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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花露露也奇怪。“南叔你激动什么啊?”
“我——”气结,巴南跳起来,对花明月嚷:“天驰大她十二岁好吗,而且他们两个……差很多好不好!而且……花露露——”又瞪住花露露。“你还这么年轻,你怎么会喜欢那种老男人?”
“他不老啊!”花露露抗议,不但不老,还很有魅力呢!
“老的是你吧。你都六十八岁了,”花明月冷冷地看著巴南。“你徒弟才三十岁。”
“才三十岁?才三十岁!问题你女儿才十八!”好像只有他在激动喔。
“我们应该庆祝我女儿恋爱了,拜托你不要搞坏气氛。”花明月皱眉了。
“庆祝?我没办法庆祝啊,因为我知道花露露爱上他会怎样。”巴南摇头,坐下,摸著脑袋,好苦恼。“总之我徒弟跟你女儿不适合。”
拜托,残害幼苗,花露露这么年轻又纯真,他徒弟呢?楚天驰已经历经沧桑好吗?他配那个常来的葛小姐刚刚好,不管年龄还是社会历练,还有过去的历史背景,他们最适合,巴南实在没办法将花露露跟楚天驰想在一块。一个甜美纯真又亲切,一个冷酷孤僻很自闭,天差地别,要怎么爱一起?
“惨了,都怪我,都怪我叫你妈把你找来,都我害的!”巴南恼得揪头发。
“没这么严重吧?紧张什么?”花明月感到好笑。
巴南哀叹:“你快劝她,叫她别去喜欢楚天驰。”
“楚天驰那么好,为什么我不能喜欢?”花露露很困惑。
巴南猛一抬头,问她:“天驰呢?他怎么说?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还不知道吧……”花露露抓抓头发。“我也是刚刚才确定,我真是爱上他了。”本来很混乱很恍惚,在跟他们聊过后,她很清楚了,那震荡整晚的情绪,就是爱情……她的初恋是楚天驰啊!
但有人很努力想熄灭爱火——
“他不知道最好,你千万别跟他说你喜欢他,”巴南急劝著。“你听我说,楚天驰不是你能喜欢的人,他会让你伤心,我太了解他了……”
“是噢?”花露露问母亲:“我不能喜欢他?我们不适合我会伤心吗?”
“少听他胡扯。”花明月真不给巴南面子。“南叔又不是算命仙,哪知道未来的事?他也不是神,连神都没有规定你不能爱超过十二岁的男人,圣经也没有一条说你不准爱一个叫楚天驰的男人,佛经也没写著爱比你大十二岁的男人会下地狱,是不是?”
“就是啊!”花露露重新绽开笑颜。“如果不行爱他,我会很失望,我是第一次那么的喜欢一个人。”
“嗯,那很好啊。”花明月瞧著女儿的眼睛,那里边不再只有单纯的眼色,那里边开始有了复杂的情绪,揉合著不安和梦幻。她欢喜地接受女儿的改变,不打算拦阻,也不愿意泼冷水。
她搂住女儿,温柔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上了是不是?将来会不会伤心,是以后的事,你要为你现在的心情负责。反正啊,妈很高兴你终于恋爱了,你从没体验过,感觉很奇妙对吧……你想怎么做,你自己衡量吧,因为连妈妈也不知道你喜欢楚天驰会怎样,这也不是好或坏的事,就是已经发生的事,总之,不管最后怎么样,你都要甘愿,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样就行了。”
“这不是在传道,也不是在上课,花明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是你女儿,你怎么讲得这么轻松?”巴南啰啰嗦嗦。
花明月瞪他。“我教我女儿的跟教我学生都一样,干么要有分别?”
“你……”
“还有,如果怕伤心,就不去喜欢那个人,那么你以前好像也为我伤心很久,现在干么又来缠著让你很伤心的我?”
“怎么这么说啦,那时伤心归伤心,但还是有快乐的时候啊,所以现在还要缠著你啊……”
“那你现在还伤心啊?”
