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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坛前面还是什么都没有。但是那老道士已经微微变了脸色,突然改盘坐为一跃而起。像一只老猴子那么灵敏,从法坛上跳到九朵莲花的中间,手里的铁链子哗啦一声,好像在朝什么人或者东西抽去。手里的桃木剑又像是在驱赶着空气里的隐形物体似的。
不晓得是不是昨夜熬了夜,今日又是折腾了一整日的缘故不,锦曦只觉得前面那莲花的边缘上,好像当真有个人影一晃而过。一切的发生几乎还不到一秒钟的功夫,锦曦甩了甩头,再去看,前面什么都没有。老道士做出一副长吁了口气的样子。正收了桃木剑和铁链,由边上的徒儿搀扶着往法坛这边走来。
锦曦垂下眼,在脑子里回想先前那一瞬的错觉,那个人影。好像是个个头不高的女人。因为电光火石的瞬间。锦曦似乎看到她下面穿的是裙子。
后半夜还有几场法事,剩下的都是些小法事,明儿早上谭氏出殡的时候。还会有一场**事。
梁家人于是合计了下,决定后半夜的那些小法事,就由他们成人留下来,孙子辈里面的人一概回去歇息。梁锦兰和杨峰早就在等这句话了,闻言半刻都不耽误,赶紧带着小翠和乳娘回了村西头的老杨家睡去了。
梁礼辉和梁礼胜坚持要留下来,梁礼智便带着梁礼青梁礼柏三人回去了,老梁头一直镇守在家中。这边,蔡金山和蔡庆阳提着灯笼,过来接锦曦锦柔姐妹。
锦曦本来是呵欠连天,也恨不得回去歇息,但是,自打先前惊鸿一瞥瞧见莲花外面那个一晃而过的女人身影,锦曦的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阿财和阿旺都留在家中,随时随地的监视沧云主仆。从祠堂这里回家,有很长一段路,几乎要横穿大半个村子。尤其还要经过谭氏溺水的那口池塘,锦曦的胆子今晚算是被吓小了,仅仅有蔡金山和蔡庆阳两人,完全给不了她安全感,梁愈忠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抽不出功夫送,让蔡金山再回去喊阿财阿旺过来,折腾来折腾去天都快亮了。
左右一合计,锦曦坚持不肯家去,要留在祠堂,紧紧跟着孙氏和崔喜鹊身后。
孙氏没有法子,只得让蔡庆阳驮着已经开始打瞌睡的锦柔家去了,跟着锦柔一道过去歇息的,还有梁礼辉的媳妇周氏。
留下来的人瞧见锦曦竟然也不回去了,梁愈洲和崔喜鹊当即还夸赞了一番锦曦,说锦曦真是个有孝心的好孙女,谭氏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她的。锦曦心虚的受了,好几次都想将先前看到的那个人影跟孙氏讲,但一直找不到机会,就这样憋在心里,寸步不移的跟着孙氏和崔喜鹊,时刻心都是悬着的,看什么都草木皆兵。
老道士许是这一行做的太久,白日里见他坐在上祠堂敲锣,还一个劲儿的眯着眼睛打呵欠,到了这会子,所有人都疲倦不堪,唯独他的精神头最好。
这一夜,真是锦曦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受折腾,也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一夜。等到接下来有一场法事开始,锦曦才晓得自己留下来的决定,也是多么的失策。
后半夜,月亮彻底的躲进了云层,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又要开始做法事了,留下来的人,每人手里端着一盏桐油点燃的幽幽火光,以梁愈林领头,后面依次是梁愈忠梁愈洲孙氏,崔喜鹊,梁礼辉梁礼胜,最后面才是锦曦。锦曦身后,幸好还跟着那个押尾的老道士。
众人呈一字长蛇阵排开,每人手里端着两盏桐油灯火,在老道士的喝唱下,从一侧的半月形拱门出,然后沿着上昼那条鸡血抛洒的路径,急匆匆却又悄无声息的朝老梁家那边走去。
这一路走的,锦曦是胆战心惊,幸好身后还跟着个老道士。一路上,村里的人家早已熟睡了,家家户户的窗户里,没有半点星火透出来。天上的黑云越积越多,就像一口倒扣着的大黑锅。唯有这一字长蛇阵人的手里,那跳跃着的幽幽火光。
