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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医师见自己老底被这个刚来本地不几天的小姑娘给轻易揭开,老头子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你是来调查鼠患的,你不是来调查我谢雨田身份的!”
沫蝉点头,“老人家,别着急,听我说。我是来调查鼠患的,鼠患又恰好是发生在桉树桩农场;我坐杰克的车子来,杰克的父亲是威尔,而威尔便是当年杀害藤花的凶手;威尔现在瘫痪在床,给出医生鉴定的,竟然是被珍委托了的您……”
沫蝉耸肩,“这一切,就这么宛如冥冥之中注定一般,被搅合在一起了。我想不管都不成了。”
沫蝉正色望向老人,“谢医师,我知道您所服务的那些客户们,虽然身份上挂着‘黑’字,可是他们最崇敬的人是关二爷,他们为人处世最重要的信条是一个‘义’字。所以,你们也绝对不希望眼睁睁看着藤花冤死在这异国他乡吧?”
“谢医师,珍是我们的同胞,可是难道藤花就不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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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医师被问住,颓然坐回椅子,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沫蝉轻声说,“谢医师,我明白您不好开口。那让我来说——如果我猜的都是对了,您便什么话都不必说;如果我说错了,您便摇摇头就好。”
转头望向窗外,沫蝉望着那金色的阳光照耀之下,一碧万顷的农场,缓缓地说,“威尔也许没有真的中风,或者就算真的中风,也没有此时这样不能动、不能说话这般严重。”
“将威尔变成此时这个样子,其实是珍的主意。她拜托了您,您用中医的针灸或者点穴疗法,可以避过西人的眼睛,轻易让威尔变成这个样子。”
“而珍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她想要保护威尔。她知道是威尔杀了藤花,她知道这个秘密早晚有一天会被揭开,而到时候威尔不但无法逃脱罪责,而且多年来经营的口碑就也完了,那么他们一家赖以生存的桉树桩农场就也完了。”
“作为坚忍的华人女子,珍为了自己的丈夫,为了自己的家庭,而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要威尔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那么警方便无法审问威尔,那么当年的秘密便会永远被尘封住。这样威尔的个人声誉,以及桉树桩农场,便也可以得以保全。”
谢医师抬起眼来,目光里有惊讶,却也有无法再辩解的惭愧。
沫蝉摇了摇头,“谢医师,就算威尔的这件事,我们还可以站在珍的角度上,觉得情有可原;可是当住在您家里的王颖也突然以与藤花几乎一模一样的死法而丢掉性命,难道您老还能继续沉默下去,当做什么事都从来没有发生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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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医师面上血色全都褪去,目光空洞望向沫蝉,“……我当时也被吓坏了。夏小姐不瞒你说,我听说王颖死状,我便知道,也许是自己的报应到了。”
沫蝉闭上眼睛。
威尔杀害藤花,还将藤花的尸体切割。也许切割ru房还是简单的事情,可是卵巢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寻找到的——这就证明,威尔在杀人之前,一定向有专业知识的医生学习过。
所以就算当时谢医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了威尔相关的知识,那么当事发之后,谢医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威尔的帮凶。
更何况,谢医师后来还为了帮珍,而让威尔变成此时的样子,有可能逃过罪责。
犯过罪的人,即便没受到法律的惩治,可是他的良心难道真的能得安?
“谢医师,是报应到了。”沫蝉点头,“更严重的是,报应不止报应在了您一个人身上,更是在藤花之后,有好几位华人女子同样被害……您的一次沉默,要用几条无辜的性命来陪葬,谢医师,您老就算过惯了刀口舔血的黑道生活,可是您老别忘了您终究是个医生,人心还是肉长。”
谢医师满面惊痛,一眨眼,一双老泪长流,“我错了。夏小姐你不必说了,老朽知道都是自己错了。”
沫蝉点头,“谢医师,我们去找史密斯谈谈,好不好?就算威尔已经逃过了制裁,至少让史密斯还有机会,继续去追查藤花之后死去的华人同胞。”
“好。”谢医师慨然起身,苍凉走向门口。
却忽地止步回眸,望向沫蝉宁静的脸,“孩子,你是菩萨,渡我于苦海,指我于迷津。”
“不敢当。”沫蝉躬身退开一步,避开老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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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接到电。话,亲自开警车接了谢医师回警局;沫蝉却绕道桉树桩农场,去找杰克。
杰克今天对沫蝉不冷不热,“我听说你到我家里去了,带着史密斯,去找威尔——怎么,想为了当年那个小J人,来找我爸的麻烦?”
“你住口!”
沫蝉被杰克的一声“小J人”给激怒,低头捡起一块马粪,整块掷到杰克脸上。
杰克懊恼跳开,“你疯了?”
“是你疯了!”沫蝉攥紧双拳,“杰克,你敢不敢对我说一句实话,王颖是不是你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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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重重怔住,都忘了要擦掉脸上的马粪。稍后回神,狂怒地奔上来推搡沫蝉,“你出去,出去!桉树桩农场不再欢迎你,你滚出我的地界!”
杰克的力气好大,又是狂怒地推搡,沫蝉根本抵挡不住,步步后退。
恼怒之下,沫蝉只觉自己血管中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她目光落在杰克颈侧贲张的血管上,忽地——只想扑上去,咬开他的血管!
咬开他的血管,吸光了他的血,这个家伙便不能继续这样凶狂地推搡着她了!
好大的胆子,真是混蛋,竟然敢对她这样!
沫蝉自己不知道,她的眼瞳里已经无声漫上来一层胭脂红的血色。血色层层累积,在她眼球上像是戴上了一层隐形眼镜。而她血管里的渴望和叫嚣,声浪越来越大,即将淹没她的理智……
她要杀了他,喝干他的血!
