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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听说蓝家山进了块很特别的石头,特意从地下室里跑上来看了一眼,表情十分惊讶。
这朵花(或这只凤凰)固然醒目,但它有种奇怪的气场。它和这个房间所有的东西都不搭,它的个性实在是太张扬,太强烈了,以至让蓝家山有种不安的感觉。直到把它盖好,塞到床下,他才悄悄地松了口气。这块石头让人心神不安,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卓越终于复机了。她的声音十分平静,蓝家山忐忑的心稍稍落地。她说自己刚洗完澡,正准备看书。因为星期六要参加自学成人考试。她绝口不提那晚的事,只是聊了下她对考试的担心,她在假装一切如常。
他试图把话题转移到他们目前的处境。她却要挂电话了。她说有人来找自己。她没有撒谎,蓝家山听到楼下的宿舍管理员在叫她的名字。
她这是什么意思?告诉他自己一切正常,还是在暗示他,尽快做出决定?她不像是把自己的感情全部整理好了,也不像是想隐藏起来,不像是在他面前演戏,那天晚上又是怎么回事?
在潜意识里,他已做好准备。如果她延续了那天的忧伤,他马上回柳州,一分钟也不耽搁。
虽然,他其实很害怕将要面对的一切。因为他先要为自己上一个决定收拾残局,然后才能回到当初的原点,因为那张欠条,他身负巨债。他怎么能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已得罪了她的家人,因为他的鲁莽,甚至连莫尔也对他的“不成熟”感到失望。
他为自己的动摇感到失望,瞧不起自己的感觉可真难受,但卓越却让他捉摸不定了。
蓝家山垂头丧气地站在路边,越想越不安,一辆小轿车停在他面前。廖辉波摇下车窗,向蓝家山眨眨眼,吹着口哨,向他摆摆头:“上车。”
见到廖辉波,感觉还是蛮开心的,也许是两人比较投缘吧。
廖辉波把车直接开到码头,一辆起重机正将一块石头从采石船上吊起。
他望着前方,说:“我订下了那块石头。”
蓝家山正准备下车去好好欣赏一下,廖辉波拉住他,说:“坐在车里看得了,不能让石主觉得我们太着急,其实我很看重这块石头,因为这是我真正意义上开始收藏的石头。”他语重心长地说,“兄弟,这一行大有所为啊。”
蓝家山关心的是另一回事:“这块石头你花了多少钱?”
“11万。”他叹了口气,说,“当初我们没要下蒙金海的那车石头,真是失策。一辈子后悔的事啊。”
看人家正式入行,底气多足,蓝家山自惭形秽,就他那点家底还给人骗光了,不过对于廖辉波的遗憾,蓝家山也有同感。自己倒不是因为错失良机,而是懊恼自己实力不够。那是一车多好的石头,邓董那几个人的猪脑真是进水了。
“你记住今天,我廖辉波正式入行了。”他自信地说,“我们和邓董他们不同,因为我们比他们多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他扭头,盯着蓝家山的眼睛:“我们有策略。”
原来还以为他要说“勇气”。听他说了这个词,蓝家山觉得跟他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了。
“兄弟。”廖辉波用手紧紧攥着蓝家山的肩膀,说,“岩滩将是你我的福地。我要你替我留意,凡是有好石头的信息,一定要及时通报我。我按百分之一给你提成。比如这块石头,如果成交,我会给你1100,比你上班强吧?”
蓝家山很想挣这笔钱,也很诚实地说:“我的信息并不多。”
他微笑,道:“我知道,但你有个优势,你没意识到?”
蓝家山茫然地望着他,我能有什么优势?
他似乎略有失望:“你真不知道?”
蓝家山意识到了他的所指,含糊其词地说:“我当然知道了,否则我为什么要做水手。”
廖辉波向蓝家山伸出了大拇指,蓝家山心里说了句惭愧。
“黑仔唯一服气的人,就是你啊。”廖辉波不可思议地说,“昨晚上在饭桌上有人提到了你,黑仔对你可是敬佩不已。”
黑仔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因为他一句话,就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蓝家山开玩笑道:“黑仔好像在这里很有权威哦?”
“那是。”廖辉波郑重其事地说,“你记住,张会长是行业内非常关键的一个人,而黑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蒙金海、廖宇谋那些本地的地头蛇的影响更大,他就是岩滩的‘张会长’。这家伙简直是火眼金睛,他可以提前看见这条河里所有的没有打捞出来的石头,这还不够神奇吗?最神奇的是,这两个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啊,我怎么能小看你,我的兄弟!”
他亲热地搂住蓝家山的肩膀,虽然带着开玩笑的口吻,但蓝家山还是很高兴,心里受用得很。他挺喜欢廖辉波的坦率,多少人在打黑仔的主意,唯有廖辉波表现得如此光明正大。
幸亏自己没有为林小珍的事找黑仔兴师问罪,差点就因小失大了。
廖辉波坦白道:“我从蒙金海那拿的那块石头,已经有客户开到6万了,呵呵,相信我,它迟早会涨到30万。你那块捂在手里,也不要急着出手。”
这可触到了蓝家山心里的痛处,可恨的林小珍。
廖辉波说自己准备把水电宾馆这单项目的利润全部投到奇石行业中。他报了个投资的数字,蓝家山顿时觉得矮人一截。
廖辉波调转车头,慢慢驶离码头,告诉他,莫新也下岩滩了,他明天到,他想见蓝家山一面。“我在水电宾馆请客,下午六点你直接过去。”
蓝家山不明白,莫新找自己做什么呢?
