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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上司径直将她叫到了办公室,递给她装帧精美的舞台剧门票,笑着说:“乔总给你的。对了,别忘记通知大家晚上聚餐。”
她拿着门票的一刻,心花怒放,一再地告诉自己要安静,要镇定,可是怎么能镇静下来呢,乔远川,他不动声色的帮自己解决工作上的麻烦,他甚至记得这张小小的门票。
技术部分的聚餐照例是男多女少。
喝到后来,大多数人都已经茫然了,林荟文身边坐着Enica,她好意,边说:“少喝点吧,差不多了。”
Enica大小,“有喝必醉,是我们部门的传统啊。就是从……乔远川那时候开始的。”
听到这个名字,林荟文心跳有一瞬间失律。
“对了,那个舞剧的主演……嘿嘿,和他青梅竹马。”男人喝醉了也开始八卦,“很漂亮!”
“也不算吧。”Enica搔搔头,“乔远川的女朋友是和她一个学校的,后来林荟文小心翼翼的顺着那个方向望去,拥挤的人湖中,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刚才走错了包厢的那个女孩。
林汇文咬唇,努力的想着……她一定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不知不觉的,错过了公车,错过了出租车停靠站点,冬夜的寒风中,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宿舍。
她是谁呢?
一辆黑色的车子在身边停下,车窗拉下来,乔远川正看着她:“太晚了,我送你吧。”她上了车,却意外地发现,车的后座上还有一个女子,虽然是中年,却依旧眉目精致,正善意的对自己微笑。
乔远川的母亲。
彼时的林荟文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忽冷忽热,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一天竟成了自己的婆婆。
当你对一个人有了期待,那份感情,就会趋于无限放大,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年前的时候,林荟文接到通知,晚上有一场饭局。这让她觉得诧异,谁会找一个技术人员去陪饭局。
时隔一个多月,她再一次见到她。
“乔总,组想让我来这里等车,是你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我。”乔远川淡淡的笑了笑。“忽然想起来,你也是海大的,就一起回去吃个饭。”
到了席间,见到熟悉的院长和数位教授,林荟文才只掉原来是公司和海大资源院签订了学生实习协议,他注意到乔远川的助理将他杯中的酒换成了温水,问他也甚少吃菜,只是抿几口水,断断续续的何院长老师交谈。
他不喝酒吗?林荟文悄悄看了乔远川几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比以前消瘦了些,脸颊也有几分苍白。型号这顿饭吃的温和,没有人强行劝酒,到了八点多便散了。
站在酒店门口,乔永川从助理手中接过车钥匙,对林荟文说:“我送你回去。”
他发动汽车,开了暖气,又顺手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林荟文看他,觉得他竟然将这些简单的动作做的这样好看。
或许是因为饭局刚结束,话题也不离海大。林荟文兴致盎然地说:“师兄,你去二食堂的三楼吃过火锅吗?”
乔远川沉默了一瞬。
“那边的鱼锅很好吃!”
乔远川唇角浮现一丝温暖的笑意,“我有个朋友,因为吃这个,还全身过敏——却总是不怕死的去吃第二次。”
这丝笑意这样明显,小女生的直觉告诉林荟文……这个朋友,并不寻常。
“原来这个火锅的历史这么悠久啊。”她不动声色,“你也常和朋友一起吃?”
乔远川笑了笑,目光中浮动的,像是落寞。
她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恰好是红灯,他踩了刹车,又因为有些热,便脱下了风衣往后坐一扔。
“师兄,这是你衣服掉下来的吗?”林荟文复俯身,在脚边捡起了一张纸。
乔永川脸色微变,不顾绿灯跳亮,直直的伸手过去。“给我。”
可是来不及了,她已经扫到一眼,似乎是一张医生的诊断报告。
他劈手夺过来,可她怔怔的看着她,声音轻颤:“是你的吗?”
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只有双颊是微红的,黑色的眸深邃无底,“给我。”
“是你的吗?”她倔强的追问,右手握着那张纸,颤抖的不能自己。
后边的车子开始不耐烦的嗯喇叭,而乔永川踩下油门,异常平静的说:“看完了,就放回去。”
他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仿佛这件事之于他,是不存在的,冷静的仿佛旁观别人的遭遇。
林荟文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心尖被锥子刺了一遍,又一遍,模模糊糊的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还这么年轻……会不会是弄错了呢?”
“到了。”乔永川出声提醒她。
她依然握着那张泛着油墨的纸,一动不动的凝视他,“你为什么还要上班,为什么不去治疗?”
乔永川短促的笑了声,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和锋锐,“林小姐,你是除了医生以外,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下车之后,我不希望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
“师兄,这个病治得好的。我有个叔叔,做了手术之后,十多年了,现在好好的。”她带了一丝祈求,有些慌乱地说,“你……好好配合医生一定能治好的。”
“这事我自己的事。”乔远川依然毫不留情的提醒他,“到了。”
“你妈妈都不知道吗?”林荟文并没有下车,愣愣的看着他,“你为什么瞒着所有人?”