反正,他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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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远在中国,纨素正在医院里守护那个被她救回来的孩子。
孩子是她从山顶树洞里找到。
她原本以为孩子已经被莫言咬过。可是眼前情形,却让她微微一怔:
孩子的确浑身鲜血,却安好地睡在树洞里。树洞里垫着干草和羽毛,旁边还有几个破开的蛋壳。显然这里曾经是一个鸟窝,便被某人临时抢来当做安置小孩子的地方。
孩子虽然一身的伤,却没有一处伤痕是来自吸血鬼的牙洞;孩子虽然一身的伤,可是他在睡梦中没有哭泣,甚至唇角还在微微挑起——纨素检查过孩子的身子,那熟悉的情形让她想起,狼在受伤之后会用舔舐来给自己与族人疗伤……
孩子的伤势虽然不轻,却没有更严重下去。在没有人类的医药的手段之下,孩子竟然能够安详地入睡……
纨素不想承认,却不能不承认:也许不是莫言捉走了孩子,他更没有伤害孩子。反倒有可能是莫言机缘巧合之下救了那孩子,而且见孩子身上有伤,他非但克制住了他吸血鬼的渴望,反而用狼的能力帮孩子控制住了伤势。
纨素不甘心自己对莫言的判断竟然错了,于是亲自抱着孩子到了医院,孩子治疗的这几天,她一直都陪护在侧,不肯离去。
隔着大玻璃窗,看医生为孩子治疗,伤口流下鲜血——就在这一刻,纨素忽然心底也涌起了对血的渴望!
那原本腥味流溢的、让人心生恐惧的粘稠的液体,此时在纨素眼中,却仿佛飘荡起玫瑰花一般的甜香,让她想要含入唇中,细细品尝。
这种贪婪的渴望,让纨素心中猛然一警。
这种渴望,她并不陌生。当年还在山洞肉身像里的时候,看见绿蚁和夏沫蝉,她便涌起过这样的渴望;后来得以离开山洞,在魂魄不全的情形之下,再看见世上清净美好的小女孩的魂魄的时候,她也有过这样的渴望……
纨素急忙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稍稍冷静下来,她却笑了。
她明白了,这一阵奇怪的渴望,不是来自自己身子的需要,而是来自——夏沫蝉。
此时远在海角天涯的夏沫蝉,一定是吸血鬼的渴望大发,她就要吸血了!
只要她主动地吸过活人的血,那么她就将彻底便为吸血鬼。到时候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复成为人身,便再也不可能回到莫邪的身边。
纨素森森地笑起来,对着窗玻璃上自己面容的倒影说,“夏沫蝉,吸血吧,不要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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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二更,晚安~~~】
17、枯藤花⑥:给你,所有退路(4日第二更)
“夏沫蝉,吸血吧,不要犹豫。睍莼璩晓”
蓝影镇,桉树桩农场,沫蝉渴望地盯着杰克颈侧汩汩的脉动,听见自己的灵魂深处,传出这样的声音。
她微微晃了晃神。
是啊,何必要这样自己为难自己?
明明想要的,却总是不得不放手膈;
总想将自己的自尊高高地举过头顶,不肯承认自己是任何人的替身,却终究抹不掉,她与他最初的相遇与相爱,依旧是因为身子里那个人魂魄的存在……
自己与自己抗争,自己说服不了自己。自己与自己为敌,自己这样苦苦地将自己囚禁……
又是何必蜘?
一切便从眼前开始好了。想要的,便不顾一切去争取,管它会伤了谁,谁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自私地活一次,只为了自己。
仿佛有无限血色,如同漫过她眼瞳的那些一般,也隐秘地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爬起,想要合围她的心灵。
沫蝉按捺不住地伸出手去,双手砰地按住杰克两边锁骨。巨大的力道,将杰克推搡的力量抵消,让杰克都惊得一怔!
沫蝉歪头,看准杰克颈侧的动脉,趁着他一愣之间,便猛地咬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风骤然袭至,两股同时奔来的力道,同时将沫蝉和杰克两人推开,向左右两个方向,两个人的身形都飞了出去!
杰克很惨,飞出很远,重重摔倒在地。幸好草地柔软。
沫蝉则是踉跄几步,勉强定住身形,也是身子也是一个侧歪。
黑风平定,缓缓露出男子坚毅冷漠的脸。黑色的衣领永远竖起,遮住苍白的面颊和血色的双瞳;同样黑色的帽檐,挡住倾天而下的白炽阳光。
沫蝉心一颤,之前的戾气因为这一刻的心酸而遁去。
沫蝉仿佛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只愣愣望着眼前的人,“莫言,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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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没敢回头,没去望她的脸。
方才如果到得再迟一点,他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直到这一刻仍然无法平复,亲眼看见沫蝉双瞳血红,扑咬向杰克颈子那一刹那,他心底涌起的巨大惊慌!
没错,如果他自己的心情真的如他对纨素所说,真的希望自己跟沫蝉成为东方这块土地上的吸血鬼始祖的话,那他看见那一幕应该高兴才是——开始他却清楚地知道,刚刚那一刻,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他无法面对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无论自己怎样劝说自己,可是心灵深处,最真实的愿望依旧是不希望她改变。
不希望她真的也变成了吸血鬼,即便这代价有可能是——他将失去唯一能够独占她的理由和机会!
他平复了半晌,才缓缓转头去望一脸苍白的沫蝉。
那小小精致的面孔,映在艳阳碧草之间,却苍白得像一张纸。
她为什么,总是这样地让他心疼啊?
一眼都不行,都不行……
莫言按住心痛,只冷漠出声,“怎么是我?真对不住,让你失望了。你原本希望,此时出现的人,是他吧?”
沫蝉无奈地闭上眼睛,“莫言,你该明白,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的话,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