廖辉波哼了一声:“莫新是个粗人,暴发户,石头到了他手上,就像那句成语说的,石沉大海。他就是以占有资源为乐趣,不会赋予奇石新的内涵。听说有些石头,他连木座也不做,就堆在仓库里,估计是等着升值吧。”
虽然廖辉波不大瞧得上莫新,但他也承认这人很豪爽,值得做朋友,他的结论是:“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车子停到了楼下,廖辉波拍拍蓝家山的肩膀,不经意地给蓝家山递上一封信,信居然是蓝家水写给他的。廖辉波见过蓝家水了?蓝家山一下没反应过来。一辆微型货车快速地停在楼下,只见小培和小石跳下车,招呼两三个小伙子把石头抬下车。
让蓝家山纳闷的是,他们搬下来的,居然是那块凤凰石。
小培说他们把这块石头抬到庙里,请一位大师开了光,定能卖个好价钱。蓝家山不知道小培哪根筋搭错了,要这么折腾一回。
廖辉波看了这个场面,哑然失笑。
见有客户来,小培殷勤地把编织袋掀开。
廖辉波目不转睛地盯着石头,嘴里说:“这块石头,我已经给你找到买家了,莫新就喜欢这样的石头,你们可以翻倍卖给他,你的运气真好。”
小培不解:“你知道我们是花多少钱买的?”
廖辉波坦率地大笑:“小尤给我的底价是7000,我本来打算带莫新去看的,结果被你抢了先。”
蓝家山脱口而出:“你为什么不要?”
廖辉波暧昧地笑了一下,说:“这块石头太过火了。”
看来,他早已把岩滩市面上的好石头都摸了底。这人有勇有谋有眼光,还有钱,在这一行他可以大施拳脚。
小培非常热情地请廖辉波到二楼喝茶。小培为什么如此着急卖掉这块石头?比蓝家山自己还急?蓝家山开始觉得哪里不对劲。
廖辉波笑了笑,摆手离开。
蓝家山以为小培会对自己有所解释,没想到他又一头钻进地下室。
蓝家山才不相信什么开光的鬼话。他敲开门,直截了当地问小培是怎么回事。
小培一本正经地说:“这块石头有煞气,所以要请高人来冲一下,我也是刚听说,超过二十四小时就晚了。”
小石抬眼望了蓝家山一眼,没有什么表情,但那意思似乎就是说,你不知道也许更好。他低下头继续“加工”手上的石头。
这些石头已经失去了灵魂,它们被改变了模样,就像他蓝家山自己一样,蓝家山其实隐隐地明白了。
莫新的块头真大,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喝醉了,说不准他就直接把自己抛楼下了。想到这个,蓝家山还心有余悸。
莫新盯着蓝家山的眼,攥着他的手腕,然后把他扯进怀中。像是在戏耍一个小孩子,他用咄咄逼人的目光和这种手段来威慑他人,让蓝家山有种很不舒服的压迫感。
他拍拍蓝家山的肩膀,说:“廖辉波说你手上有块合我胃口的石头。”
他真是一分钟也不耽搁,扔下一桌还未开动的酒席,要先过来看看石头。
但不妙的事发生在十分钟后,莫新到了房间里,看着那块石头,沉思不语。小培则在滔滔不绝地推销这块石头。
这块石头买错了,蓝家山不是傻瓜,但问题出在哪儿,他自己也不确认。
莫新一屁股坐在床上,腿一伸,直接靠在墙壁上,把床压得吱吱响:“我可以买下这块石头。不过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聊。”
听口气,似乎要做笔交易,小培识趣地离开。
“我帮你买下它,否则你会引火烧身,小子,替我找到这块石头。”他把一张传单递给蓝家山。搞笑的是,这正是那张“奇石通缉令”。
蓝家山跟莫新打个招呼:“请等一下。”头脑一热,就冲到地下室。
小培和小石放下手里的活,不解地望着他。
蓝家山开门见山:“那块石头有什么问题?”
小培先问:“他答应买了吗?”蓝家山点头。
小培松了口气:“怪我,不应该带你看这块石头。”
小石慢悠悠地说:“它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蓝家山难以置信:“它可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打捞出水的。”
小石说:“动过手脚,然后又沉到河底。”
蓝家山顿时目瞪口呆。
小石答:“这本来是他们设的一个局,小尤当时也不知道实情,因为在甲板上摔了一跤,把石头给砸了,所以把这事给搅黄了。有个水手和老板闹翻了,有一天喝醉酒,曾经向别人透露过这事。但知道的人很少。”
小培说:“我不知道。估计廖辉波也不知道,赶紧出手吧。”
蓝家山转而问小石:“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石惭愧地说:“这是我师傅当初不太成熟的作品。岩滩石不会有这样的颜色。因为没控制好,这是用酸洗时产生的反应。”
蓝家山断定,他们今天肯定是找小尤退石头去了,但一定碰了壁。
果然,小培抱怨,小尤那家伙翻脸不认人。
小培提醒道:“这块石头捂在你手里,只能坏你的名声。时间越久,对你越不利。”
莫新也知道石头的问题所在,他以为自己想拿假石头去忽悠他,强烈的羞耻感让蓝家山几乎无地自容。而莫新提出的交易条件,又分明在暗指他是调包计的幕后黑手。
小培的想法简单得多,既然可以脱手,那再好不过。他让蓝家山赶紧收钱,入袋为安。“烫手的山芋赶紧甩出去。”
蓝家山把他拉出来,将手里的“通缉单”展示给他看,说莫新也看中了这块石头,而且算准了石头是在他们手上。
小培刚开始吓一跳。然后眼睛一亮,眼珠一转,很技巧地说:“你问他出到什么价格,如果价格合适,你可以答应他,我找石主和他秘密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