“现在高兴得很。”
“所以喽,未来的事很难说嘛,干么在我女儿高兴时泼冷水呢?多扫兴。”
巴南举手投降。“好,这我同意,但我不赞成,是有原因的,我真的是为花露露好,你们对楚天驰理解得太少了,他真的不适合花露露,他……”
“好。”花露露起身。“我过去了。”
“过去哪?”巴南困惑,他话都还没讲完咧。
花露露说:“我过去跟他告白啊。”
“这么猛?”巴南大惊失色。
“不跟他说,他怎么知道我喜欢他?”花露露讲得理直气壮。
“现在?”
“现在,打铁趁热。”
“你要不要含蓄一点?你是女生啊!”不妙,巴南替花露露紧张:“你这样傻呼呼跑去告白,小心被他轰出来。”以那小子的脾气,很有可能。
“不会吧?”花露露笑了。“被人喜欢,他应该很感动啊。”
“哈、哈、哈!”巴南笑三声。“你尽管试,别说南叔没警告你。”
“好、我去了。”花露露走到门前,深呼吸,回头,看著妈妈。“我有点紧张,我第一次告白呢!”
“祝你成功。”花明月给她鼓励的微笑。
花露露开门,走出去,带上门。
巴南错愕著,不敢相信,那个小女生,就这么跑去爱的大告白?
“等一下她哭著回来了,看你怎么办。”这告白,注定要失败,巴南了解楚天驰,他不会接受花露露的。
换作一般的母亲,应该会很担心,可是,他瞧向明月,她竟拿起三明治,端起热奶茶,继续享用早餐。
“你还有胃口吃?”
“来吃啊,操心也没用啦,顺其自然吧。”
“唉,你真豁达,你以前该不会也像她那样吧?”
喜欢了就立刻行动,不先考虑的。唉,八成也是,所以没结婚就怀了孩子,又在遥远的尼泊尔生孩子。想到她待在政局动荡的尼泊尔,好几次因为她无心睡眠。可是这教人担心的女子,却活得比他更精彩。每次回台湾办理签证手续,她还能利用空档教瑜伽。在台湾工作三个月的钱,就够她跟女儿在尼泊尔过一整年。她不想太多,活在当下,彻底啜饮生命的滋味……
像现在他为花露露担心,身为花露露的母亲,她却说:“反正露露没伤心过,让她知道伤心是怎么回事,也满好的。”
“你就让她这样去摔痛了,你其实可以阻止她……”
“我怎么可以阻止?”花明月严肃道:“那是她的人生,我生下她,就换她去生下她的一辈子,她要怎么怀她这一世,都是她的经历,我凭什么左右?就算她不为这件事伤心,将来就不会为别的事伤心吗,我能阻止得完吗?趁我还在她身边,这时候伤心是好的,至少她伤心时,有我陪著。”
巴南怔怔听完,非常感动。“难怪你能当老师,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正文 第六章
第六章
趁病人替换的空档,花露露敲敲门,溜进楚天驰的诊间,站在桌边边,看他低著头,整理病人资料。她不吭声,耐心等,直至他抬头,发现她。
“你进来干么?”楚天驰脸色很难看,摆明了不欢迎她。天晓得,昨晚回家后,他是如何努力地平复自己。她不知他的煎熬,又来搅乱他,光是这样站在他身旁,他的身体又在蠢蠢欲动了,心也莫名地烦躁起来。
花露露不言不语,瞅著他看。
他脸色一凛。“到底要干么?”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胀红著脸,神情古怪,一直瞅著他。“干么不说话?没事就出去,我要看诊了。”
他低头,装忙,同时听见她的呼息很混乱,跟著听见她嗓音紧绷地说——
“来——抱一下。”
他还不及反应,一个好暖的拥抱已经圈住他,将他圈入暖呼呼的胸怀里。他呼吸一窒,怔怔地闭上眼,皮肤一阵热麻,眼眶瞬间热烫,喉咙像被谁勒紧,一刹那他失神了,无法说话,忙著心悸。
有多久,没被抱了?没被这样温热的圈在怀抱里。
