊前亭外樱桃,红了果,黄了梢,望枯了一园草,愁白了雪中桥……
乔娜低低地哭泣声在夕阳的残色中渐渐散去了……
案件报告中提到,在被击毙和抓获的案犯中,没有团伙主犯刘丹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