他开始不耐烦,一手扶在方向盘上,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得了这种病——这是你自己的事吗?那么多关心你的人,爱你的人怎么办?”林荟文语无伦次的劝他,“难道你没有喜欢的人吗?如果让她知道了,会有多难过……”
“这些与你无关。”他一字一句地说,眯起了眼睛。“现在,请你放下这张纸,然后下车。”
她定定的看着他,眼眶慢慢的湿润,“可是……我喜欢你啊……我不想看到你死……”
那一瞬间,乔永川表情稍稍柔和了起来,她抿唇,却用平静的语气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好喜欢我了。”
“我不——我偏偏要喜欢你!”林荟文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音来,“只要你好起来——你好起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了,不要哭了。”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得病的是我,又不是你。”
“可是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她抽抽噎噎地说。
乔远川下意识的去抚摸自己的手背上的伤疤,良久,才说:“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仪器上的数据读错了好几次,同事频频停下来,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没事,却依然魂不守舍。
傍晚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手机上,她接起来,是乔永川,“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才恍惚的发现,自己连实验室的白大褂都没脱下来。
Luce看了她一眼,虽然有些不解,缺什么都没问,“乔总在等你。”
她推门进去,乔永川坐在办工作后面,十指交叠在身前,微笑着说:“你来了?”
她坐下,欲言又止。
“今天请你来,是因为我需要人帮忙。”他的神色仿佛只一泊毫无波澜的水,宁静,柔和。
她什么都不问,却匆匆打断他,“我愿意帮你,什么都愿意。”
乔永川嘴角的笑意一直未断,“我需要一个未婚妻,一个能替我保守秘密的未婚妻。”
林荟文愕然,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只是喃喃说着:“什么?”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医生给我的诊断是,还剩半年的时间。而我也给不了你爱情。”乔远川自嘲的笑了笑,“假如你拒绝,我会理解。”
她努力的去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了一个我爱的人。”他倏尔微笑,眼神温柔,“抱歉,我这样自私。”
她只是看着他,目光探究,却又难言苦涩。
“当然,作为回报,我能做到的是,我不会让时间拖得太久,半年后,或者我死了,又或者没死,都会有人妥当的解决我们的关系,不会对你的人生造成影响,物质上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他的语气冷静的可怕,像是一个商人,直接开价,没有给对方和自己任何余地。
办公室里只有空调嗡嗡送风的声音,林荟文沉默了良久,慢慢的说:“我可以答应你。可我有两个要求。”
他笑,“说说看。”
“第一,你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
“好。”
“第二,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考量般的看着她,“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文·冇·人·冇·书·冇·屋←
“你,很重要。”她坚持。
他微微苦笑。“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你爱的人,是谁?”
她第一次在他的眼中,读到了错综复杂。他静默了片刻,才轻柔的吐出了那个名字。“唐思晨。”
“唐思晨……”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脱口而出,“是那次看舞台剧的时候,走错包厢的女孩吗?”
他并未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却直接的承认,“是。”
“为什么呢?你爱她的话,为什么不让她陪在你的身边?”
“我曾经也这样想,我想让她回到我身边。”乔远川嘴角的笑渐转凄凉,“可是现在,我希望她不要再回来,有人比我更适合……留在她身边。”
林荟文一言不发的聆听,听他说起初识,毕业,分离,和车祸。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表情,听他自然而然的将那个女孩叫做糖糖,那种温柔,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记忆的碎片在这个瞬间莫名其妙的被凑起来了……林荟文忽然想起来,那场讲座上,老教授讲起了一个故事,他的女学生在敦煌,一年,两年。
后来那个漂亮的学姐站起来,半开玩笑的说:“本来男朋友说,回来结婚吧,结果掰了。”
那时自己也曾感动于这个学姐的坚持,也感慨现实的无奈,然而转身回首,故事的背后,却藏着这样惨烈的爱情,和绝望的坚持。
“我答应你。”指甲紧紧地刺进掌心,林荟文声音嘶哑,“哪怕是为了别人,也请你,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他轻笑起来,“谢谢你,我会的。”
林荟文遵守自己的承诺,没有将他的病情告诉任何人。而他也默契地与她扮演未婚夫妇的戏码,人前恩爱甜蜜。至于其他事,并不需要她操心。她本以为像乔远川这样的家庭,长辈并不好相处。可是徐泊丽对她却是异常的和善,偶尔看着他们一起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欣慰。这天傍晚,从医生那里回来,乔远川忽然说:“我舅舅从欧洲回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她说。“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舅舅?”
“你一定知道他。”乔远川忍不住笑了笑,“徐泊原。”
“啊——什么?”他结结巴巴的说:“DAB的徐泊原?”
他侧脸望着窗外。“嗯”了一声。
“他……年纪不大吧?”林荟文的眼睛瞪大几分,有几个理工科学生会不知道徐泊原呢?
乔远川淡淡笑了笑,“所以我也不喜欢叫他舅舅。”
“停车。”林荟文看到报刊亭的时候,忍不住出声。“我去买份报纸。”
她灵巧地钻出去,很快拿了份报纸回到后座,递给乔远川,“你看!这是你舅舅吗?”
报纸上的那个男人这样年轻,身材修长,与一个高挑的女子一道从酒店出来,形状亲昵。
“假的。”乔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