她的拥抱好暖,洋溢爱的能量。他还听见她的心跳声,强壮有力,她是活生生,热呼呼地在拥抱他。是他早忘记,不敢再奢望的热情拥抱,直到被这样狠狠牢牢抱住了,他才记起来……自己多寂寞。
他安坐椅上,就这么被十八岁的花露露抱得牢紧。
楚天驰想著,他将永远不会忘记,这一个拥抱,抱得真心真意,仿彿连他的心都抱紧了。
他差点落泪,压抑感动,他骂她:“你……疯了……”
她却抱著他笑,偏脸,软颊贴著他额头,闭上眼睛。“跟你说,我爱上你了……”说完,不等他反应,自己竟感动得哽咽了。
噢,是这么喜悦呢,抱著一个喜欢的男人。那急著要给出去,涨满满的情感啊,必须对他表露,否则她会发疯,她不懂压抑,如果不把爱说出口,不将情感流泄,她会憋到曝炸。
他听著,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热的泪珠,滴落他脸庞,她是这么纯情,又青春洋溢,仿佛整个人都是甜跟蜜做成的。她能够这么简单地,因为爱,大大感动著。
他被喜欢著,应该要觉得很欢喜,但是,他感到悲伤。曾经,也那么深深爱过,直到改写一生的悲剧发生,无法逆转的命运,使他再无心享受人生。
这份纯真的爱,撼动他的铁石心肠。他悲伤,是因为自惭形秽,因为承受不起这样的厚爱。
“不要对我讲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楚天驰拉下横抱胸前的手,将她轻轻推开了。
“为什么?我爱你不能说吗?有人爱,你不开心?”
“你……好,我知道,就好像你喜欢帅帅,喜欢我师父,那是喜欢,不是爱。好了,你讲完了吗?我要看诊了,你出去。”
不理她,他将病历搬左挪右,拿铅笔又放下,报纸搁入抽屉,装忙装半晌,她还不走?可恶,他真的心乱如麻,能感觉到,那一双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看……他故意不理,想让她站到尴尬,自己离开。可是,她没走。
“不对。”她说。
“怎么不对了?”楚天驰用力关上抽屉,转头,瞪她。
“我爱你,跟爱帅帅或你师父甚至是我妈不一样,我对你的感觉是特别的,是爱情,你懂吗?”
她讲得理直气壮,仿彿爱上一个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不需要尴尬,更不需矜持。反而是,他比她矜持。
“你太年轻,还搞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你又不是我,你才搞不清楚我的感觉。”
“你懂什么?你几岁?你好糊涂,你随便在乱爱什么?”
“我从不随便乱爱,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人。”
“好,你爱我,我了,你可以出去了吗?”
他赶她走,很怕下一秒就要失控,他会冲动得做出危害善良风俗的事,譬如吻她。他皮肤烧烫,身体多想跟她亲密,只剩残存的理智在撑著。这么分裂,害他脸色更难看。
“你还没说啊……”花露露绕过桌子,双手撑在桌上,跟他面对面,直视他眼睛。“你也爱我吗?”
直视她的眼睛,他正要答覆。
“等一下,等等,先别说。”她突然阻止。
他看花露露闭上眼,双手交握,要祈祷。
他眼色黯然,记住花露露祈祷的模样。她好虔诚,她是真的相信世上有神会庇护她。他则唾弃神,恨命运的摆弄,所以不信世上有神。
“好了。”祈祷完毕,花露露笑望他,眼睛亮晶晶。“现在你可以说了,告诉我,你爱我吗?”
“不爱。”
“嗄?”
“我不爱你。”
“为什么?”
“我们年纪差太多。”
“那有什么关系?”
“我们的个性也差很多。”
“我不觉得啊。