偌大的村子里没有了白日的喧闹,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沉寂了,孤独,恐惧,慌乱,从四下的黑暗里袭来,手里两点豆大的火光,闪出荧荧绿光,不仅不能驱散周边的黑暗,反而将人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黑暗给激发了出来。
这条路搁在白日行走,半盏茶的功夫都用不着,但是今夜在这样的境况下行走,锦曦仿佛无边无际没个尽头。
终于,脚下的路面终于由坑坑洼洼的土巴路变成了僵硬凹凸的青石板路面,锦曦抬头瞧见前面青石巷子的深处,隐隐传来光亮,晓得很快就要到老梁家。就在心里稍稍松了空气的当下,从她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如鬼哭狼嚎般凄厉的怪音。
那声音,可以说是锦曦两辈子所听到过的,最让她肝胆俱裂,浑身汗毛并竖的声音。因为乍然响起,又是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境况下,素来相信无神论的锦曦,今夜可真是信念受到了摧残。
她惊恐的扭头,瞧见老道士手里拿着一只超大型号的海螺,正鼓着腮帮子在口里吹。鬼哭声再次响起,锦曦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恨不得拔脚逃跑,所幸,前面光亮更甚,已经到了老梁家大房的正门前。
悬挂在门上的两盏灯笼,稍稍驱散了一些锦曦的恐惧,一行人进了夹巷,去了内院,进了谭氏生前一直居住着的东厢房。众人拿着手里的桐油灯,在东厢房里面绕了一个大圈,然后照着来时的阵势鱼贯而出,诡异的海螺音又在身后响起。
自此至终,老梁头都是脸色惨白的站在东厢房的门口,边上站着老姜头还有一个老头子。
锦曦顾不得去多留意老梁头,只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若是有机会去海边,打死也不要拣海螺,实在太太太可怕了,可怕的她都想哭了……
好不容易将这场奇怪的法事做完,锦曦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当她终于重新挨着孙氏在中祠堂一侧墙壁下的高凳子上坐下,祠堂里因为点着很多盏灯火,照的很是明亮。老道士手里拿着一支引魂幡,正带着梁愈林三兄弟围着谭氏的棺材三步一叩首九步一跪拜。
锦曦紧紧抓着孙氏温暖的手,崔喜鹊和金氏也坐在一旁,锦曦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竟然对祠堂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等到东方露出第一片鱼肚白,锦曦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地了。天亮了,真好。
早上又经历了一番**事,谭氏身前的那些衣物,都堆在祠堂门口,跟着那些花圈轿马一块给烧了。这一带的规矩,抬棺上山,是不能用家里的儿孙的,要去村里请外人。
春柱,大牛,二牛,还有很多平时跟梁愈忠家和梁愈洲交好的男人们,都过来了,没有一个是梁愈林的关系。老梁头也终于赶来了祠堂,送老妻谭氏最后一面。鞭炮如雷鸣般炸响,在老梁家人震天的哭声中,那八位抬棺的汉子喊了一声,一齐抬脚起身。
这边,老梁家的四个媳妇,都要冲上来,给那八位抬棺人磕头拜谢,然后,极具穿透力的大锣一敲,昨夜那让锦曦差点炸了胆的海螺音也吹响,谭氏朱红色的棺材晃晃悠悠着,开始起步……
周氏和杨峰,都是在谭氏出殡归山入土为安后的隔日,离开了老梁家。梁礼辉则是要留下来等谭氏过头七。至于梁锦兰,这趟回村就是打算长住的。
很快谭氏便做了头七,梁礼辉也告别了老梁家人回了县城。谭氏的后事处置完了,老梁家人也都稍缓过一口气,梁愈忠他们几乎都消瘦了几大圈,孙氏她们都憔悴了,老梁头则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脊背佝偻了不少,两鬓边冒出了白发,胡须都变得花白了。
但是,自始至终,梁愈梅自从谭氏出事的那夜溜了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这几日,老梁家人一直在忙着操办谭氏的后事,无暇顾及梁愈梅,等到过了头七,众人这才惊恍起来,梁愈梅失踪,已经七八日了,这跟畏惧逃跑,性质不一样,很严重也很诡异!
第三百三十七章 忙完了就撵人(二合一)
谭氏的头七做完,事情还不能了。老梁家人又开始把找寻梁愈梅这事,放到了首位,并且去求助了里正。里正在村里每户人家抽调出人手,帮着老梁家人,在村前村后,上山下河的找。
梁愈忠和梁愈洲兄弟已经好多日没有去镇上铺子里了,粱礼胜也没法子下地给稻苗除虫拔草,心思全扑在找寻梁愈梅的身上。张屠户的猪肉摊子也暂歇了两三日,张大强几乎白天黑夜都在找,何周来全家,春柱大牛他们全家,大家几乎都放着农活不做,全都加入了找寻的行列。
又是几日翻天覆地的找寻后,还是未果。村里人这几日都在议论这事,好多人都猜测梁愈梅八成是不在人世了,不然,失踪个十多日,怎么着也得饿死!老梁家人一筹莫展,不止焦忧更是泄气,老梁头无奈,这会子正处农忙之际,不能再占用村人的功夫,便将村人都散了,只打算自家人再慢慢的找。
鉴于梁愈梅翘跑前,还将屋子里值钱的首饰东西都卷跑了,锦曦猜测她带着这些财物,不可能是跑去深山老林里。从起初大家伙找寻的方向就错了。但是明知找寻的方向错了,锦曦也不能阻止,因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老梁头,不可能听得进她的规劝。
锦曦只跟梁愈忠那暗暗建议,让双管齐下,也去衙门口报官备案,指不定梁愈梅躲到了镇上或者县城也说不定呢!对此,梁愈洲和崔喜雀他们也都是这个意思。
转眼间。就到了谭氏的二七,这日早上大家在山上给谭氏烧完香,没有即刻离去,都站在谭氏的坟前讨论梁愈梅的事情。当梁愈忠把锦曦的这个建议说到老梁头那里,老梁头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不报,那衙门口你当是你家开的?没凭没据的就去报官,人家哪里是帮着你家寻人的?”老梁头道。
“那咱就说,说梅儿是被拐子给拐了,这下子衙门总不好不接手这案子吧?”梁愈林道。
“那更不行,没凭没据的。毫无半点迹象可循。咱也不能凭白埋汰了这一带的淳朴民风不是?”老梁头再次拒绝。
“爷,你说的这两种理由,咱都能理解。不过,你不想报官最大的理由。是担心这事情闹到衙门口去。对小姑的闺誉有抹黑吧?”锦曦看不下去老梁头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从孙氏后面走出来,直接一阵见血指出他真正介怀的。
老梁头愣了下,很不满自己的心思被锦曦一语道破。眉眼沉下来,蹲下身,把谭氏坟头滚落了两块石头,重新搬上去码好。
他这沉着脸默认的样子,边上的老梁家人也都算瞧出来了,老梁头还当真是在介怀这个。
“哎呦喂,我的个亲爹哟,都这会子了你老还有啥可介怀的呢?我这做二嫂的,就说句不好听的实在话,咱家梅儿荒唐事一桩接着一桩,还有啥可抹黑的呢?”杨氏道,从前是因为有谭氏镇着,杨氏在家庭会议上不敢轻易妄言。如今镇压自己的婆婆归了西,大嫂金氏又是个不顶事的,作为二嫂的杨氏,很自然的把自己定位成了老梁家新一任的内宅头儿,是媳妇军里的领头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话免过大脑。
老梁头正码放石头的手僵了下,扭头黑着脸瞪着杨氏。这若是换做从前,杨氏早吓得缩着脖子往后躲了,但如今她再不怕了。
“爹你拿这眼珠子瞪我做啥?难不成我说错了?娘就是太过护着梅儿,才将梅儿惯成那样胡作非为的性子,娘自己最后也没落得好。如今你又接着这样护她,这该报官儿就得报官,怕啥呀?”杨氏毫不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